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肖拾起木瓢,对孙舸道:“再来,再来。”于是又令孙舸坐下,将木瓢放入他举起的掌心上,“你照我方才所述技巧,再来试试。”孙舸便又闭上眼,凝神静息。直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木瓢却纹丝不动。
孙舸道:“你方才怕是看错了吧。”不肖不信,又将法门说了一遍予他听,责令他练。可直练到天微明,那木瓢也未再动过。
不肖初时的兴致也消磨殆尽,悻悻地回屋睡觉去了,只留孙舸独自一人坐在石阶上望着掌心的木瓢发呆。
“孙兄弟,起得好早!”
孙舸转头看去,见一人从廊间踱了过来,原来是范少帛。
孙舸忙站起身道:“范先生也早。”
范少帛停下步子,指着孙舸手中的木瓢笑问道:“孙兄弟是在赏玩这木瓢吗?”
孙舸道:“不是,不肖讲这木瓢至于掌心,这木瓢便转起圈来,再一抬手,木瓢就像树叶一般,飘了出去。我觉着有趣,他便教我,可是我怎样也学不会,他恼了,于是回屋睡觉去了。”
“哈哈,不肖道长使的是他昆仑派的独门内功,哪里有一学便会的理,孙兄弟也不比挂怀。”范少帛接过孙舸手里的木瓢,抛进水桶中,“是了,等不肖道长起身,你代我告知他,我等今夜便动身去中原。”
孙舸闻言,喜出望外,连连称是。
一只灰白毛色海鸟横掠过海上,穿过了小岛上的密林,又来到了一片屋舍的上空,发出阵阵嘶鸣。徐贯清此时正在溪边钓鱼,听到海鸟鸣叫,忙抬头仰看。海鸟正在头顶盘旋着。
“这范少帛,疯子一般,连艘渔船都不放过,他怕真是把这海当做他自己的了。”徐贯清抛掉鱼竿,站起身,怒气冲冲的向屋里走去。
徐贯清进屋就取下了墙上的长剑,仔细把长剑挂在了腰间,又到里屋找出一只木匣子,负于背上,往屋外走去。
俆木鱼就在一旁盯着徐贯清一举一动,直到徐贯清风火一般的往门外冲去,才问道:“爷爷,你上哪去?”
徐贯清急匆匆的往前走,一边答道:“不肖小道士还有那个渔夫被龙涎岛的人给抓了去,不知这范少帛又发什么疯。”
俆木鱼道:“我同你一起去。”说完回屋取了一柄轻巧的短剑,追随徐贯清去了。
夜已深,但海上的波涛还在无休止的翻腾着。龙涎岛上又响起了法螺声,铁闸缓缓升起,又见出水的钢龙翻起了巨浪。一艘大船从岛内出来,向岛外驶去。
船舱内还是那张小方几,方几上摆着酒菜,不肖、孙舸、范少帛和黄先生围桌而坐。
“这位是黄其胤先生,在下的门客。”范少帛给不肖介绍了黄先生,可仅仅说一句是他的门客,不肖却不深信,哪里有让门客坐上首的道理。
黄其胤道:“听范先生讲,道长从昆仑山来?”
