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万欣坐飞机回杭州。这并非生离死别，所以刘陵没有跑去机场送他，只是在校门口给了他一封信，并叫他上了飞机后才能才开来看。
上飞机不久，万欣便迫不及待地打拆那封信。
信封里面并没有信，只是在信封的内侧写了八个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尽管是在几万米的高空中，万欣仍能感受到手中握着的这个信封的重量。那是悬在高空中的期待，是刘陵希望已久的一个承诺。这一次，不同于摩天轮那次悬在空中的吻。悬在空中的吻是飘忽的、甚至是不真实的，而刘陵留下的那八个字，以及埋在心里的信念和期望，却是坚定的。也许正是这份坚定，让万欣感动，却又左右为难。
他把信封装进怀里。透过玻璃窗，万欣看着浮在眼前和脚下大片大片流动的白云缓慢地向身后后退去，再一次不知所措。
也许是白云经阳光反射出来的光太强烈，万欣的眼睛很快就累了。他转过头，却看到身旁坐着的是彭淑珍。他打量了一下彭淑珍，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彭淑珍：“我在你旁边都坐了几分钟了，你都跟没看到我似的。想什么呢？你现在的那个女朋友？”
万欣：“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彭淑珍：“我跟你一起回去啊！不可以吗？”
万欣：“你别玩了，你知道我回去干什么吗？”
彭淑珍：“参加表姐的葬礼啊！”
万欣：“你打过电话给我妈？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不要再联系她了，你怎么就不听呢？”
彭淑珍：“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重新来过！”
万欣：“想必你也知道，我已经有新女朋友了。”
彭淑珍：“我不管这些，只要你还爱我，我们就还有可能，你说对不对？”说完，她伸手环抱着万欣的脖子，不肯放开。
万欣：“你...你不要这样。我不想在飞机上和你讨论这种无聊的问题。”
接着，两人陷入一阵沉默......
飞机很快就降落了。从机舱出来的万欣突然感到有点恐慌。他恨透了这种时空错乱的感觉。早上他还在校门口，看到刘陵依依不舍的表情。现在，身在杭州，眼前却是彭淑珍。
万欣的父母早就在机场等他了。彭淑珍看到他们，兴奋地跑过去和他们打起招呼来。“爸爸妈妈，你们来了很久了吧？”
万欣的妈妈淡淡地笑着说：“也没有啊！这一路上多亏你照顾万欣。”
彭淑珍：“妈妈说的是哪里话。万欣一路上照顾我才对！”
万欣知道，他父母肯定是误会了，以为他们是约好了回来的。万欣想解释些什么，至少要说清楚，彭淑珍已经不是他女朋友了，可是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百口莫辩。再说，妈妈那么喜欢她，解释再多，自己也做不成好人，索性也就算了。再说，万欣看到彭淑珍那么热情的样子，想起当年对她的种种，竟是有点不忍心泼她冷水。
万欣的父亲说话了：“你们这次回来，在学校请的假长不？可不可以多在家里住些时间？”
万欣正想说参加完葬礼就回去，不料彭淑珍抢过话：“有的，有的，有大把的时间呢。就怕爸爸妈妈嫌我们住久了赶我们出去。”
母亲：“那就好，我有一段时间没好好看看你们俩了。”
万欣在飞机上遇到彭淑珍的时候，本来就想好了住酒店的。可是被彭淑珍一搞，便只能和她一起回家住了。
自万欣回杭州后，刘陵的生活恢复了平静。只是，这种波澜过境后的平静，让她感到空前地寂寞，不停地怀念起万欣。
下午上完课回到寝室，她从衣柜里翻出一件红色的篮球衣穿上。
人的性格和爱好都是有时间的，在很久以前，刘陵总是喜欢一些很中性的东西。小时候，很多小女孩玩芭比娃娃和泰迪熊之类的，而她则喜欢玩具枪和拼图以及魔方。稍长，买的衣服大多也是男生穿的那种。也许正是因为这些不自觉的特立独行，才会不自觉地吸引到无数旁人的目光吧。
只是，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她放弃了那些性格和习惯，已经没有人能考究了。也许是在爱情降临的时候吧！
她把球衣穿在厚厚的外套外面，围上围巾，走出寝室独自去买苹果。这时，她才突然想起，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一个人去买苹果了，以往都是和万欣一起，现在独自一人，竟有些凄凉。习惯了依赖并不是一件很称心如意的事。
还是那个买苹果的阿姨，她依然很热心：“给你袋子吧。你自己选好了。诶，怎么不见你男朋友一起来啊？”
“他回老家去了，过几天才回来。”刘陵看着摊上成堆的苹果，不知所措，原来没有了另一个人在身边，自己连做选择的能力都没了，“阿姨，还是你来帮我挑吧。”
穿着松垮垮的球衣，提着一袋苹果，她悠闲地走过学校那条林荫小道，依旧是两排高大的樟树，只是树叶已经快掉光了。在寒冷得快要凝结的空气中，看着自己口中呼出的白气，莫名的真实感涌上心来，她感觉到一种存在和幸福。
她不自觉地来到台球馆，里面圆锥型扩散的灯光依旧昏暗，把台桌照亮，却照不到另一张背后的脸。
刘陵从众多的台球桌前绕过，没有停留多久，便回寝室去了。
推开寝室门的时候，发现只有元霜一个人。元霜用讶异的眼神看着刘陵：“你今天怎么穿了一件这么大的篮球衣？你男朋友的啊？”
刘陵摇摇头：“不是，我自己的。”
元霜：“感觉你总是怪怪的，却又那么讨人喜欢。”
刘陵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只是径直去削她的苹果。
坐在书桌前，啃第一口苹果的时候，她听到自己口腔里因咀嚼而发出的清脆的声音。
元霜：“说实话，有时候挺嫉妒你的。有这么多人喜欢你，可你却总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刘陵：“谁说我不在乎？只不过我现在只在乎万欣罢了。你嫉妒我？该不会你也喜欢万欣吧？”
元霜没有回答她，只是转身看窗外。
刘陵：“我不介意你喜欢他的，或许有一天我发现我和他不合适了，你可以过来接收他呢。”
元霜：“你以为他是你的一件物品，可以随便拿来送人啊？你太过分了！”
刘陵：“我只是随便说说嘛！”
元霜：“有些事不能随便说说的，万一我要认真呢？你有着某种天分，那是上天赐给你的，但你不能靠着这些得天独厚就任意挥霍，全然不顾别人的感受。”
刘陵：“其实...我只是一个小女生罢了，我...我没有想过要承担多大的责任。”
元霜：“你这样迟早会受伤的，我不忍心看到你到时痛苦无助的样子。”
元霜的话没有下文，刘陵坐在桌前想了很久。是的，宽松的红色球衣穿在她身上有一种不协调的美。可是这样的衣服，却不能长久地穿下去，对一个女生而言，如果对一件球衣产生依赖情绪，多少有些不合适。
终于，她打开电脑，反复咀嚼着张爱玲的《倾城之恋》。寝室里开始回荡着王菲的那首《彼岸花》......
她写了封E-mail给万欣。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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