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少帛道:“区区一个昆仑派,又能翻起多大风浪来,来来去去也只不过是在自己那寸土之地里内斗罢了。”
黄先生摆手道:“那却也不见得,你知道当年朝廷肃清武林,为何独留下昆仑派吗?”
“这节我也一直不明,朝廷大可兔死狗烹啊。”
“有一种说法,相传昆仑山乃大明龙脉之地,而昆仑派在昆仑山立派已逾千年,朝廷怕除之不祥。”
范少帛闻言,不禁拊掌大笑道:“我看这龙脉之说,甚是渺茫,渺茫之极啊。”
黄先生道:“范老弟何以见得?”
范少帛道:“若真有什么龙脉,我等还需龟缩在这岛上,等待时机吗?只需寻一风水先生,到那昆仑山上寻龙点穴,破掉他这龙脉,他大明岂不就不攻自破?”
黄先生道:“还有一种说法,便是说这龙脉无关什么神鬼之说,而是大明朝的一个藏宝处,其中所藏珍宝不计其数。”
范少帛笑道:“我猜这一说法,先生自己说出来都不肯信吧。若是他大明真有不计其数的珍宝,也不会国库亏空、年年赤字了。”
黄先生道:“确是这个道理,便是真有珍宝无数,也都入了严嵩父子的口袋吧。”
范少帛道:“如今严嵩父子拆东墙补西墙,处处填补亏空,搞得中央财政岌岌可危,我们只需断其财路,便能教朝中自乱阵脚,不攻自破了。”
“看来范老弟是找到了什么好法子?”
范少帛放低了声音,将不肖如何得来了织造局运往京城的黄金一事,从头到尾讲给黄先生听。黄先生问道:“此人可靠吗?”
范少帛道:“这小道士却不说假话,可以一信。如今朝廷中央财政的收入大半来自江浙,江浙的大半又来自织造局,若是能摸清织造局运送黄金的规律,然后截断,那岂不是扼住了他大明的命脉?我以为,不论真假,都值得一试,机会难得。”
黄先生道:“若能成功,确是一石二鸟的好办法。”
范少帛道:“是,若是劫来黄金珍宝,既能大挫朝廷的元气,又能招兵买马,待时而动。只是还需计划周详,故而特来找先生商讨。”
黄先生道:“这劫掠官商的事,老夫是最在行不过了,哈哈。”
回到了客房的不肖受到了慢慢涌上来的酒劲的侵袭,实在是熬不住,倒头便睡去。直睡到更深露重,被岛上的寒夜给冻醒过来。迷迷糊糊的从床上起来,只觉口干,四处找水喝,却没找到。只好出了房门到隔壁去找孙舸。
月光很亮,从天井照进来,不肖看到被照得白茫茫的石阶上坐着一个人,凑近才发现是孙舸。
孙舸道:“你怎么也醒了,睡不着吗?”
不肖道:“我口干得紧,才跑出来找水喝,你房里有水吗?”
孙舸摇头道:“没有,那里有口水井,我帮你打桶水上来。”说完便到井边打上一桶水来,舀起一瓢递给不肖。
不肖接过水,一饮而尽,问孙舸道:“你怎么也睡不着?”
“想回家,本来没遇见倭寇已经很幸运了,可是偏偏被这些不知什么来路的人给带到了这个岛上,想走又走不了了。”孙舸不知从哪里捡来一块石头,在石阶上磨着,磨出了沙沙的声音让人心烦。
不肖不心烦,他定力很好,到哪里都可以随遇而安,但见孙舸因为自己被带到这岛上,心里颇感歉意,“不如我们去那港子里偷条船,连夜的跑了?”
“你又说笑,来时也都看见了,这岛进来不容易,出去更不容易,除非插双翅膀飞出去。”孙舸更加的低落了,忽然他停下了手中的石头,“不肖,你为什么要答应带他们去找什么织造局运金条的货船?”
不肖道:“我要跟你说因为反正也没什么别的事干,你信吗?”
孙舸摇头,表示不信。
不肖道:“可我就是这么想的,回了昆仑山又要面对师父的责骂,师兄的逼迫,早就想下山了,自然要到处玩玩。”
孙舸道:“你不觉得咱们是被挟持的吗?”
“不,是我被挟持,你没有。等回了浙江,你就直接回村子里吧,我同范先生他们一起很好,不愁吃住,顿顿还有好酒,妙得很。”
孙舸继续磨着手里的石头,磨着磨着心思又烦乱起来,“不肖,我看我还是陪你一同去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我总觉着那范先生怪怪的。”
不肖笑道:“你会功夫吗?”
“不会。”
“那你怎样照应?”
“有道是‘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好比现在,你还可以找我说说话,若是你一个人,岂不无聊死了?”
“你说的倒也是,我第一怕管束,第二怕无聊。”
孙舸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今日在船舱中饮酒时,范先生跟你说的那些事,你相信是真的吗?”
不肖道:“我不相信是真的,可又不知道假在哪里,那些事情发生时,我还没出世,也不知他跟我说这些事的目的何在?”
孙舸道:“这些事我哪里想得透,只是劝你不要多想。”
不肖道:“哈哈,便是真的又如何,那些都是与我无关的事,师父对我是很好的,那便够了。”
孙舸听了便不再说话,两人陷入了沉默。
忽听不肖道:“看我给你玩个把戏。”说完把手中的木瓢放在右手掌心,举到了孙舸眼前。孙舸不明就里,只是定定的望着那木瓢。但见木瓢在不肖的掌心上转动起来。
木瓢越转越快,不肖右手一送,木瓢凌空,缓缓地朝井口边的水桶飞了去。木瓢就如同一片叶子,慢慢地飘落在了木桶的水面上。
“妙不妙?”不肖得意地望着孙舸。孙舸笑道:“妙极了。这也是功夫吗?”不肖道:“这是昆仑山的内功,练气的结果。”孙舸道:“看着好生有趣,这功夫一定很厉害吧。”不肖昂起下巴,笑道:“那是自然,想学吗,我教你啊?”
孙舸道:“想学想学,怕只怕我太蠢钝,学不会。”
不肖道:“不怕不怕,左右闲来无事,又都不去睡觉,我就来教你,等你学会了,咱们一起玩。”言毕,忙起身跑去把木瓢找来,令孙舸把木瓢放在了右手掌心上,给他传授技法,“你先闭眼,好,再去六识,眼观鼻,鼻观心,而心自照,专注呼吸吐纳,去杂念,一呼一吸,一呼一吸……”
孙舸道:“不行啊,我要睡着了。”
不肖道:“照着我说的做。”
孙舸道:“好,只是有些不是很明白。”
不肖道:“所有感触都放于心中,用心去催动这木瓢,使其旋转。不要有杂念,尽力去尝试,我也知道你天资不高,可要是学会了,你也能让木瓢飘起来,岂不妙极?”
不肖并没有抱什么希望,毕竟一个没有练过气,没有内力的普通人,怎么可能一次就能让这木瓢自己旋转起来?
“咕噜”一声,木瓢掉在了地上。孙舸睁开眼睛,很歉意地道:“我太笨,实在是学不会。”
但见不肖一跃而起,瞪大了眼睛激动地道:“木瓢动了,我见木瓢转了起来才跌落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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