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节,漫山遍野都被染成了金黄色,偶尔一阵风刮过,树叶被风儿带得满天飞舞,就像下了一场金黄色的雨,它们在风的摇篮中飘啊荡啊,依依不舍地与大树告别,悠悠地落在地上,山谷中处处都铺满了厚厚的落叶。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那是有人踩着树叶正走过来。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大叔。
他面孔黧黑,四肢匀称,一身麻布衣裳,背上背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背篓,边缘处露出几株草药,手里还握着一把砍刀,那砍刀的把手上缠着的草绳早已被握得光滑水亮,看得出用了不少年头。
此时已经到了傍晚时分,大叔抬头望了望山谷那头,一轮红日正挂在树梢处摇摇欲坠,估计不到半个时辰就该金乌西坠,玉兔东升了。他不由得加快脚步,赶在太阳落山前找个落脚之处,否则在这深山老林里,大晚上的可不安全。
刚走到一棵大树脚下,大叔突然听见旁边的草丛簌簌地响了起来,他反应极快地扬起手中的砍刀,警惕地将目光转向那个方向,屏住呼吸耐心等待。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草丛中冒出来的不是什么可怕的动物,而是一个头发凌乱,发髻歪在一边的十来岁的小女孩。
这人迹罕至的山谷中怎么会有一个小女孩呢?大叔心里嘀咕着,不敢放下手里的砍刀,仔细打量着这来历不明的小姑娘。
只见这小姑娘五官并不是很出色,巴掌大的小脸,瘦得让人怜惜,鼻子翘翘的,脸颊上有几个小小的雀斑,嘴唇是淡粉色近乎透明,只有那一双黑白分明,清澈见底的大眼睛还值得一看。
还未等大叔开口询问,那小姑娘愣了一下,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泪水就从那双大眼睛里涌了出来,哇地一声就哭了。大叔也傻了,他自己长得有那么可怕吗?看来这姑娘应该不是什么山精鬼魅变的,哪有这么胆小的妖怪?
大叔手忙脚乱安抚了半晌,才让小姑娘的哭声停息了下来,细细一盘问,原来小姑娘的父亲已经进山十几天了还未回家,而小姑娘的母亲早在几年前就去世了,她一个人在家里担惊受怕,实在是忍不住了,这才瞒着照顾她的邻居一家偷偷溜进大山里寻找自己的父亲。
大叔听完以后气得用手指狠狠地戳了小姑娘的额头一下:“你真的是胆大包天!这茫茫大山里有多少吃人的豺狼虎豹你不知道吗?连猎人中的老手都不敢独自一人跑到这么深的地方来。”
小姑娘的睫毛上还挂着泪花,抽抽搭搭地回了一句:“那大叔你不也独自一人跑到这里来吗?”大叔梗了一瞬,才干巴巴地回答:“我……我跟他们不一样。”小姑娘好奇地望着大叔,神色极为认真地问道:“哪里不一样了?”
大叔支吾了几句,有点不想回答的样子,可耐不住小姑娘的打破砂锅问到底,这才无奈地告诉她,自己进山来给女儿采一味罕见的草药,他女儿得了怪病,有一种药可以治好,但是他家太穷了,买不起,只能拼上老命来大山深处寻药。
小姑娘“哦”了一句,神色恍惚了几秒,眼眶内似乎又泛起了一丝泪光,大叔不禁感到头疼,这怎么又要哭了?还没来得及问,小姑娘扁了扁嘴巴,带着哭音说了一句:“大叔,我好担心我爹,我只有他这一个亲人了。”
大叔把涌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无言地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头。两人一起沉默了一会,看着那落日逐渐下沉,突然大叔猛地跳了起来,转身对小姑娘伸出手:“快,我们得赶在太阳落山前到附近一个山洞里过夜,大晚上在外面太危险了。”
小姑娘十分懂事,知道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她伸出瘦弱的小手准备放在大叔的大手掌中,却眼尖地看到大叔的左手竟然少了一个小指头。
她伸出食指,轻轻地触碰手指头断裂处,明知那里早已愈合,她还是心疼地问了一句:“大叔,你这里还疼吗?”
