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三水与澈
下午的物理竞赛班拖了一点时间，下课后又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问了几句话，沈知乔回到班级时，教室里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人。正好轮到做值日的四人小组，在沈知乔不在的时候已经把班级卫生做得差不多了，沈知乔和大家说了抱歉，主动提出去倒垃圾。
教室后门的蓝色垃圾桶有半个人那么高，沈知乔往里看了一下，正庆幸着垃圾不是很多，自己一个人应该搬得动的时候，垃圾桶的另一边被人拎了起来。
“我和你一起去。”
一抬头就对上江木川黑白分明的眼睛，沈知乔回头看了看李南沁和徐子竞，两个人嘻嘻哈哈地让他们快去快回。
垃圾场离2号楼有一段距离，一路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沈知乔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了江木川身上的低气压。虽然近段时间两个人确实是熟络了很多，可刚刚抬头对上男生眼睛的时候，沈知乔明显地感到了江木川眼里的寒意。
倒完垃圾回教室的路上，在经过1号楼的时候，江木川突然停了下来。
沈知乔皱着眉头投去不解的目光，江木川毫无情绪的一张脸让人难以揣测他的心思。
“你真的没有参与作弊吗？”
突如其来的问话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沉默，沈知乔愣了一下，看着江木川严肃认真的表情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什么意思？”
“我想不清楚，”江木川直视着女生的眼睛质问道，“你故意考低分的原因是什么？”
原本提在手里的垃圾桶“啪嗒”一声一角磕在了地上，沈知乔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江木川，男生眼里的笃定让自己确定并不是幻听，可是这样的质问没有道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木川松掉另一边把手，半人高的垃圾桶彻底落地，横贯在两个人之间。原本还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出口，女生的反应却让男生觉得自己的猜想得到了证实。
“如果不仔细看的话确实很难发现，就拿数学来说，选择题的错题选了最容易被误选的答案，解答题写到最难的那步一定会出错，最后一道大题每次都只写了第一步就不会再往下写，该掌握的基础题基本上都会得分，重点难点一直都错误得很典型。可是哪有那么巧，每次都错得那么‘完美’。物理老师说你在物理上有天赋所以物理成绩好，你只是没有在物理考试上故意犯错而已。”
“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我是故意犯错。”
“不是确定，只是猜测。可是你的反应告诉我，我猜对了。”
不明真相的人听到江木川的分析可能会觉得莫名其妙，可在沈知乔听来却觉得背脊发凉。前段时间的接触让自己放松了警惕，明明早就认定了对方是一个不能好好相处的存在，却像其他人一样被迷惑了双眼。
“凭着偶然的巧合就妄下定论，你这么看得起我我真是受宠若惊。”
“是偶然，却不是巧合。”
江木川继续面无表情地说道：“高一期末考之前，我无意中听到数学老师和物理老师说到你，不管是考试还是平时作业，纸面上都干干净净得像是照抄答案一样，没有一点思考的痕迹，甚至改错的痕迹都没有。老师们当然不是说你真的抄答案，只是觉得你大概有强迫症。后来我去帮忙整理整个学期的试卷，正好翻到你的，无意中多看了一下，却发现了更有趣的东西。”
“我刚开始也以为是巧合。可是对比了你的几张试卷，每次的错题都太典型了，不管试卷难度大还是小，你又总能稳定保持在同一水平。这让我不禁怀疑你真的是在‘抄答案’，只不过你抄的是错误答案而已。”
和先前的慌乱不同，听了江木川的分析，沈知乔倒是慢慢冷静了下来：“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我只是习惯在草稿纸上写过程再把正确答案搬到试卷上而已，如果仅凭这些巧合就让你联想到这么多，我只能说你真的太无聊了。”
“那如果是在草稿纸上做对的题搬到试卷上却故意写错了呢？”在女生的注视下，江木川从口袋里翻出了一张草稿纸。
“你翻我的东西？”
“是你的草稿纸自己跑到了我桌子下面。”江木川把手里的草稿纸展平举在沈知乔面前：“数学后两道大题你算出来了，可是你在试卷上却故意一题写错一半，一题放空一半。”
空气突然安静。
沈知乔不准备再辩驳什么，如果江木川没有捡到草稿纸，没有找到印证他猜想的证据，或许之前的种种猜测随着时间就被淡忘了，他今天也不会这样质问自己。平时默不作声的江木川真的是把什么都看在了眼里，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沈知乔毫无招架之力，能想到的只有远离。
最近几天又降了温，沈知乔不知道他们在这里站了多久，只是觉得自己的手脚冻得冰凉。抽走男生手里的草稿纸，面对江木川仍旧充满敌意的目光，沈知乔毫无畏惧地瞪回去。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那我最开始的问题呢？”
“和我没有关系。”
“那你为什么要故意考低分？”江木川不死心地追问道。
“为什么这两件事一定要有因果关系？为什么你一定要怀疑我？”沈知乔不甘示弱地反问道。
江木川有点疲倦地揉了揉眼睛，无奈地回应道：“年级主任找到作弊事件的策划者了。”
“是谁？”
“你不用知道是谁，那个人只是个替罪羊。作弊事件的受益者是付了钱让人帮他们传答案的，现在抓到的几个人只是被指使泼脏水的而已。我怀疑你不是没有理由，你和他们在同一考场，极有可能给他们传答案，故意考低分可能是为东窗事发后保全自己做准备。如果你真的参与了我希望你能说出幕后主使，不要让无辜的人被连累。”
沈知乔幽幽地打断了江木川的话：“你怎么知道被抓的就是替罪羊？”
“因为他不是那样的人。”没有一点点犹豫，江木川笃定地说道。
“很抱歉，我也不是。”
和先前毫无防备地被揭穿不同，莫名其妙被怀疑激起了沈知乔心中的怒火。
“我不知道被抓到的人是谁，但是你这么维护他，那个人一定是对你很重要。为了洗清自己在意的人的嫌疑，就要把脏水泼到另一个无辜的人身上，向来事不关己的江木川这么费尽心思地想要匡扶正义，我怎么就觉得有点难看呢？倘若被怀疑的是一个和你毫无关系的人，哪怕觉得我有嫌疑，你也会这样紧抓着我不放吗？”
“你现在不是在找问题的答案，你只是想要证明别人的答案是错的而已。”
江木川顿时就觉得哑口无言。
沈知乔把垃圾桶推近江木川，转身朝2号楼走去：“你待会儿自己把垃圾桶带回去吧。我才不要和你一起在这里吹冷风。”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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