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于道泉】
嵌的黑色的印章,
话是不会说的。
请将信义的印儿,
嵌在各人的心上。
【曾缄】
小印圆匀黛色深,松钳纸尾意沉吟。
烦君刻画相思去,印入伊人一寸心。
曾本原注:藏人多用圆印,其色作黛绿。
【刘希武】
佩章印黛痕,默默不可语。
请将义与诚,各印深心处。
曾本说,印在心上的是相思的情意。小诗是有情人之间情比金坚的誓言。
私以为曾先生先入为主,以恋情解释诗意,把诗境看窄了。
印章又叫印信,有官私两分,但不管是官方的还是私印,都是取信于人的一种凭证。许多时候,印章是誓约、规则、条令的正式保证。一卷公文,最后用上官印,才是生效。私人的文件,盖了私印,才能算是代表本人。
任何时候,印章都是极其重要的一个物件。
“嵌的黑色的印章, 话是不会说的。 ”诗没有明言这不会说话的黑色印章是官印还是私印,和后两句诗连读下来,“请将信义的印儿, 嵌在各人的心上。”试判断为官印妥当一些。
六世这首诗对于印章的看法另有不同。
印章不会说话,意味着盖了印章的公文能不能真正做数,印章这个物件是做不了主的。虽说印章代表了认可的誓约,但白纸黑字若被反悔不予落实,印章虽有也如同没有。誓约能不能被很好的真正地履行,需要立约的各方发在内心地真实无违地认可。印章虽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立约的每一人心中要有遵守印章内容的信义。倘若没有真诚与信义,即使用了印章的文字,也是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
六世做此诗,当是置身于权力中枢的旋涡中,烦恼于藏传佛教格鲁派与蒙古和硕特部汗王的联盟彼此为了争夺权力互相倾轧有感而发吧。
六世的身世算上离奇。达赖五世离尘后,五世所依重的西藏政权的实际拥有者桑结嘉错密不发丧,仓央嘉措虽然早于1685年即被秘立为五世的转世灵童,却一直不为世人所知,年幼的仓央嘉措在郎卡子宗由五世班禅负责进行严格地教育,按照宗教规程供养。
当五世离世的消息公布天下后,桑结嘉错没有知会曾经的同盟和硕特部达赖汗方面,而是迅速地公布了灵童早已确立的消息。
1697年燃灯节,桑结嘉错将五世的转世灵童仓央嘉措迎请到布达拉宫,正式坐床,即六世达赖。同时,报请中央政府批准,清政府授予了六世达赖印信、封文。
和硕特部达赖汗的愤怒是可想而知的。但是对于桑结嘉错以这种方式和他们进行合法斗争,他们一时也无可奈何。格鲁派与和硕特部汗王的联盟渐趋瓦解,并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显得岌岌可危。1701年达赖汗死,其子拉藏汗继位。拉藏汗怀疑他的父亲达赖汗是死于桑结嘉错主谋投毒,又疑惑自己也曾被下毒,格鲁派与和硕特部汗王双方裂痕日深。
六世身为佛教的最高领袖,身不由己地,必然地被卷入双方的争斗之中。“请将信义的印儿, 嵌在各人的心上。”诗其实是六世对双方的殷殷希望。
1703年,格鲁派与和硕特部兵戎相见,1705年,双方又一次选择了战争,桑结嘉错兵败被杀。六世对和平安稳的美好愿望终于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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