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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仙都去赴了西王母的蟠桃宴,南天门的守卫撤了一半。
白鹤展开翅膀,趁守卫们没注意,从南天门飞了出去,快的像一束光,消失在了云端中。
人间,浮云山。
陆云泊端着茶碗,眼睁睁的看着用云的尽头飞来了一只鹤,雪白雪白的就像寒冬腊月下积下的厚雪。
那白鹤在云浮云山上徘徊了几圈,落在了他家的庭院里。
白鹤飞累了,寻思着落脚歇一歇。
那凡人男子为何如此看它?白鹤的瞥了一眼庭院中的水潭,没错,它还是鹤的模样。
那这小子为何色迷迷的看着自己?它看起来像貌美娇弱的女仙子吗?
白鹤心里腹诽,这人目光痴迷的样子,颇有些月老给凡人牵情丝时面露微笑的猥琐。
“小子,你如此看我作甚?”白鹤不耐烦他的目光,忍不住出言打断那人的痴迷。
它才想起凡间的飞禽鸟兽都是不能吐人言的。
陆云泊从未见过如此优雅尊贵的鸟,修长的脖颈,柔润丝滑的羽毛泛着柔和的亮,鸟目有一种说不出的美好空灵。
他此刻只想拿出纸笔,将它的一举一动记录在画卷之上。
听见白鹤口吐人言,陆云泊手中小巧精致的茶碗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你…你竟会说话!”
白鹤翻了他一眼,啄了两口水,只觉得浑身舒爽,不再理他。
庭院中有一颗参天巨树,白鹤当初选在浮云山落脚,就是一眼看见了这棵金丝梧桐,想不到凡间也有如此通灵性的仙树。
白鹤没想到,竟有人会在深山老林里建宅子。
宅子里还有如此一个听它说了人语仍不畏惧它的男人。
它落在梧桐树上,不一会儿便睡熟了。
陆云泊拿着纸笔爬到屋顶上,目光专注却没有亵渎轻浮之感,只是虔诚而认真的将白鹤的姿态化在了画纸上。
白鹤修行五百年都没有飞升成仙,一直是了太上老君的坐骑。
也不知是机缘到了,白鹤在睡梦中便飞升成仙,飞禽走兽修成了仙,便能使用化形成人的法术。
梦中,白鹤觉得浑身有种奇怪的舒适,似乎全身的经络都被打通,她下意识的就念了划成人的口诀
一道金光在金丝梧桐上绽放,陆云泊原本专心致志的画着白鹤,被白鹤身上突如其来的金光晃了眼睛,用衣袖遮着自己的眼睛才没有被灼伤。
金光消逝,白鹤仍在昏昏欲睡,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已经不是白鹤的样子。
两道温热从陆云泊的鼻孔中流了下来,陆云泊斯文优雅的面庞上爬上了红霞,脸红的怕是此时若放个鸡蛋,都能被他脸上的热气焗熟。
那白鹤,怎就变成了一丝不挂的姑娘?陆云泊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捂住自己的眼睛,在心里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可即便是闭上眼,他脑海里还是不停的滑过女子姣好柔软的身体,她的双眸闭合,胸口因为呼吸的缘故上下起伏,胸口…胸….
陆云泊的鼻子里的血就是止不住,衣袖被鼻血浸透了小半,他脑里有些眩晕,站在屋顶的脚踩空了,他软绵绵的便从屋顶上栽了下去。
白鹤舒服的翻了个身,揉了揉鼻子,怎么有点冷呢?她闭着眼睛,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哪里不一样了呢?
等等,她刚才揉了自己的鼻子。
她猛然惊醒,看着自己的爪子变成了柔软修长的手,五指分明。自己的羽毛不见了,变成了柔滑的皮肤。
竟然!自己竟然升仙了!在这里?是金丝梧桐的原因吗?白鹤感激的亲吻金丝梧桐的枝干。
将自己的身体看了好几遍,就是看不够,当一个人,原来是这样的!白鹤开心的想着,
耳边‘咚’的一声巨响。
白鹤低头,那个白日里痴迷着望着自己的猥琐男,不知何故竟载进了水缸里。
既然自己已经成了神仙,便要怀着普度众生的慈悲心肠。
白鹤颤巍巍的使用着自己的‘腿’,缓缓地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脚,自己的身体…太神奇了!
她手指念了一个浮云咒,她坐上小云彩,从树端飘了下来,水缸破了,那男人躺在碎片李,身下不停地溢血。
该不是死了吧,她从院中晒衣裳的架子上,胡乱拽下一块能裹身的布。
先说好,她可不会什么起死回生的咒语阿。
“喂,死了没?”白鹤小心翼翼的戳了一下那人的衣裳。
陆云泊浑身剧痛,苍白着一张脸,气若游丝的张开嘴:“还没。”
白鹤眼前一亮,只要还有一口气,那就还能救:“你..撑住..”
