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

作者: 疯与乐 | 来源:发表于2022-04-07 00:34 被阅读0次

本文参与伯乐主题写作之【变形】

深夜的街道

“人呢?”

“没看见呀!”

“再往前边找找”

听见两人的对话,阿南又轻轻地往里缩了缩。

此刻的阿南,距离说话的两人只有五六米的距离。他蜷缩在垃圾桶侧面的阴影里,使劲儿地捂着自己的嘴巴,尽力让自己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听着两人逐渐远去地脚步声,阿南提着地心慢慢平静下来。

那两个人,是阿南的父母。

曾经,阿南也拥有一个幸福的家。自从高考失败,重读的那一年。家里突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辛辛苦苦养了你这么多年,你连个大学都考不上,真是废物!”

“要你有什么用,还不如不生!”

“早知道你这么不争气,还不如生下来地时候就掐死你!”

重读的那一年,这些话一直在阿南的耳边循环。

那一年,阿南每天都过得非常压抑,为了让父母开心,他用尽全力地去做好每一件事。

“阿南,这次模拟考怎么又没考好啊?!”

“就你这个成绩,再重读十年,你也上不了大学!怎么养了你这个废物!”

阿南的头越垂越低,这次考试的成绩,让他彻底崩溃了。

第二天早上,阿南发现妈妈正把一些药片捣碎,然后偷偷倒进装满牛奶的杯子里。

下一分钟,那杯牛奶出现在了阿南的书桌上。

“阿南,快喝了吧,喝完好赶紧看书。”

今天的妈妈突然变得很温柔,出奇的温柔。阿南看见妈妈的眼神深处透露出一股阴森的杀气。

她要毒死我!

一定是!半年多来,她什么时候给过我好脸色,他们一定是觉得我多余,想要杀了我!

想到这里,阿南背后的冷汗流了下来。

不行,我要逃出去!

阿南趁妈妈在厨房洗碗地时候,偷偷地把牛奶倒进了马桶。他强壮镇定地走进厨房,把杯子递给妈妈。

“那个,妈,我想出去一趟。”

“过几天又要考试了,你不好好看书,去哪儿啊?”

“我听同学说,有几本复习资料特别好,我想去看看书店有没有。”

“哦,那去吧。早点回来。”

太好了!阿南轻轻地把卧室门关上,一边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蹑手蹑脚地收拾东西。

要多带点钱,衣服有两件就够了,身份证得带着。身份证,身份证,对了!身份证在爸妈房间的抽屉里。这怎么办?爸爸此时就躺在卧室的床上。

看来,今天逃不掉了。

三天后的家长会,阿南的爸爸妈妈都去了学校。中途,阿南装着肚子疼,先一步回了家。他一进门马上翻出抽屉里的身份证,背上早就准备好的背包,用最快地速度离开了这个家。

阿南身上一共只有五百多块钱,为了省钱,他决定去高铁站凑合一晚上。

结果,睡到半夜就被高铁站里巡逻的警察送回了家。

看着爸爸妈妈铁青的脸,阿南觉得他肯定完蛋了。

从那天开始,爸爸妈妈没有离开过阿南一步。有时候,阿南看见在厨房切菜的妈妈,一边拿着刀,一边死死地盯着自己。

一个傍晚,阿南的房间忽然走进了一个陌生人。

“你是谁?”阿南的眼里满是戒备。

“嘘,别让他们听见,我是来帮你的!”那人用手悄悄指了指门外。

“帮我?”阿南不屑的笑了,问道:“你能有什么办法?”

那人凑到阿南身边,伸开手,说:“喏,你看,这是我好不容易搞到的安眠药。你把它们碾碎了放在你爸妈的水杯里,肯定可以逃出去。”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阿南,你真的不记得我了?我是林深啊!从你复读开始,我们就是好朋友呀!作为朋友,我肯定要帮你呀!”那人急切地解释着:“唉,算了。这样吧,你要是不相信我。我帮你把药倒在你爸妈的杯子里,怎么样?”

林深?林深?阿南努力地回想着,林深,对啊!林深啊,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把他忘了!

