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五点起床，已经成了清珍多年的生物钟。
一起床就淘米下锅煮稀饭，再到门外的水池，洗昨晚他们爷俩换下的衣服。她自己的衣服都是当晚洗澡后就洗了。儿子常常加班，回到家时，清珍大都睡下了。所以儿子的衣服就只能早上起床后洗。
清珍老公的职业是比较轻松的，在国家垄断企业上班，朝九晚五，上两天，停一天。有时，清珍看到他在玩手机或看电视，就叫他先去洗澡，换下的衣服，她一起洗了。他就大吼一声，“操你妈。老子用得着你管。”
清珍的每天早上，都像打仗一样紧张得狠。夏天还好，现在到了冬天，像今天洗的衣服，有两件加棉的外套又厚又重，洗得费劲费水费时间。厚衣服挂在晾衣架上，那滴的水都能成河了。
她为了能赶上上八点的班，每天早上的心都是急得突突跳。
洗完了衣服，得赶紧榨苹果汁。他有高血压，听人说坚持喝苹果汁有助于降血压，已以坚持了半年。削皮去核都还不麻烦，麻烦的就是在清洗那个榨汁机。真的是太难清洗，要用牙刷一点一点地刷，洗这个差不多要用到十几分钟。
她看了墙上的挂钟，今天又是他休息的日子，清珍看到他还斜靠在床沿上玩手机，就对他尽，“苹果汁，我榨好了。你等下喝完果汁，帮我把那个榨汁机洗了，今天洗衣服的时间花多了，我怕上班来不及。”
“操你妈。洗什么洗？让我自己洗，那娶你有什么用啊？”他手里拿手机，瞪着一双像黑球大的眼睛，破口大骂。二十几年了，为了家庭，清珍早已对这种谩骂免疫了。有泪也早已流干了，像儿子说的，‘他骂人的时候，你就当作耳边风，不用让它吹进身体里面去就行了。”
02
清珍侍候了他喝果汁，把榨汁机洗了后，拿起刚才盛的稀饭，胡乱地扒了几口。她进屋换上制服和皮鞋，挎了包准备去上班。
这时，他也走出房门了，清珍看到了，忙进到厨房给他盛稀饭，把一双筷子放在碗边。“哐啪。”一声响，他把碗推地上，碗碎了，稀饭溅得满地都是，“操你妈，你是要让我烫死。操你妈，你做什么，做得这么不情不愿的。”
清珍一声不吭地，像个木偶人，急急地拿扫把来扫地。习惯了，有时煮的菜，稍微盐多放那么几颗，他也骂；有时汤淡了点，他也骂；不咸不淡，刚刚好，他也总有借口找来骂的。在这个家，一天没有听到骂，是太阳从西边升起来才有的事。
清珍，摇了摇头，内心苦笑一声，又急急地走到门外的水池拿拖把。“哇靠。”清珍摔得个四脚朝天，头差点磕在井沿上。清珍只觉得坐骨痛得让人想要昏倒，浑身的汗在冒，坐也坐不得，躺也躺不得。
他老公听到响声，嘴咬着筷子走出来看了一下，‘操你妈。别在我面前装死。要死的话，去死远一点，别在我面前死。”骂完，他转身进厨房了。
清珍的脸上，两行泪水倘了下来，她用力抿着嘴不用口里发也声音。她双手撑在背后，慢慢在挪左边的屁股，很疼很疼，又是一阵的汗。停顿了一会，她又慢慢地挪右边的屁股，怎么这么痛？是不是坐骨碎了？
这样撑着坐了一会儿，清珍人稍微感觉缓和了点。她拿起手机，让同事帮忙请假，说人生病了。
03
他吃过早饭，就出门去了。清珍从来不问他去哪，他也从来不跟清珍说中午回不回来吃。回不回家吃，都是要做好了等他。他不回吃，再喂鸡鸭。清珍在家躺了整整半天，直到中午。
下午三点，清珍想着该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人啊，要自己手脚能动才是根本，别人是不能指望的。夫妻一场二十多年，他从来都没有陪过清珍去看医生。生孩子，是娘家母亲陪的。平时的头痛脑热的，也都是清珍自己一个人去看病的。
清珍给电动车多捆了一条围巾，方能让屁股勉强挨着坐。到了医院，拍完片了，清珍一拐一拐慢慢走出正骨医院，向停电动车的地方走去。她远远地看到了自己的小车。
她老公对村子里的人就是这么热心肠的，谁家不管大事小事，只要一喊，他是假都会请掉来帮的。他有个朋友在这家医院当医生，今天准是又是陪谁来看病。
她也看到了村子的素玲钻进她家的小车。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村子里的闲语碎语早就四处发散了。清珍只能把自己当成傻子，不去理它。
此时清珍的心脏像刀刺一样的痛，又像是被冰冻住了。而这颗冰冻的心，被一股内力一掌击溃。她一手抚着自己冻裂的心，一手慢慢向墙挪去，让自己受伤的屁股靠一会儿，心凉透到脚底，站都站不稳。
她照顾着他，他照顾着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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