9.
叛臣王太傅盘踞北边境隘口。此隘口本长时间为宋所控,抵御北方异族,而今落入贼手。
叛臣依托地势于关口南侧修筑防御工事,以御宋军。隘口外北侧,东边的大辽、西边的西夏两国驻扎大营,便于三家同盟顺畅沟通,但因野心、利益相互防备,出兵人马、时间、次序和地域势力划分迟迟未能谈拢。
“王爷,这几日我整理卷宗和细作消息,那老贼早就想反了,最好时机就是叛军和割据藩王作乱之时。”军帐中,阿破对王爷说道。
“嗯,这老东西准备了很久,没能在内乱滔天的时候出兵进犯,最好的时机已然过去。”王爷端坐着,叹了口气,“虽然说国内已平大乱,但生灵涂炭、将士疲敝。”
“此叛臣,一直和北方二国有信件往来,而那二国早就想趁乱瓜分了我大宋。而在我内乱最盛之时按兵不动,其中玄妙之处,我们倒是可以稍加利用。”
“此话怎讲?”
“三家联盟,间隙极大。叛臣早想趁乱发兵,但西夏、大辽皆有顾虑,互相提防。我听过一个故事,好比搭伙做饭,几人都觉拾柴不易,都不愿添柴。此三家盟,亦如是。不察饭香,他们是不会添柴、出兵的。”说着,阿破展开了地图。
“你说的不错,但如今三家眼见大势已去,受叛臣老贼怂恿,恐他们破釜沉舟。”王爷看着地图说道,“老东西带了一部分兵马驻扎在最北的隘口,凭借地势易守难攻。此关一直掌握在大宋手里,如今被老贼盘踞。此关不破恐为心腹大患。”
“没错,此关破,则三家联盟瓦解。”说着,阿破从怀里掏出一张信纸。“据我方细作来报,10日内叛臣将率兵进犯,而西夏、大辽两家联盟将从东、西边境呼应。”
王爷迅速将信展开:“要比孤预想的快多了。”
“臣我有一计。”
“快说吧,别卖关子了。”
“我已向西夏、大辽两国散步消息。说二国早互生异心,觊觎隘口已久,早想染指,另作他图。”阿破指了指地图上的关隘,“又让细作在隘口叛臣驻军中散播同样的消息,离间三方同盟。”
“这...他们会信么?”王爷皱了皱眉头,“还有10日,若反间之计不成,又该如何?”
“人们总是不太相信耳朵,但我会让他们亲眼瞧见。”
“什么意思?”
“我自率一支老兵,从城西山,摸进关隘。”阿破指着地图上的西山,“我已向关隘里驻守过的老将问过,西侧有一险道,道路崎岖只够小支部队通过,夜间可摸进城内。”
“这是不是太冒失了?”
“叛臣手里的士卒多是各地的散兵游勇,对隘口地势并不深通。而且小路直通隘口北侧,北侧防范较低,叛臣的防御重点应在南侧。”阿破正正身子,对王爷说:“此时你派大军佯攻隘口,城内定向南集结兵力。而我于城内趁乱于高处高悬西夏军旗,而王爷于城外响动越大越好。”
“辽见西夏军旗定以为西夏已来夺此隘口,定驱兵前来,盟约自破。此计甚好,只是......”王爷思索着。
“王爷,有何不妥么?”
“当然不妥。”
“王爷请讲。”
“你现在是朝廷的护国北将军,你与孤受命于圣上。”说着王爷拱手向天,接着说道,“你与孤各自领境内一半兵马,而今你却成了一冲锋的伍长,领一队人潜入隘口,这就是万万的不可。”
“王爷,没什么不妥的,派其他人你放得下心么?我本就是个伍长,若不是得王爷赏识,皇恩浩荡。”阿破拱手向天,“何来我今日?如今就是我效犬马之时,况叛臣10日内就要举兵进犯。时间拖不得啊。”
“你不用说了,孤不会同意的,全境之兵皆系于你我二人之手,你万一......”王爷顿了顿,“总之我不会同意的。”
“王爷,我的身手你是知道的,何况我万一出事还有你这个王爷坐镇......”
没等阿破说完,王爷一摆手,“不可能的,你死了这条心吧。别忘了孤是王爷,你官职再高,也就是个将军,你当听命于孤,此计要么换人替你,要么就此打消。”
“不可,此计稍有差池前功尽弃,换谁我都是不放心的。”
“照你这么说,孤全境人马竟没有可用的伍长?这岂不是无人可换了?”
“连绵战乱、天灾,这全境的人马多少是抓的壮丁来的?又有多少是为了口吃食来入伍?王爷还不清楚么?”阿破显得有些激动。
“孤与你说,小破子,孤说不行就是不行,甭跟孤废话。”王爷吼着大步走出军帐,在门口又喊了一句,“没有此计,拉开架势打一仗,凭我全境人马,也不一定会输!”
天色已晚,王爷拎了坛酒来到阿破账内,随从摆好酒菜、碗碟就退下了。
二人一口菜一口酒的吃着,半晌无话。
王爷清了清嗓子:“父皇子嗣共三十六,皇子二十,孤排行老六。孤五个皇兄因夺嫡通通命丧黄泉。自小孤就不屑朝堂争斗。或者说,就算是装,也要装出一副无心皇位的样子,因为孤母妃没有什么家族势力,孤一旦显露出我有心觊觎太子之位,孤便万劫不复。”
王爷抬头看了看阿破,接着低头说道:“远离朝堂已然是孤半辈子都在做的事,现想来倒也是逍遥快活,孤这个皇弟还算勤勉,但就是喜怒无常,无人与之亲近。父皇生前常自诩‘寡人’,而今孤这皇弟已然成了寡人,而孤自称为“孤”。阿破,与孤对脾气的就只有你了,其他人不会让孤说这么多心里话,孤不忍你再去犯险。”
“王爷,你可还记得你我认识后的第一次谈话?”
“当然记得。”
“当日我桀骜不驯,言语上冲撞了王爷。您说,你不怕我杀了你吗?满面凶光,眼神如锥。”阿破浅笑着说。
“哈哈,没错。”
“其实,我心里想的是,我早就活腻了。”阿破缓缓的吐了口气,“每一场仗,我都当作最后一场来打,总想着死了就一了百了。”
王爷望着阿破嘴唇蠕动,不知该说些什么。
阿破起身跪下,“王爷,十日后敌军大举进犯,国内连年灾乱,全境人马皆为残部重整。而外族兵强马壮,若是能胜,也恐血流成河。士卒、百姓都再经不起这生灵涂炭了。望王爷三思。”
“你这又是何苦啊?”王爷扭过身去,浑身颤抖。
“这一战,并不仅仅是国仇,还有家恨,是杀父、杀妻的不共戴天之仇。”阿破酒杯旁,木簪上海浪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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