“我想起来了,谢谢你!你,你一定要小心呀!”

林深比了一个OK的手势,就悄默声儿地出去了。

阿南躲在门缝中看见林深巧妙地躲开了爸妈的视线,不声不响地把药撒在了他们的杯子里。然后用眼神示意了阿南,就悄悄开门出去了。

呼,阿南长长出了一口气,开始兴奋起来。现在,我能做的就是等待。

半夜,阿南试探着叫了一声:“妈!妈?”

成功了!阿南迅速地背上包离开了。

“嘿!”阿南的后背突然被拍了一下,转身一看,是林深。

“你要吓死我啊!”

“嘿嘿,我等你半天了,你怎么才出来。”林深笑着挠了挠头。

“等我干嘛?”

“跟你一起走啊!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啊?”

“啊什么,我不是你朋友了?!”

流浪的日子,有林深的陪伴,阿南心里好过多了。他们白天一起逛街,一起吃饭,一起捡废品卖钱。林深的安慰总是能够适时地抚慰阿南那颗受伤的心。

晚上,他们有时候睡在ATM机旁边,有时候睡在车站的卫生间里,有时候运气好能在好心人的店铺里住一晚上。

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阿南又一次在熟睡地时候被警察叫醒,强行带回了家。任凭阿南拼命地解释,哭喊,求饶,都没有用。

这次,爸爸妈妈直接把阿南锁在了房间里,就连窗户外面都装了厚实的铁网。

这不是家,而是一所监牢。

阿南有几次试图在爸爸刚开门的时候,一股气地冲出去。结果,被守在门外的妈妈连推带拽地抓了回来。

第二天,他们在房间门的里面又装上了一个铁门,铁门中间有一个只够盘子伸进来地小窗口。每天饭点,爸爸直接通过这个窗口把饭递进来。

开始的时候,阿南每天就在房间里大喊大叫或者冲着窗口嘶吼求助。得到的结果是,警察的确来过几次,但是不知道爸爸说了什么,那些警察并没有解救他。最多只是瞥一眼挂在窗台上他,然后就摇了摇头,离开了。

半夜

啪啪

阿南听见有人用石子砸玻璃的声音。

“阿南,阿南,你在吗?”

林深的呼唤闯进了阿南的耳朵,阿南一骨碌坐了起来,直冲冲去了窗户边。

未语泪先流,阿南呜咽道:“林深,你去哪了?我以为你也被抓了。”

林深抱歉地说:“阿南,对不起,我没能救你。那天晚上我从卫生间回来,忽然发现你不见了。等我追出去地时候,警车已经开走了。我身上没有钱,捡了好久的废品才凑够了车票的钱。下了车,我第一时间就来找你了。”

阿南满脸泪水地点了点头,他相信林深。毕竟在他最难的时候,只有林深陪着他。

接下来的几个月,林深隔两天就会来找阿南聊聊天。这让阿南对生活重新拾起了希望。

“阿南?”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阿南兴冲冲地跑到窗台,疑惑地问道:“这是?”

这次,窗外站着两个人。林深旁边的那个人,应该超过三十岁了,身高大概不到一米七。他戴着一个脏的已经分不清颜色的帆布帽子,一双倒三角的眼睛里充满了戾气,直挺的鼻子中间不知道被什么划了一道很深的口子,杂乱的胡子在脸上肆意生长,一张薄薄的嘴唇干裂到爆皮。这是谁?

“阿南,我给你介绍一个新朋友,这是周叔。”林深热情地拍了拍周叔的肩膀,眼里满是感谢地说道:“这几天多亏了周叔收留我,要不然这连续几天的大雨,我都不知道怎么度过。”

“呵呵,不用跟我客气。”

周叔的声音就像是手指甲用力划着金属发出地那种声音,尖锐,刺耳,让阿南非常不舒服。

阿南只是敷衍着:“哦”了一声。

之后,只要林深来,周叔也会跟着来。

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阿南逐渐开始喜欢上这个周叔。他虽然比阿南他们大很多,但他非常理解阿南和林深,不会像其他人那样觉得阿南和林深是异类;也不会像爸爸妈妈那样高高在上,他们当成不懂事的小孩子。周叔话不多,更多时间都是耐心地听阿南和林深聊天。

“周叔,我觉得我现在活着没有一点意义。”阿南靠在窗台,灰心地说:“我觉得自己现在还不如一只狗。”

“真的?”

