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与聊天

作者: 魏治祥 | 来源:发表于2022-06-18 09:04 被阅读0次

    魏治祥 摆老实龙门阵的人 发表于上海

    图:网络  文:魏治祥

    聊天用嘴,写作用笔,用的是不同的工具。我想说的是,写文章无非是一种言说方式,无非是用文字发声而已。我们读别人的文章,要看他说些什么。一个用笔说,一个拿眼睛听,看与“听”在这里是相通的。说得好听,翻下页,多听一会儿;不好听,不听就是了。好听的文章多的是。

    你说,写文章跟聊天是不是一回事?

    至今最后悔的事莫过于当年过早地发表了作品。那时年轻,天真,误以为自己成了作家,是个文人了。中国历史上的文人,都有以文章传世,青史留名的情结。前有杜甫,“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后有文天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一旦成了什么,写作这件事就变得严重起来,须载道,须有家国情怀。成名成家,青史留名,成了好多人一辈子都放不下的包袱。想想看,别人聊天,架着二郎腿,品着香茗,东说南山西说海;而你,背着个“道德文章”的大包袱,尚未开口,便已气喘吁吁了。大写的:累。

    值得庆幸的是,我很快就把那包袱放下了。因为“拼搏”了几年之后,我弄明白了一个道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适合当作家;并不是作家才可以热爱文学。喜欢阅读,阅读之余还喜欢写一点什么的人,不是作家,也不是文人,准确地说,就是一个文学爱好者——而且这个爱好还是业余的。当然,这个业余得有余裕,吃了上顿没下顿那种,玩业余太奢侈。

    既然已经业余了,就用不着拿腔拿调,用不着把自己弄到讲台上,而是把二郎腿架起来,或者干脆歪在沙发上,面对读者,随便找一个话题,聊就是了。

    来看看大师是怎么聊天的。

    恕我孟浪,且把台湾名家张大春先生的《嘟嘟鸡》虚拟一番,原文中穿插几句我的提问,变成聊天模式。

    张:广州有一种美食,叫嘟嘟鸡。

    魏:嘟嘟鸡?好奇怪的名字!我去过广州,不过没听说还有这种美食。

    张:有一年崔健在广州办演唱会,我受命去作一个为期四天的贴身采访,住在一家叫白天鹅的饭店。夜里闹饿,翻开客房餐点单,发现样样贵得惊人,只好出门下楼,到街上找小吃。拐弯儿抹角地来到一爿小店,木门半掩,昏灯微明,门前的夹板上绿漆大字“个体营业中”,我是走过了再绕回头的,因为门里头透出来的香味儿实在不能错过!

    走过了再绕回头,那香味儿岂不是太香了。不好意思,我都要流口水了。不过,难道说那香味还能发出嘟嘟声?为什么叫嘟嘟鸡?

    张:为什么叫嘟嘟鸡?据说是象声之词。沙锅端上桌,一路嘟嘟作响,算个噱头。之所以会响,乃是因为沙锅里原先有一块两许重的猪油,油沸之际,放入温度较低的物料,冷热相逢,冰炭怀抱,不免嘀咕,这是嘟嘟的由来。道理不大,要能闹出这声儿却是个学问,因为无论是生料太多、锅身太小或者温度不足或太过,都叫“哑巴锅”,哑巴锅没有好吃不好吃的问题,就是外行而已。

    魏:冷热相逢,冰炭怀抱,不免嘀咕——你说得太有趣了!我觉得,这嘟嘟鸡叫做嘀咕鸡也可以。请先生继续——

    这就是聊天。

    如果,我是说如果,张先生一上来便端起美食家的架子,一板一眼地告诉你嘟嘟鸡如何用料,各种材料的分量多少,几时下锅,我们的选择恐怕就是跑去看菜谱了。

    别担心读者不知道你是怎样一个人,聊得好不好听,聊天之后,你这人是真是假,是好是坏,他一定会给你打分,并决定二回听不听你摆龙门阵。

    前提是,你得让人家爱听。

    至于如何聊天,聊什么话题才吸引人,当别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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