不肖道:“正是。”
黄其胤道:“昆仑不愧中原第一门派,门中弟子皆有名门风范呐。”
不肖道:“先生谬赞,先生才真是儒雅不凡,也是机缘巧合,偶然结识到了范先生,才有机会见识黄先生的风流气度。”
黄其胤捋须大笑,举杯邀酒,一饮而尽,兴致大发,给在坐几人说起往事来,“忆昔初识范兄弟时,是在金陵,那时正值隆冬,寒夜难熬,我正是潦倒已极,无处可去,找了处破庙避风雪。而范兄弟也在那破庙之中,他倒好过我,手中还有半瓶残酒,正生了一堆火,打算热来吃。我依门坐着,他热好了酒端来与我同饮,我二人便如此结识了。”
“原来二位先生也是因酒相识。”
黄其胤道:“不,我二人是因潦倒命运相识。我二人喝完了半瓶酒后,他去破庙里拿出了一张写着‘指点迷途君子,唤醒久困英雄’的幡子,原来是个算命的。他说要给我算一卦,我当时正是潦倒困顿,自然想看看有没有运转之时。他便说给我测生辰八字,我便将生辰八字一一说予他听。他便翻开一本相书,对着我的生辰来找,找了片刻道:‘有了,生年是一两八钱,生月一两九钱,再加上生日及时辰,一共是七两,真是不得了,我算命以来从未见过七两之命呐。’我问:‘何为七两之命?’他道:‘这相书上把生辰以重量代替,不同生辰则重量不同,常人三两四两而已,有五两六两者,已是大富大贵之命,你代我看看这七两……不得了,书上说是掌握威权极大,万国来朝之命也。’哈哈哈哈,范兄弟,如今看来,你当时果然只是个江湖骗子。”
范少帛笑道:“今日不知明日之事,只要还活着,这变数便还在。你我二人在破庙中分那半瓶残酒时,哪里想过有今日呢?”
黄其胤指着范少帛道:“你哪里懂什么算命,只不过照着相书念的罢了。”
范少帛正要辩驳,忽听舱门响动,有人敲门。
范少帛道:“进来。”
舱门打开,薛擎锋进来道:“先生,有客人。”
“客人?哪里来的客人?”范少帛起身,随薛擎锋出了船舱。
却见甲板上立了两人,一个是农夫般的麻衣老者,身形高大,腰悬长剑,背负木匣;其身侧是个娇俏少女,左手中提了把短剑,右手插在腰间。原来是便是徐贯清、俆木鱼祖孙二人。
“见过‘铁面’徐老师。”范少帛一眼便认出了身形高大的徐贯清,“不知徐老师光临,有失远迎。”
徐贯清拱手还了一礼,道:“范先生都出岛来迎,客气得很了。”
范少帛道:“敢问徐老师光驾敝岛,有何贵干?”
徐贯清道:“徐某最近结识了两个小朋友,一位是个道士,还有一位是个渔夫,这二人在海上走失了,不知道范先生有没有见到?”
范少帛道:“徐老师说的可是不肖道长和孙舸兄弟?”
徐贯清道:“正是。”
范少帛道:“巧了,这二位在在下船上,此时正在舱内饮酒。”
徐贯清道:“劳烦范先生请他们出来,老夫要送他二人回浙江。”
范少帛道:“这二位也是在下的客人朋友,正在舱中饮酒,徐老师也进来吧。”
徐贯清道:“不了,你请他们出来!”
范少帛反问道:“莫非在下这破船是龙潭虎穴不成?”
徐贯清冷笑道:“便是龙潭虎穴,老夫也是来便来,去便去的。”
“徐老弟,进来喝两杯。”黄其胤站在舱门口,手中端着酒杯朝徐贯清大喊着。
徐贯清道:“原来是黄老兄,你终于肯出你那老鼠洞了。”
黄其胤道:“该出来了,再不出来,我非埋在洞中不可。徐老弟,且进来喝两杯,看你匆匆忙忙的,还没吃晚饭吧?”
“好。”徐贯清应了一声,便往船舱去了。孙女俆木鱼紧随其后,也跟着进了船舱。
进得船舱,众人分宾主坐下,范少帛给徐贯清筛上酒,要敬徐贯清。徐贯清视而不见,只对不肖道:“小道长好不贪玩,怎么玩到龙涎岛去了。”
不肖道:“我与孙舸回去的路上,遇见了范先生的大船,他请我们上船,又去他的岛上喝酒,对我们很是客气呢。”
徐贯清道:“客气便好,你与孙舸喝完酒就坐我的船走,我送你回昆仑山。”
范少帛对徐贯清这截胡的行为不以为然,转头对徐贯清道:“徐老师刚上船谈什么走,先喝酒,喝完酒要去哪里,我便送到哪里就是。”说完朝徐贯清举起了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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