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厚黑暗的地母呵,愿在你怀里永安她的魂灵!
这是《阿长与山海经》末段的首句,也是最后一句。迅哥作为一名反封建革命的斗士,却希望地神来保佑她。这句无疑给全文定了基调,表达了迅哥对长妈妈的纪念与祝福。
不禁让人吃惊,长妈妈是何许人也?竟然能得到迅哥如此高规格的纪念,专门为她作了一篇文章,还祈求地母的护佑,那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长妈妈,已经说过,是一个一向带领着我的女工,说得阔气一点,就是我的保姆。
通过首段就可以得知,长妈妈是一名女工,说的直白点,就是迅哥的保姆。那有人或许要问了,阿长作为她自己,是一个怎样的形象呢?
从外貌来看,她生的黄胖而矮,这个“长”字既不是形容词,也非她的名字,而是先前的先前,迅哥家一个身材高大的女工名字,她才是真阿长。至于现在这个叫什么姑娘的,之所以仍叫阿长,只是因为大家叫惯了,也就没再改口,仅此而已。
作为社会底层人物,她过往的一切自打来到主家,已经被抹掉的差不多了,她是没有主体性可言的,遑论名字这些代表身份的外显标志,更是没人会在意的。
从日常来看,迅哥实在不太佩服她,讨厌她常喜欢碎嘴子,动不动就向人低声絮说些什么;讨厌她管的太多,限制了自由;讨厌她动不动就要去母亲那里告状。
这些让迅哥厌烦的点滴,进而形成了那会对长妈妈的刻板印象。只要家里发生一些小风波,总还疑心与阿长的“切切察察”有关。真实性如何呢?确实有待商榷,更多的是幼年鲁迅对长妈妈扰了自己兴致的一种言语上的反抗。
这还没完,长妈妈的睡相怕是不好看,满床摆着一个“大”字,挤得迅哥没地翻身不说,还把一条胳膊搁迅哥的脖子上,真的是无法可想了。
不光如此,她懂得许多规矩,关键是都还要交予迅哥。爱玩是孩童的天性,规矩也就成了束缚天性的枷锁,迅哥自是不耐烦的。可在长妈妈的引导下,还是照做了。
除夕作为一年中最高兴的的时节,辞岁后就可以得到压岁钱了,一过宵,能够买好些迅哥心心念念的小玩具,怎能不兴奋呢!恰恰在这最让人高兴的时候,她来了,放了福橘在床头,还给迅哥交代了明个儿的一些事宜。
梦里也记得元旦的,第二天醒得特别早,一醒,就要坐起来。她却立刻伸出臂膊,一把将我按住。我惊异地看她时,只见她惶急地看着我。
第二天一醒,长妈妈早就等着了。待迅哥就要坐起来时,长妈妈干了什么呢?
立刻伸出,一把按住,长妈妈一顿措不及防的操作,迅哥自是没起来的。他惊奇地看着她,长妈妈则惶急地看着迅哥,迅哥此时的脑袋瓜怕是懵圈了。
她又有所要求似的,摇着我的肩。我忽而记得了——
终究在长妈妈锲而不舍地行动中,惶急又有所求的神态中,迅哥总算是记得了,完成了早上的传统仪式,长妈妈这才十分欢喜似地笑了起来。
初看这段时,会觉得长妈妈为何这样絮叨,这些形式有这么重要吗?
从她的身份来看也就理解了,作为一个旧社会底层中的妇女,她们没有什么可依傍的,唯一一点念想就是对生活保持着美好的期许,这也是她们活着的一种动力源泉。
这些自小就加之于身的传统,必定是要跟一辈子的,也就成了她们生活中必须借以遵守的信念。她们祈求的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而是一些最朴素平凡的愿望,一年到头,顺顺溜溜就是极好的。
这些都是孩童时期的迅哥不大佩服长妈妈的来源。可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从来不是一层不变的,它如逶迤的的山峦一般,是起伏变化的。
迅哥对长妈妈有一时产生过空前的敬意,那是她跟迅哥儿讲长毛的故事时生发出来的。原来她并非满肚子麻烦的礼节,作为城外来兵攻城的靶子,对此坦然且严肃。这正是迅哥意料之外的,长妈妈所具有的神力。
我们需要注意几个词,“一时”、“却不料”,迅哥还不能够完全信服长妈妈的神力,这种敬意也就非常容易随着琐碎日常淡薄了去,更易被另外一件事掩盖了去。
在迅哥知道了长妈妈谋害了自己最喜欢的隐鼠时,刚建立起来的敬意也就消失了。
那时就极严重地诘问,而且当面叫她阿长。
可小孩的注意力从来就容易分散,琐碎的日常本就占据了我们大多的生活,为隐鼠复仇的事也就在渴慕《山海经》中冲淡了。对《山海经》的念想,总会在安静下来时,如虫子般细细密密的在身上爬。
大概是太过于念念不忘了,连阿长也来问《山海经》是怎么一回事。这是我向来没有和她说过的,我知道她并非学者,说了也无益;但既然来问,也就都对她说了。
虽然长妈妈来问,迅哥是根本不抱希望的,只是一种礼貌性的回话而已。可过了十多天,还是一个月罢,也是长妈妈告假后的四五天,她竟给迅哥带来了有画儿的“三哼经”。
迅哥的反应如何呢?
我似乎遇着了一个霹雳,全体都震悚起来…这又使我发生新的敬意了,别人不肯做,或不能做的事,她却能够做成功。她确有伟大的神力。
有人不禁会想,不就买了有画的《山海经》吗?迅哥为何为如此惊讶,进而产生新的敬意。原先对她有神力这件事是半信半疑的,现在确如此地确幸她有伟大神力。
首选,《山海经》本就难得。问别人呢?也没谁好生回答;即便是惹出《山海经》的远房叔祖,也是疏懒得很,自是不好意思尽力逼他;虽然自己有买书的压岁钱,可又没有机会。
其次,长妈妈可是不识字的,是不是专门回家不知道,反正是告假回家了,四五天的时间就给买来了。别人不肯、不能做的事,她却做成了,并在如此短时间内买回《山海经》,对于不识字的长妈妈怎么不算拥有神力呢?
迅哥对于长妈妈的情感也是随着这些事的发生,循序渐进的。虽然中途有过两次波折,可最终都让长妈妈拥有神力的行为给化解了。自《山海经》事件后,即便是儿时的迅哥也体会到了来自长妈妈的爱。
即便后来长大了,自己也有石印版的了,这本最初木刻的《山海经》现在看来是那样粗拙,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掉了,可长妈妈对迅哥的爱怎能不令人忘怀。
到如今,长妈妈辞了这世间也三十年了,迅哥终于不知她的姓名,仅知道她有一个过继的儿子,几乎是一无所知。多少还是心生愧疚的,也就有了这篇《阿长与山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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