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我现在开始心疼母亲，许是我也有了孩子的缘由，视频的时候看到她渐白的头发，会有种强烈的刺痛感，心里某个柔弱的领地狠狠的戳一下。

多数时候关了视频，我会流着泪，狠狠地嘬掉一颗烟。

母亲排行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他们那个年代，生活艰难，吃不饱是经常的事情。耕耘农业是唯一的劳动形式，母亲并没有因为是一个女的而得到照顾，相反却因为背负老大的角色，承担了家里多数的劳作。她的童年没有彩色。

母亲偶尔向我们谈及她童年的经历，语气眼神中从没有掺杂过抱怨的成分，反而更多的是对目前现况的自足，好像那是她应该穿越的丛林，万难险阻她还是走了出来。

我印象中她说的最多的就是他和我姥爷拉着排车行走三十公里去县城卖白菜的故事。寒冬清晨，一老一小走了两个小时才到了城里，卖的钱母亲说给他买了双鞋，剩下的买了点面包，两个人只吃了两块从家带来的凉饼，趁夜色还没有黑的看不见路又赶了回来。把面包分给姨和两个舅。母亲说等回到家，她才意识到两个脚早已经冻麻。母亲说那个年月，光景都相差不大，受苦受累是那个时代的大众记忆。

我能想象他们是怎么走街串巷，饿着肚子迎着寒冷去把那些白菜换成这么点钱的。母亲第一次给我说的时候，我哭的有些不检点，鼻涕泡淌到了嘴边。也就是那次之后我开始重新认识我的母亲。

母亲性格泼辣，嘴上很少饶过人，按照父亲的话，你妈那时候是附近十里八乡有名的筘，谁要招惹她，能把人从坟子里骂出来。我没有见过母亲恶语示人，但是我知道她说话语速很快，按照现在说是个辩论家的苗子。

母亲识的些许字，很少，她的名字写起来都很吃力，但她从没感到过后悔或者生活的不便，她说我只要认识钱就好，不知道的可以用嘴问。母亲很少求人，父亲常年在外干建筑，家里的地都是她一人种，灌溉播种，除草打药，母亲的苦我看在眼里。只是那时候年轻，从没有体谅过母亲的艰辛，认为所有的一切理所应该，甚至有时候会因为一些琐事而博斥母亲。

而今他已半百，关于她的记忆碎片，怎么也拼凑不成光影的段落，只留下温情围绕在心间。她虽不曾授我人生至理，生活名言，可是古朴纯厚的庄稼人以身作则展示给我的是踏踏实实做人，稳稳重重行事的大成方针。我一辈子受用。

母亲爱钱，小时候探亲串门经手的糕点，从来不给我和弟弟解馋，即使我们强烈要求。但是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如同世界的谴责依旧不能改变美国攻占伊拉克的决绝。脾气爆的人在教育孩子方面从来是不吝啬的，服从母亲的我们从来不好冒天下之大不韪偷吃。有时候以至于糕点坏掉。母亲在我长大的时候说，那是因为省钱，吃了还要花钱买。我上大学那会，一方面因为我和弟弟都出来上学帮不上农田的忙，另一方面种地已经不挣钱，索性出来。没有文化的中年父母择业的范围有限，姨给她找了个餐馆打荷的工作，虽然忙碌，但是厨房地小，跑不得太多腿脚，再说了餐馆管饭，找个不管饭的，母亲会因为花钱而吃的寒酸。

妻子临产几天母亲才辞职，带着极不情愿的情绪，她说我多上一天班就多挣一天钱，以后买房子要花很多钱呢。而今母亲带孙子已有一年多，隔代的亲情让她彻底忘记了打工的念想，每天无非就是乐呵呵的看着孙子，把所有的爱一股脑的倾倒到孙子身上，按她的说法，孙子是第一位的。

母亲性子已被孙子磨的荡然无存，适时而至的更年期也斐然不见。她变得柔情，变得温暖，每次回家她都是亮着灯，等着，无论多晚。自己已成人夫人父，，越来越多体会到那种感觉，多少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母亲爱笑，现在除了这点，所有的缺点我都看不见了，每次视频都是她逗孙子爽朗的笑声，听着满满的温馨。

我有时候会对母亲说，我想你。满满的感觉酸楚，我知道那是一种好的感觉。母亲听到多半是停一下，然后说在外面好好吃饭，别不舍的花钱，吃饱肚子才能挣钱，母亲词语匮乏，可能没有那么多大道理，但是我能知道那是一位母亲对儿子挚真的叮嘱。她不知道视频的另一边，儿子已泪眼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