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爷为振明娘休掉杏花找了个理由,用来对付镇上那些爱嚼舌头的女人。吴老爷说,如果有人问,就说振明在外面已经另娶,感念毕竟夫妻一场,不忍发妻空落夫妻名分……云云,听上去确也无懈可击。
吴老爷的良苦用心,事后大家都体会到了。如果按规矩办,杏花被撵回娘家,娘家人未必收留她,她除了上吊就无路可走;振明娘虽解了气,但从此成了没人管的孤老婆子,离死也就不远了;聂永财交给吴家发落,任人羞辱打骂,不死即残。碾头镇有过这样的先例。
按照吴老爷的解决方案,这件事差不多成了碾头镇的传奇事件,碾头镇沸沸扬扬,茶余饭后,全在议论此事。当事双方咬紧牙关,对别人的褒贬不说一句话。俗话说,好戏唱不了三天,很快,人们对这件事情没了兴趣。
消息传出去的第二天,崔宝珍来找聂永财,问他娶杏花姐是否属实?聂永财说,没错,千真万确。崔宝珍问到底出什么事儿了?聂永财说,没出什么事儿啊。崔宝珍摇摇头说,不信没出什么事儿,没出什么事儿你怎么可能娶杏花姐?聂永财说,我整天想杏花姐,想跟她好,我就跟我爹说,想娶杏花姐。崔宝珍惊讶地说,你爹会同意?聂永财说,我爹管不住我,我就是想娶个母鸡他也得同意。
崔宝珍纳闷儿,你爹不嫌丢人?聂永财说,丢人?还是吴老爷保的媒呢。可是,崔宝珍气急败坏了,说,我还睡过她呢。聂永财说,那有什么?咱们又不是外人,咱们是兄弟,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崔宝珍说,往后呢?聂永财说,往后还是一样,你想找她了就去找她,给我说一声就行——不说也行。
聂永财给崔宝珍说的话,并不违心。他虽然很快就要娶杏花了,但心里并没有做好成家的准备,更不知道媳妇儿是怎么回事儿。他甚至觉得自己对不住崔宝珍,要不是自己被别人捉奸在杏花姐的床上,杏花姐就像是两个人换着穿的衣服,哪儿有这样的麻烦?归根结底是自己的错,但这个话是不能给崔宝珍说的。
聂永财很快就把杏花娶回家了。成亲那天晚上,两个人做完夫妻间的事情,静静地躺下来说话。杏花说,娶我你觉得冤不冤?聂永财说,不冤,都是我自找的。杏花说,不冤是假的,你本该娶个黄花闺女的。聂永财不吭气儿。杏花哭了,说,你要是觉得冤,就让我先伺候着你,什么时候你烦了,就把我休了重娶一个。聂永财不是个没情义的人,一把抱住杏花,无声地安慰着。
聂永财的父母都是很善良的人。起初,对杏花不满意。毕竟,自己的儿子娶了个二茬儿。可这种话给谁也说不出来,只能装出高兴的样子。时间一长,知道杏花的好了,杏花原本就是个利落人,嫁过来后,把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聂永财再也不像个泥猴一样地脏了,好像一夜之间变成大人了。聂永财的父母就没有那些不好的想法了,一心盼着杏花赶紧给他们生出个孙子,一家人就这样好好过吧。
聂永财的娘只有一个忧虑:杏花跟吴振明过了两年多一直没有孩子,她是不是不会生?聂永财的娘把这个担心给聂永财的爹说了,聂永财的爹说那不好办吗?把二先生请来看看。二先生来了后给杏花把了把脉,告诉聂永财的娘,没什么问题,只是身子虚,补补就好了。临走开了方子,叮嘱照方抓药既可。
聂永财和杏花成亲后,崔宝珍更加想念杏花,杏花是他的第一个女人,是他成为男人的启蒙老师,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是无可替代的。本来杏花是他们两个人的,现在杏花被聂永财独占了,他心里更是难受。崔宝珍满心希望聂永财能隔三岔五地把杏花让给他一回,崔宝珍认为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兄弟嘛,能被一个女人隔着。
聂永财的生活步入正轨,知道有媳妇儿的好处了。除了每晚在床上得到的满足,一种难以割舍的感情也在彼此的心中潜滋暗长,一日夫妻百日恩嘛。越是这样,聂永财越是觉得崔宝珍是个难题。
聂永财和崔宝珍显得有些生份了,过去形影不离、无话不说,现在虽然还是整天在一起,话可是少多了。这一点,两个人都有感觉,都知道因为什么,都不想说出来。两个人都觉得心里挺难过的,毕竟是从小到大那么多年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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