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福生(9)

作者: zipelo | 来源:发表于2018-09-08 07:31 被阅读48次

                              眼里的星星

    福生奔跑着经过新年的炮声,像穿越了所有的热闹,其实最习惯的还是普通的日子,就像一撮盐融在水里,看起来总是清清静静的,呡一口总还是有滋味的。

    每天早上母亲做的那碗面,安静地卧着两个荷包蛋,在黎明的灯光下冒着热气,慢腾腾的像一口老烟。从家门口到校门口的距离有一百二十八步远,自己的座位在中间靠左的的位置。课程表上大部分都是语文和数学,只有在检查时突然冒出些音乐体育之类的“旁门左道”。那个叫冯轩轩的语文老师从三年级带到了六年级,四年都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她从城里来这上班,需要骑一个半小时的电动车,她对乡村的野菜情有独钟,曾经发动过一整个班的人去给她挖野菜。操场上的沙包飞来飞去,有几次砸到了福生的身上。新建的两层小楼有两间成了六年级的教室,教室有一扇大大的推窗,没有钥匙也无所谓,推开窗户就能跳进去。走廊铺着很滑的地砖,福生最喜欢的就是像溜冰一样在走廊里滑行,还有在走廊里打乒乓球,很旧很旧的球拍没了胶皮,用硬纸板糊上代替,但在地面上飞来弹去的小球,依旧发出快乐的声音。

    两个女学生在黑板上画着荷花,写字特别好的某个老师在上面写上了“古河小学六年级毕业典礼”,还是上课的那个教室,桌子被摆成了一圈,一群人在下面分着瓜子和水果,校长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最后轮到教了福生四年的女老师说了一些什么,福生都记不清楚内容,只知道自己哭了。

    福生手里的同学录已经写了很多页,是在校门口的小卖部买的,有些简陋和幼稚,但村子里的小卖部似乎也没啥好货,只能凑合一下了。不管远的还是近的同学,总要在上面写点东西,再简单不过是“勿忘我”“一帆风顺”“万事如意”一类的祝福语,但真诚是掩饰不了的,懵懵懂懂地像进行着一场仪式。

    “刘小龙给你写完了啊,还排在第一页。” 冯老师拿着福生的同学录看了看,笑着说。刘小龙也是福生的好朋友之一,和他在沙堆上摔过跤,走廊里打过乒乓球,考试时对过答案。刘小龙个子小小的,最喜欢的偶像是李小龙,大概是因为名字相近,刘小龙也喜欢各种拳脚功夫,缠着他爸买过一个双截棍,福生去他家玩时,小龙告诉他双截棍就藏在偏房里高高的盛麦粒的麻袋堆上,除了他谁都找不到。

    看着同学录上的文字,就会浮现某个人的形象,某个男同学爱放屁,某个女孩子最爱哭,谁谁谁不爱干净。像一把钥匙,一本索引,能打开童年的投影。

    “要笑啊,你的眼里可是藏着星星的。”冯老师在同学录上写下这句话,福生有些黑,鼻子又圆又大,嘴唇有些厚,唯一好看的也许只剩下眼睛了,大大的,还没有惹过尘埃。

    不知怎么小学就毕业了,有些快,还没有玩够。

                                      田野

    福生跟着母亲去地里干活了,没了学上便有了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正好地里浇水,上化肥缺个帮手,田地里变多了一个欢脱的影子。

    捕蜻蜓,逮蚂蚱,摸龙虾,小村子里没什么游乐园,花花草草里自有乐趣。福生太小,干不了什么大活,多数时候还是待在路边看车子,顶多听着何云的招呼,呼啦啦地跑进地里去送一柄锄头。

    靳广铁去了别省打工,只有收麦子收玉米的时候才会回来。哥哥福来没有考上高中,他不喜欢学习,在城里的初中结识了一群家伙,只喜欢逃课去网吧打游戏,抽烟喝酒没什么人教自己就会了,不再上学那就只好去打工了,但他不想跑太远,只在城里随便打了一份工,偶尔才会回家。

    那么家里便常常只有母亲何云和福生二人,何云也没打算让福生干什么,只觉得边上有个人闹腾着干活也没那么无聊吧。何云很辛苦,有一天背了二十机子水,把几亩地都打上了药,打农药的机子很沉,在灌上满满的水来兑药,足足几十斤重。背着这玩意在地里来来回回几十趟,何云回到家就瘫在沙发上,福生麻利地给何云捶腿捏背。靳广铁在外挣着大钱,何云在家挣着小钱,然而这小钱也不好挣,农民的活头就是种地,大半生都载在地里,一天蹚上几遍,一生蹚上很多年。

    农民不喜欢种地,没有人喜欢面朝黄土背朝天,农民的理想就是把孩子送进敞亮的办公室,手指头“啪嗒啪嗒”打打电脑,喝口茶一天就这么过去了,钱也到手了,自己老了也就能离开那片土地,过几天有人供养的舒服日子。种地太辛苦了啊,土地有时候就像个矫情的病人,需要时时刻刻的伺候,懒人是种不了地的,翻土,播种,除草,上肥…要养着土地让它长庄稼,要防着杂草和虫子让庄稼长好,要争着日夜把庄稼从地里收出来,要讨价还价向着多的钱把庄稼卖出去,种地的目地才算最终达到,想来实在太累太麻烦了。

    那收获来的几千块钱便是农民活着的希望,如果不用这么麻烦就好了,把种子种进地里,第二天就可以直接长出钱来,这终究是人们的奢望罢了。虽说世间没什么轻松的工作,但务农也许是最劳累也最让人瞧不起的工作了。事实便是如此,虽说长久以来我们都是以农立国,但对于农民实在不怎么友好,无论是待遇还是眼光。因此啊,农民最大的愿望就是自己和子孙再也不要当农民了。

    夜色渐渐地深了,何云和福生还没有回家,浇水的管子横在地头上,不远处一架拖拉机头还在“轰轰”地响着,供着能把井里的水抽出来灌到地里,水管口“汩汩”地冒着水,草丛里找不到身影的蛐蛐放肆地叫着,何云坐在田垄上拿锄头去刮鞋底上粘的厚厚一层湿土,小福生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看着管口翻起的浑浊的泥水。

    “种地不好玩吧,你可要好好学习,不要再种这一亩三分地了。”何云看着福生说道。

    “恩。”福生应允着。

    “再说你看你这么丑,以后不好好学习,怎么讨媳妇?”

    “我才不丑呢!哼!”福生忿忿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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