大叔心中一颤,喉中哽咽了一下,过了几秒才清了清干涩的嗓子,在女孩的脑袋上敲了个板栗:“傻姑娘,早就不疼了。”在小姑娘看不见的角度,在远处还未散尽的夕阳的照耀下,他的眼底闪过一线亮光。
小姑娘牵着大叔的手,乖乖地跟在大叔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赶着路,走了二十分钟,前方出现了一个小水潭。大叔拉着她走到水潭边上,示意她蹲下,小姑娘听话地蹲了下来,然后大叔一伸手,利落地挖出一块淤泥,小心地往小姑娘脸上涂去。
小姑娘不禁瑟缩了一下,却被大叔严肃的眼神给震慑住了,傻乎乎地任由大叔把她的小脸蛋和露在外面的小手都涂了一层厚厚的淤泥。整个人都黑成一片,只看得见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
涂完淤泥以后,大叔握住她的肩膀,以前所未有的凝重语气叮嘱道:“小丫头,听大叔的话,这些淤泥千万不要擦掉,这附近有一只老虎精,最爱吃你们这样白白嫩嫩的小姑娘,涂上淤泥可以让它闻不到你身上的人味。”
小姑娘愣愣地说:“可是我一点都不白啊。”
大叔气结,一口气梗在胸口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无奈之下,他只好板着脸,恶声恶气地说:“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不然老虎精可不管你白不白,照样一口吞了你。”
小姑娘抖了抖身子,弱弱地点头答应了下来。大叔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牵着她拐过水潭,不远处出现了一个挂着藤蔓的山洞,这山洞不到一人高,大叔低着头弯着腰拉着小姑娘进去了。
虽然里面光线有些昏暗,但大叔却轻车熟路,带着她七绕八绕,不磕不碰地就绕到山洞的深处,里面居然还有一个小山洞,入口很狭小,只能容小姑娘这样的孩子才能钻进去。他推了推小姑娘,下巴朝小山洞点了点。
“快进去吧,这里面更安全。”
小姑娘看了看黑漆漆的洞口,有些犹豫,转过头来可怜兮兮地瞅着大叔。大叔苦笑了一声,揉了揉小姑娘凌乱的头发,开口说道:“我知道你害怕,可是我不能......”
话未说完,小姑娘已经泫然欲泣,大叔头疼地按了按自己的眉头,蹲下来视线与小姑娘齐平,无奈妥协道:“那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出去看看老虎精在不在附近,你要乖乖的,不要出声,也不能生火。我会给你带点好吃的果子来,在这里陪你,好不好?”
小姑娘的大眼睛呼地一下就亮了,忙不迭地点头,大叔这才放心地松开手出去了。过了一会,他抱了一堆干草进来,细心地铺好,捏了捏她的脸蛋就离开了。
小姑娘一个人抱膝坐在干草上,明明很累了却硬撑着眼皮不敢入睡。山洞里的光线逐渐黯淡,过了一会,月光如水,温柔地洒在山洞门口,安抚着小女孩担惊受怕的心。
不知过去了多久,洞口响起了脚步声,小姑娘迷蒙中一个激灵,第一时间就钻进旁边的小山洞里。直到她再次看到大叔那张黧黑的脸庞才欢呼一声爬了出来。
大叔笑容满面地冲她比了个大拇指,然后将怀中捧着的一大堆果子递给她。小姑娘早就饿坏了,拿起果子就开始啃,还好大叔细心,早就给她洗好了。
大叔靠着岩壁,用宠溺的眼神看着小姑娘,第一次看到她就让大叔想起了自己的女儿,也是差不多这个年纪,一样的懂事,一样的会疼人。
等小姑娘填饱肚子以后,转过头来咧开嘴冲着大叔傻乐,黑乎乎的脸上只能看到两只大眼睛和一口大白牙,那情形尤为惹人发笑。大叔也笑了,突然有种想要对小姑娘倾诉的感觉。
开口前,他似乎犹豫了一会,脸色变幻不定,最后终于定格在坚定的表情上。他斟酌片刻,问了一句:“小丫头,如果说大叔骗了你,你会不会怪大叔?”
