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双抢"进入酷热难当的三伏天后,这也像打仗一样进入到了难熬的僵持阶段,我的双手在持续插秧过程中,可能每天热泥巴水的浸泡,手指分叉间已开始红肿,接着就是发炎溃烂,晚上热唆唆的疼。父亲见状,就安排我到队屋的禾场跟保管员雷爷爷和孤寡老人汪爷爷晒几天谷。
哟,晒谷虽不下水,事也不轻松,清早就要整理晒谷场,要把先天盖谷的稻草把子拿走,盖谷的竹篾垫卷好放在一边,待太阳升得树把高、禾场湿气退出一点,我就开始与雷爷爷、汪爷爷把谷堆打开,小小年纪的我拖着载着几十斤谷的挡谷板好吃力的,拖一会儿就拖不动了,再换了扶持挡谷板压放稻谷也不轻松。当我们二个老人一个小孩把一个一个像小山包的谷堆拖开后,还要用谷耙子把湿谷子做成一条条波浪形状,让湿谷尽量多点面接触太阳暴晒,再还要每小时一次推开这波做成另一波的翻晒,正午时分也不能歇的。下午四五点就开始收堆,堆收好后要先盖上石灰印(防盗),再盖好覆盖物,下午忙得尿尿的时候都没有,收工比其他人还迟一些。一天下来,衣服汗湿了又干、干了又汗湿了;拖挡谷板肩上磨起了血泡,破了也得还要坚持拖;“双抢”真的不一般,真是条条蛇儿都咬人。
有了二三天的时间不下水,加之擦上大队卫生室发的红药水(典酒),手就不那么疼了,我又继续去插秧,再换别的手烂得狠的人来禾场晒谷,生怕别人有意见。
不知是田还没整理出来,还是的确插秧的手烂得太狠了,有一天收工时,队上通知,插秧的三十多个大人小孩明天放假休息一天,其余整田、晒谷、打药的不休息。
哎呀呀,战高温斗酷暑没日没夜的干了近二十天,人真的到了疲劳极限,能休息一天真是喜从天降。这天我终于睡了个早床,一直睡到太阳晒到屁股、妹妹们叫了几次"吃饭打”"吃饭打”才起来。洗把脸来到桌前,哇,一桌子好吃的,有炖土鸡、酒糟鱼、辣椒塔蛋、炒豆角、煎茄子、煮南瓜。“来春儿,快吃,难得休息一天,我杀了一只生蛋的土鸡,啊大家都吃”,母亲不停的吆喝道。有鸡有鱼有蛋,只差有肉就赶得上过年了,真的好感动,平时能吃上那么丰盛的早饭。
在吃早饭桌上,我又领了新的任务,家里的猪没东西吃了。吃完早饭,我挑上一担烂箩筐,顺手拿了父亲给我做的小鱼钗就往湖开头(湖边)走,走过抗旱渠的石拱桥,来到了巳插晚稻秧苗的田埂。哟,十多天前插的秧已活得蛮有精神了,秧田带过来的老叶片巳经翠绿了,刚出的新叶虽黄而旺旺的向上挺立,田埂边水中不时有小泥鳅在活动,蔸与蔸的空处巳经有了小的野草幼苗,望着大片大片青绿色插下去的秧苗,少年的我顿生了些成就感。
不一会儿我就来到美丽的珊珀湖边,生在水乡的孩子最爱的是到这水天一色的大湖边玩,这时队里的曾毛儿、呂毛儿、陈毛儿、猫驼、老黑等八九个男孩子不约而同的全都到了湖边,大部分是来湖里撸猪草的,也有玩水、摘野莲子、用钗杀鱼的。三伏天的玩水当然是首选,扎猛子、打泡球大家玩过不停。那时湖里长的刺荚菜猪最爰吃,我边玩水边捞有点刺人的刺荚菜,不一会我捞了两堆箩筐。哟,刘玉意拿鱼钗去杀鱼了,我也马上跟着去了,我们两个分别各找到一个有野生荷叶和野生蒿草多的浅水区,静静地等在哪里,不一会儿就有到湖边吃草的草鱼慢慢的向我这边游了过来,离我三四米处有一条草鱼在吃蒿草叶,我就是一飞钗杀过去,一下就杀中了。耶,一上午水也玩了,猪菜也捞了,还钗了条二三斤的野生草鱼,真是收获满满。
第二天我们还是起早贪黑的扯秧插秧,一直到八月六七号"立秋”前才搞完那年“双抢”。
从一九六七年开始参加“双抢”到恢复高考的一九七七年的十年,我着实在生产队搞了七年“双抢“,割谷、扯秧、插秧、晒谷、打谷 等活都干过。“双抢”的那些往事真的不堪回首,那时"双抢"是那么令人生畏、令人害怕。常言说,苦夏难熬,而那时的农民还能长时间在烈日中拼命一样“双抢",我至今还不知,那时的人怎么会如此坚毅、如此的钢强。
经历“双抢”农村中最苦农活的励炼,我以后真的什么苦都能吃,什么困难也不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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