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太阳,没有风的午后,只有快跑的乌云,像战场上追杀的将士前赴后继。藏在腐叶下的夏虫发出嘶嘶的鸣叫,还有蚊虫重出江湖,以及以往炎夏那种湿热感。
其实就是我差不多遗忘了数日的后院,此时此刻置身其中我竟然有一种莫名的陌生。
那是我以前常坐的那条长椅,春天的时候我坐在那里静静地阅读,可是这一次我走到近前却看见一个中年女人脱了鞋坐在那椅子的一端,我不屑地从她面前经过。我沿着弯曲成S形的小径走向纵深,小径两边被虫噬过的绿叶肆意向外向上执拗地伸展,企图阻止我前行的脚步。
我的前方有一颗硕大的李子树,茂密厚重就像一个幽暗的无底洞表面覆盖了一层树叶和枝桠。
我面前出现了奇异的一幕——这才是名副其实的花枝乱颤,整个一树扑扑腾腾就像一锅沸腾的水又像渔民起网时那一片白花花挣扎的鱼。
距离更近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那竟是一树小鸟的杰作,那些小鸟麻雀一般大小,但不同的是背上和头上有浅蓝的颜色。原来它们正在琢食树上的果实。
可能是这个地方鲜有人来的缘故,它们没有警惕性没人站岗没发现我的到来,我继续靠近,我躲在一丛冬青的后面继续仔细观察。
我这才发现说它们琢食不太确切。树上的李子被它们琢得像下冰雹一样劈劈啪啪乱掉,树底下一片血红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杀戮的战场,所以我觉得它们根本就没吃,它们只“琢”不“食”,它们一直在挑拣——琢一口,酸,不熟,放弃;再琢一口,又放弃;又放弃……
这一树的李子,熟的时候一起熟,哪能像麦子一样有先熟后熟的呢!毕竟不是人类,人类里面有如此傻的人吗?
我感觉这些小鸟完全就是在糟蹋东西有点可恶,我于是弯腰捡起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我把手举到身后,当我准备奋力砸过去的一瞬,我忽然想起了我的童年,我还想起了今天是六一儿童节。
我童年时候就是这个抛掷的动作,就是这样奋力地一砸再砸,童年的时候我天天盼望着自己能砸下来一只鸟,我不是要它活着拿在手里把玩,我是想证明我很厉害。
一股童年的伤感涌上心头,我颓丧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地上有石子重重地顶在我的屁股上,然而童年的悲伤掩盖了我的疼。我五岁的时候我妈妈就病逝了。
我悲伤而气愤地看着那一树的小鸟继续遭踏着一树的李子,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模糊,像电影一样幻化成童年时清晰的影像:妈妈被一根长草绳子从床头绕到床尾多个“Z”形地绑在小床上,妈妈鼓胀的肚子起伏着,不停地挣扎和呼喊,三五个大人用手提着小床的四角出了小院的大门,我不知事地跟在后面,我站在大门外,木然地望着,直到它们消失在长长的胡同口……
妈妈去世后尽管爸爸没有给我再找后妈,但爸爸少言寡语脾气暴躁,我的童年自始至终灰暗得没一丝亮光。
后来随着我的一天天长大,一年年变老,我把我后来的平庸归结于童年时的起点不好,所以我不喜欢回忆童年,也不喜欢过儿童节。
所以这篇文章我昨天没发我怕影响大家的好心情。
(此文写于2021年6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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