“怎么会呢?大叔是好人,要不是大叔,我这会说不定就被老虎精吃了!”小姑娘毫不犹豫地回答。
大叔释然地笑了,也不管小姑娘懂不懂,爽快地把自己的真实身份一一道来。原来大叔不是人,而是伥鬼,没错,就是“为虎作伥”的伥鬼。
四十年前,大叔确实是为生了怪病的女儿上山采药,寻着寻着,不知不觉地就走偏了,到了这大山深处。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居然让他在一座峭壁上方找到了那株草药。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擦得满身是伤,大叔终于采到了那棵救命的草药,可谁曾想到,正拿着草药兴高采烈往回赶的大叔遇到了老虎精。
手里只有一把砍刀和一把割草药的镰刀,大叔几乎是一个照面就被老虎精扑倒在地,他拼命挣扎着想虎口逃生,可老虎精死死地咬住他的双腿,一点一点地把他吞了进去。
临死前,他心里想的不是自己的命,而是在家苦苦等待自己的女儿,他手里紧紧攥着那株草药,却再也没有机会给女儿送回去。
由于他心中对拿着草药回去救自己的女儿这个执念太深了,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居然恢复了意识,可是低头一看,他的身体却变成了一团黑雾。原来他已经不再是人类,而是变成了伥鬼。
正是因为他即便死了,心中也死死守着那一丝执念,所以才能以自己的意识,和这些年老虎精吃过的人所散发出来的恐惧与怨气,形成了现在类似人形的身体。
他一恢复意识,就想赶回家看看女儿,但是以他现在的样子,回去怕是会把女儿吓坏,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直到某一天,老虎精又吃了一个人,那人对死亡的恐惧居然让他的身体有了一些凝实的感觉。
他仿佛找到了回家看望女儿的希望,从那以后,他就造了不少孽。为了早日下山,他帮助老虎精诱骗了不少人类猎手或者过路人,他们都成了老虎精的口粮,而他却越来越像个普通的人类。
终于有一天,他欣喜地发现自己可以摸到实物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下山去寻找女儿,不幸的是,这时候他才发现作为一只伥鬼,他只能在老虎精方圆十里内活动,如果老虎精不下山,他也无法下山。
这让他十分痛苦,如果让老虎精下山,就有可能伤害到他的亲人朋友,不让的话,又看不到自己的女儿,好在老天爷替他做了选择。
那年冬天的雪特别大,一向不缺食物的老虎精也饿得不行,红着眼就往山下跑。大叔看着越来越近的山村,心跳得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他用了平生了最大的力气赶在老虎到达村庄前提前到了。
第一时间他就冲向自己家,使劲地拍着那扇熟悉的木门,然而里面却鸦雀无声,拍门声惊动了隔壁的邻居,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那人疑惑地看了大叔半晌,突然瞪大眼睛,伸出手指颤巍巍地指着大叔喊道:“你不是隔壁马大叔吗?你......你是人是鬼?”
大叔瞅了好一会才勉强认出,这不是隔壁的铁娃吗,他怎么这么大了?顾不上多想,他用急促的语气问道:“铁娃?是你吗?你知道我女儿去哪了吗?屋子里没人应我!”
中年人举着手臂抖了好一会,才咽了咽口水回答道:“马大叔,您闺女当年在家苦苦等着你回来,等了好久都没等到,要不是她嫁到外村的小姨听说了这事,赶回来把她接走了,恐怕早就病死了。”
大叔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女儿还活着,活着比什么都好。
中年人站在原地几度张口,终于鼓起勇气问:“马大叔,这三十五年您去哪了?怎么您看起来一点都没变老?”
三十五年?大叔感觉轰的一声,眼前一黑,从自己产生意识到修成人身已经过去三十五年了,那我还能找到女儿吗?他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几乎要摔倒在地。
都过去这么久了,去哪找女儿。他扶着自家的土墙,绝望地准备离开。才走了两步,他突然回过神来,猛地转过身,冲到中年人面前,抓紧他的臂膀焦急地说:“快让所有的村民都躲起来!我刚才下山时远远地看到有一只大老虎正往山下来了!”
中年男人吓得脸都白了,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朝村长家赶过去,再也顾不上大叔了。之后等老虎精吃了几头猪和一头牛后,打着饱嗝回了山林,大叔就再也没机会回家看看了。
那以后,大叔也没有心思再替老虎精诱骗人类了,直到他无意中遇到了小丫头。
听完大叔的故事后,小丫头捧着下巴似懂非懂,她只知道大叔是个好人,至于什么是伥鬼,那东西好吃吗,她就不理解了。
但是她还是很好学的,于是她认真地问了一个问题:“大叔,伥鬼都是像你这样的大好人吗?”
大叔猛一听这句天真的话,差点没气晕过去。他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才转过脸做出一个恶狠狠的表情,凶巴巴地吼道:“不是!以后你见到伥鬼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不然就把你喂老虎,听到没有!”
小姑娘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嘻嘻一笑:“可是大叔长得跟人一样啊,我怎么知道谁是伥鬼?”
“咦,你这丫头终于聪明了一会回,记住了,伥鬼一般出没在深山老林里,男伥鬼左手没有小指头,女的右手没有小指头。以后千万不要傻不拉几地心疼他们了,听到没!”
“可是,可是大叔是好人啊,我才不傻!”小姑娘不服气地低声嘟囔着。
大叔恨不得使劲摇一摇小姑娘那个小脑袋瓜子,看看里面是不是装满了水,一摇就哐当哐当响。
“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不准反驳,就这么定了!”