白鹤将他从水缸碎片里拖了出来,这小子,怎么这么沉!
她一边喘气,一边说话:“小子,今天算你命大,遇见我这么一个好心的神仙!”
她打量着他在微弱的烛火下苍白的脸,轻轻地戳了戳,这小子…长得还蛮好看的嘛…白天时远远见他倒是不曾觉得惊艳。
白鹤深吸了一口气,勾起唇角,趴在他耳边:“本仙今日开心,便渡给你一口仙气!你可一定不能死哦。”
陆云泊浑身剧烈的疼痛,连勾勾手指动一下都动不了。
他的唇,被另一个柔软的唇压住,刹那间,他浑身的剧痛的剧痛似乎都被这轻轻地一吻都抹去了。
少女却突然栽倒在他的怀里不动了。
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外衫,此刻倒在他身上….也是一片柔软,陆云泊的鼻血更加抑制不住了。
陆云泊不敢动,就这样平躺着当她的软垫。
半响,怀中晕厥的女子轻轻地抬起头,叹了口气:“原来渡仙气也要耗费修为阿,大意了!”站起身来,疑惑的望着陆云泊:“怎么?你鼻子上的伤还没好吗?”
陆云泊擦了鼻子上的鼻血,有些狼狈的重回了屋里。
白鹤望着他仓皇而逃的背影,故作老成的叹了口气:“人阿,真是难以捉摸。”她一边思考一边抚摸着自己的下巴。
反正自己亏了一口仙气,在他这里调养几日也不算过分。
陆云泊本以为打开门,昨日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没有突然飞入它家院子里的白鹤,也没有变成少女的白鹤。
他跨出门时,觉得自己踩到了一只小手。
白鹤即便被踩了手,仍是睡得昏天黑地。
陆云泊揉了揉自己的脑门,干脆在她身旁蹲了下来,眸中神色不定。
白鹤睁开眼时,陆云泊的眼睛紧紧盯着熟睡的她,似乎在纠结什么,白鹤戳了戳他皱起的眉头,笑了:“你这眉头皱的,快要高到天上去了。”
见她笑,他愣住。
终于,叹了口气:“你不用担心,我陆某人一定会娶你!”
白鹤微怔,不解的挑起眼波:“为何?”
“我…”陆云泊俏脸憋得通红:“我…我看了你的…”
白鹤见他扭捏的模样,小手一挥,爽朗一笑:“嗨,左右不过一身皮囊,我又不是你们人,你大可如此。”
陆云泊呆住了,似乎没有料到她其实并不需要他娶她为妻。
耳边传来白鹤不满的嘟囔声:“没有吃的,肚子好饿。”
白鹤说着,转过头来,他身形微动,还没释怀?白鹤语重心长的拍着他的肩膀:“若是无法消除你心里的魔障,那你就好好带我在人间玩玩,当做补偿。”
陆云泊闷头收拾行囊,当日下午便摆着包袱,坚定的盯着白鹤:“若是你改变心意,我就娶你!”
白鹤打了个哈欠,敷衍的点了点头。
她好不容易修成了正果,哪里能嫁给一个凡夫俗子做媳妇?她自然要回到天上去,好好开始她的肆意生活。
陆云泊带她下山时,身形有些停顿。
她回头,看着群山之中那个世外简居:“你若是不愿离开哪里,我自己去人间也可。”
他不言
“你全当昨夜是黄粱一梦,忘了也并非难事。”她说。
他坚定地摇了摇头:“我答应你了,此番陪你游历天下,你若是愿嫁,我便愿娶,你若是哪天要回去.....”他抬起头,望着天空,似乎要洞穿了整个天,见一见她的世界,他微微一笑:“到了那时,我便回我的浮云山,你只要记得,我的承诺,永远算数。”
白鹤和陆云泊便上了路。
陆云泊原先在山上,有自己一口吃,到了山下的大千凡世里,带着不喑世事的白鹤,只得作画为生。
他自小便喜爱画山画水,他画万物,唯独画的白鹤栩栩如生跃然纸上。而画的那只白鹤,额心一点朱红,正是白鹤原身。
白鹤有时用腿走累了,便变成白鹤,载着陆云泊在空中遨翔,白鹤的一行一动陆云泊都看在眼中,记在心里。
所里入笔时,入骨三分。于是走南闯北的多了,他的字画在名流之中越传越神,名流贵族都称他:鹤仙。
他之后,在无人称会画鹤。
陆云泊的心性,在俗世之中悄然改变。
进来陆云泊总是神神秘秘的,白鹤常常见不到他人。