“真的!我不想活了!”阿南说完,就捂着脸痛哭起来,喊道:“为什么我的生活会变成这个样子,是我做错了吗?都是我的错吗?!”

周叔把手上的最后一口烟抽完,扔到地上,狠狠地踩了一脚,轻声说道:“那就去死。”

“什么?”正在痛哭地阿南突然抬起头。

周叔用他那双倒三角的眼睛认真地盯着阿南,说道:“如果你真的不想活了,那就去死。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杀了他们。结束这种生活。”

周叔不是在开玩笑,阿南心里清楚。

自杀?还是杀了他们?

这个问题在阿南的脑海里盘旋了很长一段时间。

最终,阿南选择了自杀。

这个选择,看起来更可行。

阿南本来想把盘子摔碎,用碎片割断自己的脉搏。结果却发现,每天送进来的那个盘子是塑料的,不是陶瓷的。真是笨,这么久了,自己居然一直没有注意到。

没办法,阿南只能学着电影里的方法,每天夜里趁爸爸妈妈睡熟了,他就开始在水泥地上磨他的牙刷柄。没两天,牙刷柄就被他磨得像刀子一样锋利。

阿南颤抖着用牙刷柄对着自己的胸膛比划了很久,终于鼓足勇气要刺下去。

啪啪

熟悉的声音响起。

“阿南?阿南!”林深在窗外喊着。

阿南刚坐到窗外,忽然觉察有什么异样。

客厅!从门缝下亮起的灯光说明,他的爸爸妈妈醒了!

阿南不敢说话,怕惊动了爸爸妈妈,只得用手不停地示意,让林深他们赶快离开。

林深傻乎乎地还没明白过来,阿南的父母已经走到了他们身后,并热情地邀请林深和周叔进屋坐坐。

阿南吃惊地看着这一幕,爸爸妈妈跟在林深他们背后,眼神中充满了诡异,他们要做什么?他不知道,也无力阻止。

听着客厅里爸爸,妈妈,林深和周叔客套地寒暄着,阿南心里装满了不解和恐惧。

过了一会,有物体摔倒在地的声音传来。

门上的小窗户开了,爸爸冷冷地看着阿南,说道:“阿南,这就是陪着你流浪的人吧。”

阿南不知道该不该承认。

爸爸也没再问,关上了那扇小窗户。

“阿南,你要记住,他们是为你而死的。这就是你逃跑的惩罚。”

阿南一身冷汗地瘫倒在地上,爸爸说得是真的吗?他真的会杀了他们吗?

一天,两天,三天... ...

一个多月过去了,林深和周叔再也没有出现过。

看来爸爸说得是真的,他们是因为我才死的。

这次,阿南握着牙刷柄的手没有颤抖,没有犹豫,直愣愣地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温热的血液争先恐后地往外淌着。

好疼,不过阿南并不觉得煎熬,反而觉得这种疼痛是一种解脱。

别了,这个世界。

当阿南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如愿。胸口已经被包扎好了,手脚都被绑在了床栏杆上。右手手背上扎着针管,冰凉的液体野蛮地流进阿南的静脉。

阿南试图挣扎,刚一动,胸前的伤口瞬间裂开,鲜血瞬间染红了纱布。

吱呀,门开了。

妈妈走了进来,一脸责备地把他胸前的纱布换下来,然后在他的腰上又绑了一些布条。

这下,彻底动不了了。

阿南看着门后镜子里的自己,活脱脱像是一个木乃伊。

不知道妈妈给他输得是什么药水,阿南总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悄悄地发生着一些变化。

最明显的就是饮食习惯的变化,以前的阿南无肉不欢,几乎每顿都要吃肉。现在,即使妈妈每天送来的饭菜里面依然有肉,阿南却并不想吃。自从这次醒来过后,阿南好像一口肉都没有吃过。

