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灵耘
（54）如果她在这里
郭逸他们还在吃午饭，天突然下起雨来了。
“怎么下起雨来了？”贺兰端着碗抬头看外面的天，“要下的话，趁白天把它都下完算了，我晚上还要放烟花呢。”
“怎么，你这是九天玄女呢还是龙女三娘啊？这龙王布雨还得听你吩咐啊。”贺兰爷爷取笑她说。
“哼，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贺兰和爷爷虽然有代沟，但她大概也知道这是笑话她。
郭逸没什么胃口。他一心想的是，“如果下午3点的时候，这雨还在下，杨佳还会来吗？”虽然他已下定决心，无论杨佳来不来，他都会在白河边，她送他橘子的那个地方，等她。
横山这边下着雨，但在横山东面不远处的长亭，却是天晴。
这应了一句古话，东边日出西边雨。
吃完午饭，蒋湘芬自动切换成“大闹天宫”模式。秦之夏好不容易哄她吃了安眠药，才让她安静下来。
确定蒋湘芬已睡熟。秦之夏从锦盒中取出“圣目”——白羊大仙的第三只眼——放置在一个黄铜的盆，然后往盆里注入准备好的椰子水。
“圣目”先是浮起来，然后载沉载浮，待吸饱水后，慢慢地沉到盆底下去。
下午两点半。
横山。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雨，不但没有停下来，而且还下得越来越狠。
雨点“啪嗒啪嗒”连续不断的攻击屋顶。屋顶上的瓦片，就像将军身上的铠甲，默默地忍受着如箭般的雨。
屋里的人，从雨打瓦片的响声，能确切的感受到瓦片所承受的巨大冲击。
郭逸一会儿看手机，一会儿看天。墨色的天空，让人感到绝望。
“这么大雨，你同学不会来的。”贺一晨说。
“就是啊，去了也没用。这么大雨，庙会是开不成的啰。”贺一晨奶奶也说。
其实不用他们说，这么大的雨，郭逸也实在是没办法说服自己赴约。他想，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出门的吧。
这是他和杨佳的第一次约会，就这么被一场大雨泡了汤。
看着窗外瓢泼大雨，贺一晨爷爷感叹，今年的怪事特别多，之前频频有畜牲离奇死亡，还没找到真凶，现在严冬时节，竟然下起了雷暴。
下午三点。
雨势更大。
贺兰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在厅里搓麻将。
贺兰趴在妈妈身旁，做个小参谋。贺一晨趁这时候，用他爸的手机玩游戏。在风声、雨声的双重恐袭下，贺一晨平时觉得嘈杂的麻将声，不再烦人，反而给他增添了些安全感。
郭逸在角落里自个抱着手机，坐立不安。
到这个时候，杨佳一个电话没有。是忘记了吗？还是根本就不在乎？
“咚咚咚”、“咚咚咚”，突然传来急速的敲门声，跟着还有人说话，声音沙哑，再加上风声雨声的干扰，听不清是男是女，也不知道他说什么。
郭逸听得心里发毛，浑身起鸡皮疙瘩。
“阿晨，去开一下门。”爷爷一边摸牌一边吩咐。
“来啦，来啦，谁啊，这么大雨。”贺一晨边说边走，仍然机不理手。
贺一晨开门，抬头看，乍见一团黑影，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扔了。
待屋里晕黄的灯光逼近，影子才逐渐清晰起来。
一个罩着黑色塑胶雨衣的中年男人，神色慌张，拿着手电筒，对着贺一晨大声比划着，讲了几句后，急匆匆的掉头就走了。由于说的是方言，郭逸没听懂。
他的声音很大，在客厅打麻将的人都听到了。还没等贺一晨回头报告，贺家的四个大人马上反应过来，把刚砌好“万里长城”的麻将桌抛在一边。一家人团团转，忙着收拾东西，找雨衣。
这时候，郭逸才知道，原来刚才那个敲门的中年男人是镇政府的工作人员，这是来通知他们马上撤离的。
一场突如其来的特大暴雨，山洪暴发，白河两岸已经被淹没，眼看着整个镇子就要变成威尼斯水城。镇政府迅速开了个紧急会议后，决定立刻疏散撤离全镇居民。
郭逸穿上一件不太合身的黄色雨衣，跟着贺家一家人走出大门，按照镇上工作人员的指引往最近的篱笆山上走。
一路上，除了地烂泥泞，很多低洼的地方已变成了水塘。
妈妈挽着奶奶，贺一晨扶着爷爷。爸爸左右分别牵着郭逸和贺兰，生怕他们走丢，掉进了水塘。
他们绕了很多的弯路，最终才上了篱笆山。
篱笆山，是他们屋后面的一处小山岗，到处野草，没有民居，仅有一间早年由寺庙改建而成的小学校舍。很多年前，政府在镇中心新建了现代化的校舍，这山上的旧校舍便一直空置着。
现在，旧校舍里又再次热闹起来，聚集了很多人，都是附近的居民。他们也是接到镇政府的通知，被安排撤离到这里来的。
等安顿下来，贺兰的奶奶开始念叨，心疼家里的家具、电器。电器泡了水，即使还能用也危险，肯定是不能再要的。那些家具嘛，大多是木头的，估计晾一下还能用。
爷爷倒是看得很开，说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干脆全换得了。
大家闲着没事做，所以不管熟还是不熟，很快就聊了起来。
今天之前，横山这一带，千百年来，一直没出现过大的自然灾害。仅有的两次灾害记录，就是明朝时的虎患和今年的牲畜离奇死亡事件。
老人家们口耳相传的说法有两种，一种说法是因为横山一带风水极佳，另一种说法是有河神保佑的缘故。但经历了今天的逃难后，他们再也无法自圆其说了。
他们彷徨，是不是神仙不再眷顾他们了。他们怀疑，是不是横山的风水被什么东西破坏了。他们相互诉说着，不同的词，但几乎一样的意思。
他们通过这种聊天，相互寻求安慰，以忘却身上的寒冷和内心的不安。
郭逸持着手电筒，在旧校舍里四处打探。贺一晨兄妹多次劝他不要到处乱走，可他就是不听。没有办法，只能紧随着他。
“你找谁啊？”贺兰看出来郭逸在找人，“找你那个同学？”
“杨佳，她叫杨佳。”郭逸突然大声说，尾音带着撕裂。
他回答贺兰，亦借以呼喊杨佳。他想，如果她在这里就好了。
他突然感到非常内疚和懊悔。什么“不见不散”，自以为很酷，其实真他妈“二”。
如果她去了，来得及逃吗？
怎么可能呢？她傻呀，肯定不会去的。
她现在哪里？她在的地方安全吗？
郭逸现在的心很乱，如旷野中乱飘，毫无方向的雨线。
这是郭逸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去关心一个人的安危。他觉得，现在只有亲眼看见她，才能确定她是安全的。
如果她在这里，就好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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