她发现,陆云柏这段日子,不是忙着在柏阳城的繁华地段置办了宅子,就是忙着在花楼里见一个名为绮罗的女子。
百花楼中那名为绮罗的女子,便是百花之首的牡丹,美而不艳柔而不娇。
陆云泊终归是爱上了别人
原先她不屑于嫁给陆云泊这等凡夫俗子,可她渐渐地,迷上了他作画时的专注,他吟诗作赋时的风采。他曾为了一个包子跟小叫花大打出手,托着一身伤回来,怀中抱着两个热乎乎的肉包。也曾在极寒的冬天,将自己厚外衫脱下敷在她的身上,自己冻得双臂一到阴雨天就痛得不能安眠。
白鹤总是想,就算她是颗石头心,也该被捂热乎了。
凡间一年,不过天宫一日。陆云泊陪伴她的这九年,天宫不过才短短的九日,天宫中的蟠桃宴尚未结束。
她有时甚至会想,为了他,便留下来吧。嫁给他,凡人的寿命对她来说,不过是白驹过隙,匆匆的很,她应该留下来,为他活一辈子。
可若是让一切顺顺当当,便不是司命星君写的命薄了,她与他的故事里,以他爱上别的女人落幕
而白鹤她原本和他在凡世,不过就是为了能多看一看人间百态,如今在人间这些年,她成熟了许多,
虽然她还是少女模样,可是不知不觉间,陆云泊在衰老着。
好的年华逝去不归,其实是她在耽误他。
他虽然爱上了别的女人,却还是坚持着他的誓言,只要她在一日,他就不会娶别人。
他与白鹤一起过了许多的苦日子,所以享受眼前富足奢华的生活,白鹤不怨他,也怨不起来。
他想安定下来,享受世人的仰视尊重,他拥有了人间最好的一切,名誉,声望,财富,才情,而这些,恰恰是他值得拥有的,他这样的端正善良之人,这是他应得的。
那便如此吧。
白鹤化成了一只白鹤,在百花楼上盘桓。
她听见了他的笛声,伴着他的笛声,她修长美丽的羽翼,在空中飞舞。她围绕着他,最后落在他的面前,蹭了蹭他的衣襟。
“快看,鹤仙陆云泊真的唤来了仙鹤!”
众人议论纷纷。有这一出,他这一生便会顺顺当当了吧。白鹤心想,却是欢喜,尽管只是裹着欢喜皮的悲哀。
她使用法术,将所有人都定格在那,唯独他还能动。
她最后一次化成人形,拥抱了他:“陆云泊,你年少时对我许下的那个诺言,今后便不做数了,你已经用自己最好的年华补偿了我,我在人间的这些年,真的很快乐。”
“今后,若遇你所爱,便明媒正娶将她娶进门。”她趴在他的肩膀上,浑身都得像个筛子,她心里酸酸的,却不敢掉眼泪,她怕他知道自己舍不得,她吸了口气,缓缓道:“陆云泊,今后一定要过的很幸福。”
“君之幸则我之幸。”她说。
陆云泊见她如此悲痛的与自己道别,轻生问道:“为什么要走?”
“你既有了心悦之人,我便不能再缠着你了。”
“什么?”陆云泊眼神疑惑。
“我知道你喜欢绮罗姑娘,那宅子也很精巧,布局像极了浮云山那幢。”
陆云泊有些哭笑不得,拍了拍怀中的少女:“绮罗虽是青楼女子,可是文略丰富,令我受益匪浅,更何况...”陆云泊脸上有些红:“她对女子也更加了解...”
“我与绮罗讨论了许久,一切还未妥当你便知道了...那宅子其实...”
陆云泊深吸了一口气:,心一横:“白鹤,你可愿,嫁与我?”
白鹤原本将要落下的泪一下子收了回去,不确定的再次问到:“什么?我没听清..”
“白鹤,嫁给我。”他伸手拂去她眼角的泪
许久,她点头。
来日方长,能与一人偕老,已是大幸。
月老和太上老君不知何时离开了蟠桃宴。
太上老君板着脸:“我的弟子怎能嫁给一个凡夫俗子?”一边不悦的说着,一边不乐意的将一颗黑色的丹药放进月老的手心里:“你悄悄地让那小子升仙,别让其他仙人知道,要不我说我护短了。”
月老嘿嘿一笑:“放心吧,姻缘簿上他俩确实是写着是仙侣来着!”
“白鹤,你可愿嫁与我。我们便在这定居下来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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