白天的时候,阿南总是昏昏沉沉地提不起精神,晚上反倒是经常莫名兴奋地怎么也睡不着,还特别饿。

胸口的伤好了以后,阿南不用输液了,但是每天妈妈都要盯着他吃下一大把五颜六色的药片。

阿南觉得自己的门牙好像变长了,像是小时候长牙,老觉得牙齿痒痒地。实在痒地受不住的时候,他就拿起身边的东西啃。

又过了几天,阿南发现自己的眼睛有些充血,红得吓人。他的脸上,胳膊上,肚子上长出了一层白色的茸毛。门牙,好像真的长长了。而且,他现在对声音异常敏感,外面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够吓到他。他索性把窗户锁了起来,以求能够更加隔音。

最让他不能忍受得是,他居然开始对自己的大便感兴趣。那一坨坨恶心的排泄物,在他眼里变得特别有吸引力。有几次,他甚至想吃上几口尝一尝。还好,他还是忍住了。

这天夜里,他饿得睡不着,牙齿又开始痒地厉害。环顾房间,已经没有可以啃得东西了。实在没办法了,阿南就抱着床栏杆啃了起来。不经意间,他瞥见了门后的镜子,镜子里的自己,已经不像个人了。

这是什么?阿南审视着镜子那个怪物。猩红的双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分裂成三瓣儿的嘴,还在不停地耸动着。长满白毛的大耳朵静静地立在脑袋两旁。胳膊,肚子和后背的白色茸毛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得密密麻麻的了。然而。腰部以下,依然是阿南的那两条腿。

啥玩意?兔子?!不!兔人?兔人!

我去,我咋变动物都变个这么怂的呢?阿南不由地往后一坐,突然又像触电了一样站了起来。

阿南觉得屁股后面有什么东西,想要用手去摸摸。结果发现,此时的自己哪里还有手。两只毛茸茸的小兔爪爪咋也解不开裤子的扣儿。

阿南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那,我上厕所怎么办啊?不能尿裤子里吧?

后来的几天,阿南已经逐渐习惯了现在的自己。经过反复地练习他已经能够用兔爪精准地拿住食物了。唯一让阿南头疼的就是,自己的排泄物对他来说,诱惑变得越来越大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虽然他现在上半身都变成了兔子,但在心里,他依旧是那个少年。他完全不能接受自己吃自己的排泄物这件事。光是想想,阿南就觉得恶心。

囚徒般的生活对于现在的阿南来说,反而是一种保护。自己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出去见人呢?谁能相信他,接受他呢?

恐怕只有林深了。

想起林深和周叔,阿南的心里装满了愤怒!在恶狠狠地啃完第四根床栏杆的时候,阿南突然想起周叔的那句话,“如果不自杀,那就杀了他们!”

对,我要杀了他们!

第二天晚上,阿南故意从床上使劲儿地跳到地上。果然,没过两分钟,门就开了。阿南猛然地跳起来,想要绕过刚进门的妈妈,从旁边窜出去。没想到,窜歪了,脑袋撞到门框的那一瞬间,阿南觉得自己的头骨一定裂了!他疼得连哼哼都没来得及就晕了过去。

“喂,刘医生,我家阿南的病越来越严重了。”

“怎么了?他又自杀了吗?”

“嗯,对呀,他今天又开始自杀了。是不是要加大药的剂量了?”

“阿南爸爸,现在阿南的情况,我建议你们可以考虑一下入院治疗。根据他目前的情况来看,他的身体里面应该住着不只有一个人格。不过,没有做过详细地检查,我也不好下结论。”

“不,我不想把阿南送到精神病院,我,我可以照顾他。”

“如果家属执意不肯住院的话,我尊重你们的决定。这样吧,我重新给他换几样药。你们明天有时间来拿吧!”

“好吧,那麻烦您了,明天,我过去拿药。”

门口,爸爸和一个女人打电话的内容,一字不落地钻进了阿南的耳朵。那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捏着鼻子在说话,很别扭,又有一点熟悉。

不过,阿南现在没时间考虑这个。比起声音,对话的内容更让他感兴趣。

我?不止一个人格?精神病?

