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有两口紧密相邻且具年代感的水井,起码也有八九十年的历史,自我记事起它们就坐落在那里,紧挨着看不出一点嫌隙。人们争着抢着担里面的水,恨不得所流出的泉水都担到自家的翁里,但这两口水井淡定的纹丝不动。因此这两口井对全村人而言,是十分的重要且伟岸的!
几条弯弯曲曲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小路延伸到了井口,走的人多了,小路变得坚硬无比。一直潺潺地流着甘甜泉水的泉眼坐落在这里,养育着村庄一代又一代的男女老少们,任凭风吹日晒也不做动摇,也算是村庄人历代生活的见证者,包含着年长者最古老的记忆范畴。
我们村位于陕北黄土高原腹地,典型的黄土高原特征。村庄不大,由五座大山组成,每座大山从山底开始就有人家居住,一家一排或三个或五个的窑洞依次排列着,最高的山顶处也会有人家居住。水井不偏不倚坐落在村庄中央两座大山之间的山谷低洼处,是村庄所有建筑的最低点,也是全村人担水时经常交汇的地方,因此谁也不冷落了谁。从远处看,井子就像没有安装窗户的窑洞,石头垒砌而成,常年累月的风吹日晒,加之年代久远,长方体状的石头被磨去了棱角,变得软和了许多,里面衔接时的水泥沙子也因日久而散落了出来,走近时也可看到石头上留下的白色盐渍。
村庄中的老水井 | 康芳芳走进了左边较大的那口水井,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里面清澈的泉水,其次是水底色泽偏红的大块石头,再细看,可用肉眼看到沉淀下的细小沙子。两块从中央分别至两端的看不到边缘的石头被垒砌的防御泥沙雨水的墙面所阻断,因此水底能看到从右上前方开始逐渐降低的石头,纹理的契合和默契度让人不得不佩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的古人云,真可谓句句名言,一点也不假。
早先年,外出务工人员较少,大都以务农为主,井水不仅要满足人们饮用,还要用来浇灌菜园子,因此人们会很有“耐心”地排队等水,农忙的时候也会打发十来岁的孩子守着长长的水桶队伍。因此极具调皮的孩子也曾耐心地观察过这口井,清晰地看到过细小的水流走过的弯弯曲曲的路线,不知它从哪里来,却急切地要给它找一个归属——舀到桶里去。这些年,村里人大都外出打工,担水的人也越来越少,所以井子里常年累月有了余水,淹没了曾经人下去舀水时用来脚踩的石头。因此,里面的石头因常年在水中浸泡的缘由,显得越发的湿润和透彻,只是曾经马勺和石头摩擦留下的凹陷处依旧清晰可见。
今年过年,恰巧村里人正月初二拜庙拜井民俗活动,前去凑热闹看红火,刚好注意到这两口十多年未曾见的水井,旁边放着一对白色的水桶,立着一根担水用的长担子,在冬末初春的暖阳里显得不那么地孤独。走近了水井,发现它们已经不如记忆中那般高大了,并且十分简陋,甚至有一些荒凉。周围杂草丛生,饮料瓶,生活垃圾扔的到处都是,也没什么建筑,两口水井孤独的矗立在那里,显得有几分矮小和荒凉。
村庄中的老水井 | 康芳芳较左边的那口大井而言,前面靠右的水井小了许多,但与我而言,与这口井的故事才显得十分的重要。
这口井的底部较为平整,布局也较为简单,光滑的底部靠墙的位置上,放置了一块长方形的大石头用来脚踩,底部凹进去一个较大的椭圆形,有一条人为的浅槽将石头缝里的泉水,引到椭圆形的大槽里,聪明的村里人就是这样将细小的水流聚集在一起的,最后用马勺舀走。
在我十来岁的时候也下过这口井。那时候个子小,视眼也小,小小的孩子站在这诺大的井口前,一切显得威猛高大无比。不足一米高的井墙却无数次地难道了我,无助的哭泣了许多次,井外的数棵大柳树曾在炎热的夏日午后嘲笑过胆小的我,井里的泉水也曾在我哭泣时更加疯狂地戏谑过我……
在新春的热闹里,我曾寂静地站在它的前面审视逐渐落败的它,也在这白墙白炽灯的格子间里写下这些文字,纪念这两口逐渐退出生活舞台的老水井,用笔墨描摹它无私的奉献和供养!
村庄中的老水井 | 康芳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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