“哦,好吧。”
大叔被这傻丫头气得呼呼喘了半天气,才缓过来。这一缓过来他又是好笑,又是感动,他用温柔的声音对小姑娘说:“丫头,你能帮大叔一个忙吗?”小姑娘把小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一样。
大叔的眼神又温柔了一些,他望着远处洞口的地面上洒下的月光,缓缓开口:“明天我送你下山,你告诉家里的大人,找一些法力高深的大师过来把老虎精和我收了吧,这么多年我也累了。”
小姑娘先是不假思索地点头,等反应过来才偏着头疑惑地问:“可是大叔这么好,为什么要把大叔也收了?”
“你这丫头,该想的不想,不该想的瞎想!”大叔叹了一口气,“这些年,我造的杀孽太多了。丫头,听话。”
山洞再一次陷入沉默,小姑娘原本就累极了,强撑着听完故事头一歪就睡着了,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大叔已经给她准备好了下山路上吃的果子,默默地牵起小姑娘的手,准备送她下山。
走了一两个时辰的样子,太阳已经高高升起,两人终于走到一条流水潺潺的小溪边。大叔突然松开手,小姑娘往前跑了几步见大叔没有跟上来,才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大叔微笑着说:“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顺着这条小溪一直走,你就下山了,以后别再犯傻,一个人跑到这大山里来了。”小姑娘低着头慢慢蹭了过来,拉着大叔的衣角不说话。
大叔又揉了揉她的头顶,看着那个左右微微摇晃的小脑袋笑了。他轻轻地把小姑娘推开,冲她挥了挥手说道:“快去吧,你爹这会说不定已经在家等你了呢。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小姑娘这才依依不舍,三步一回头地沿着小溪走了。
过了半个月左右,这天早上大叔刚走出山洞就听到一声愤怒的虎啸,他立刻意识到小丫头真的找到高人来收他了。他三步并作两步,用最快的速度往老虎精那里赶过去。
果不其然,一群和尚正围着那只大老虎,除了一个白胡子的老方丈以外,还有十几个肌肉发达,挥舞着棍棒的武僧。他不惊反喜,一个健步冲上去,把老虎精一把抱住,配合着武僧们把老虎精给打死了。
老方丈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慈眉善目地拿出一个白色的观音瓶,对着大叔就是一指,大叔闭着眼睛毫不反抗,一眨眼就被吸进瓶子里了。
老方丈用木塞把瓶子塞好,又念了一声,才对着瓶子里的大叔说道:“施主能够迷途知返,今天又被我收入这瓶中,也是与我佛有缘。从今以后,你就与我一起在佛祖面前好好念经,洗净你身上的罪孽吧。”
观音瓶微微晃动,仿佛是大叔在里面点头同意。
从那以后,老方丈日日都把观音瓶放在身旁,一边敲着木鱼一边念经给大叔听。时光冉冉,又是五年的时间过去了。
这是一个初春时节,外面的树木刚刚抽出嫩芽,灿烂的阳光为大殿镀上了一层温暖的春色,屋外大树上的黄莺倒是还未进入状态,正站在树枝高处忙着练嗓子呢。
一大早,门口的迎客的小和尚就看到一位大约六十岁左右,满头银发的老妇人牵着一个十来岁梳着垂鬟分肖髻的小姑娘走了过来。小和尚忙放下扫帚,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
老妇人对着小和尚笑着点了点头,就牵着小姑娘走向大殿上香去了。就在她踏入大殿的那一刻,观音瓶中的大叔感到灵魂深处一阵悸动,他睁开眼,努力去感受瓶外那股熟悉的气息。
是她!是我的女儿啊!大叔平静的心湖就刮起了狂风大浪。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站起身来,激动万分地拍打着瓶壁。
盘腿坐着敲木鱼念经的老方丈耳中听到大叔一边拍打一边大喊:“方丈大师,求求您,求求您,让我出去看一眼我的女儿,就一眼,求您了,大师!”
老方丈闭着眼睛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轻轻把木塞拔出几分,大叔趁着祖孙俩正埋头叩拜的那一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瓶中冲了出来,却在下一刻转身躲在了供桌后面不敢露面。
他怕吓到女儿,这么多年了他早已不求与女儿团聚,只要她还好好活着就好。他呆呆地看着女儿苍老的面容,和她身旁煞有介事跟着祖母念念有词的小孙女,热泪盈眶。
祖孙二人全然不知有个人在暗中观察他们,而且早已泪流满面。上完香拜完佛祖以后,老妇人略有些艰难地扶着膝盖准备起身,一旁的小孙女赶紧乖巧地上前扶了老妇人一把。
然后两人互相搀扶着,一步步消失在殿外灿烂的春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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