难道,所有的事情都是我臆想出来的?不可能啊!我...

又是门后的那面镜子,让阿南再次呆住。

我的兔耳朵呢?我的三瓣儿嘴呢?我身上的白色绒毛呢?

除了眼睛还有些充血,阿南和曾经的自己并无差别。

难道?我真的是精神病?

那,那林深和周叔都是我幻想出来的?

阿南的大脑正在疯狂地运转着,爸爸拿着一把药,走了进来。

阿南渴求地望着爸爸,问道:“爸爸,我真的是精神病吗?”谁知,爸爸竟然一下子怔住了,然后死死地拥抱着阿南,五颜六色的药片撒了一床。

“阿南,你终于肯说话了!”爸爸激动地抓着阿南的肩膀,声音沙哑地说:“阿南,你知道吗?你已经很久没有叫过我了。每次见到我,你都像是见到仇人或者见到恶魔一样。阿南,你快好起来,好不好?我知道,以前因为你没有考上大学的事,爸爸妈妈对你态度不够好。可是啊,阿南,哪个父母不是望子成龙呢?我和妈妈,也是为了你的未来打算啊!你原谅爸爸妈妈,好不好?”

阿南看着父亲,心里忽然愧疚极了!原来,这么久以来,所有事情都是自己精神分裂后的臆想。爸爸妈妈该有多绝望啊!

阿南认真地看着爸爸,说道:“对不起,爸爸。都是我的错。我,我知道了。以后,我会配合医生治疗的。如果,如果,您和妈妈想把我送去精神病,我,我也同意。”

爸爸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摇了摇头。

父子俩时隔几年,再次相拥到了一起。

阿南房间的铁门被爸爸撤掉了,窗外厚实的铁网也拆了。

阿南现在每天都可以随意地进出自己的房间,他觉得家里的氛围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除了自己不能出门,除了每天要吃下一大把的药片,除了偶尔莫名地摔东西,发脾气,阿南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以前了。

晚上,阿南和爸爸妈妈看完最新上播地电视剧,便回房间洗澡了。

没一会儿,阿南光着上身走到了客厅,冲着主卧喊道:“爸,我那屋的淋浴喷头坏了,你帮我换一个吧!”

“好的!”

爸爸在客厅的抽屉翻了半天,说道:“算了,你先用大卫生间吧,家里没有新喷头了。明天我去买几个。”

“哦,好吧。”阿南回房取了洗漱用品,就进了大卫生间。

吧嗒

吹头发的时候,阿南不小心碰掉了什么东西。他蹲下来在洗漱槽下面寻找着。一个像是手链的东西,正在地上静静地躺着。

这是什么?

阿南的大脑一瞬间像是被地雷炸了一样,这,这是林深的手链!这是他们一起捡废品的时候,用捡到地一些小珠子串成的手链。因为其中一颗珠子上面有个小小的“林”字,所以,林深把它当成是上天恩赐给他的礼物,一直带在手上。

阿南颤抖着扭过那颗紫色的珠子,一个小小的“林”字瞬间出现在他的面前,除此之外,手链上还沾着一些暗红的血迹。

是真的,他们真的杀了林深和周叔!不是我的幻想,也不是我分裂出来的人格!

那天的电话内容,是爸爸特意让我听到的!那是他和妈妈演的一场戏!

“阿南?你好了没?怎么这么久呀?”妈妈敲着门,询问着。

阿南一把打开门,妈妈差点跌倒在地。

“阿南,你干嘛呀?”妈妈有些生气地问道。

阿南高高地举起手里的手链,激动地喊道:“是你们杀了他们,是你们杀了他们!根本不是我的幻想,我根本就没有病,这一切,这一切都是你们的阴谋,是不是!”

爸爸连忙从主卧跑出来,说道:“阿南,不是的。林深和周叔不是我们杀的,我和你妈妈怎么可能会杀人呢?你是不是又犯病了?爸爸给你拿点药,好不好?”

阿南咬着牙,质问着:“你们不是说,我是精神病吗?你们不是说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幻想吗?我从来没有和你们提过林深和周叔,你们怎么会知道他们的?他们是真实存在的人,是你们,是你们杀了他们是不是?”

这时,爸爸妈妈脸上本来挂着的急切、关心的表情,慢慢变得狰狞。

爸爸一步一步向着阿南逼来,一字一顿地说:“你为什么要这么聪明呢?如果,你不知道该多好啊?”

阿南拼死撞开爸爸,逃离了那个家。

“喵~”

一只流浪猫轻巧地从垃圾桶上跳了下来,吓得阿南一下子把思绪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阿南偷偷地往街角瞄了一眼,并没有人。

此时的天色已经开始蒙蒙亮了,爸爸妈妈应该已经跑远了。阿南蹲了好几个小时,两条腿早就麻得没了知觉。他只能先用手把双腿摆直,想着等一会腿有了知觉再继续逃跑。

一夜没睡,阿南困得眼睛有些睁不开了,他斜靠着旁边的几个大垃圾袋,想着伸个懒腰。

他抬起头刚要伸懒腰,

“啊!”

惊恐地嚎叫响遍了整条街。

爸爸妈妈一直就站在阿南藏身的垃圾桶的另一面!几个小时他们就这样一直从上面死死地盯着阿南!

妈妈手里握着一把刀,边笑边往前走着。

“阿南,跟妈妈回家吧,好不好?”

阿南喘着粗气,用最快地速度往后面爬去。

完了,没有路了。

看着步步逼近地爸爸妈妈,阿南心里的恐惧突然变成了愤怒!他疯了一样拎起身旁的垃圾袋,用力向他们砸去。

没过几分钟,爸爸妈妈就被砸得摔倒在了地上。阿南趁机举起角落里的木棍,用尽所有力气一下一下地砸着爸爸妈妈的脑袋。

等阿南停下来地时候,他们的脑袋已经血肉模糊得只剩一半了。

“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

阿南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天空的第一缕阳光照进了这条充满血腥的街。

不行,我不能待下去了,我得赶快逃走。一会儿有人看见,肯定会报警的!

阿南跑了两步又折返回来,钥匙!他得回家穿身衣服,这身满是鲜血的衣服不能见人,而且他要带上家里所有的钱才能远走高飞。

阿南刚从爸爸的裤兜里把钥匙翻出来,爸爸的手突然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啊!啊!”

阿南的心都要吓出来了,看着爸爸那已经成了一滩烂肉的脑袋,阿南却觉得他的眼睛始终在盯着自己!

我,我不怕你!我不怕你!阿南左右看了几眼,抓起妈妈身旁的刀就往自己的手腕砍去。

半个小时后,阿南脸色苍白地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人民路诊所。”

阿南的左手紧紧地捏着断开地右手腕。

“下面插播一条紧急通知:今早于犀角街发现两具尸体,一男,一女。男性叫周思,四十五岁。女性叫李海棠,四十四岁。根据监控显示行凶男子为死者的儿子,周南,二十岁,身高约一米七五,寸头,左眼下面有一颗明显的痣,右手手腕处断开。请知情人士尽快与警方联系。”

出租车司机满脸冷汗的从后视镜瞟着阿南,阿南的双眼紧闭着,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晕了过去。

司机悄悄地用右手拿起手机,紧张地拨通了警察局的电话。

一把尖刀静静地抵在司机的脖子上,阿南疲惫地声音传来:“挂断。”

两个月后,周南落网。

面对警方的询问,阿南一句话都没有说。

“周南,证据我们都掌握了,你承不承认都没关系。说出来,也许法院会从轻量刑,这对你自己是有好处的,你要想清楚!”

忽然,又走进来一个警察。

“周南,目前警方已经在你家次卧的地下挖出了两具尸体,两名男尸,身份已经确认,一个是你的高中同学木林,另一个是你在网上认识的网友,周仁。对于这两具尸体,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木林?周仁?

阿南的思绪慢慢飘回了那个夏天。

回忆里,那个满身鲜血的自己正咧着嘴朝自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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