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连夜的雨。
南都这样一个江南都市也已经好久没见过这样的雨,伴随着让人瑟瑟发抖的狂风。
路上几乎不见行人,偶尔有几辆车疾驶而过,溅起半车身的水花,宛如一朵盛开的白莲,在这个寂冷的世界里孤独却倔强地开放着。
诺小诺从包里掏出手机,已经破裂的屏无可奈何地看着她。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现在除了等车什么办法也没有了,可是这样的雨天,很难看到一辆车,更何况是本来就难等的的士,在这个早已经习惯了互联网的城市,几乎所有的的士只顾得上接滴滴打车的生意了。
她想起手机在摔下的几秒钟前,她还点了一个滴滴打车的信息,不知道有没有在摔坏之前发给哪个司机,她的心还是存在着一丝丝侥幸。
车,一辆一辆地出现,又一辆一辆地从她的身边驶过。除了给她雪白的裙子上溅上水花外,几乎没有带给她任何希望。她低头看了下包裹得密密实实的文件,越来越着急。
“你是诺小诺?新来的秘书?”肖雪的脸上有一瞬间的诧异。
诺小诺点点头,眼前的这个女孩有一种让人莫名其妙害怕的威严,虽然她是真的漂亮。修长的身材, 一身淡蓝色的旗袍穿在她的身上顿显古典女人的雅致,只是她的眼神有一种要看透人心思的本事,直射你的一瞬间,你会情不自禁地想要将自己重重地保护起来。
“我是总经理的助理,我叫肖雨歇,你现在的工作是做我的助理。我要是不在,总经理要有事,叫你做,你就直接去做。知道了吗?”
诺小诺点点头,然后接过肖雨歇递过来的一个文件。“你把这文件送到对面的帝都,总经理在那里喝咖啡。他等着用。”
诺小诺答应着,跑出公司大门,风吹过来,她才感觉到有点冷,竟然忘记了去披一件外套,而更可悲的是,她不知道帝都在哪里。初来南都的诺小诺除了知道她现在所在的公司是南都最有名的广告公司外,几乎对南都一无所知。她想起手机上下了一个滴滴打车,于是慌忙地掏出手机,打开滴滴的APP,但不知道是不是紧张,手一滑,手机一下子摔到了地上,只听咔嚓一声,她捡起手机,发现屏幕已经摔得粉碎。
一股说不出的悲切情怀涌上心头,诺小诺深深地吸了口气,忍住眼里的泪水,心疼地抚摸着已经摔得无法开机的手机。“欧阳,难道老天真的想让我彻底地忘记你吗?竟然连你送我的唯一的礼物都要收回去。”
雨越下越大,诺小诺收拾着自己的悲伤,她知道她的滴滴是不能帮她叫到车了,现在只能冲进雨帘去拦车。第一次的任务如果不能完成,她很难相信,那个叫肖雨歇的女子会让她继续呆在公司。
一辆黑色的奔驰慢慢地驶了过来,诺小诺犹豫了一下,这样的好车,车主肯定不愿意停下来带自己一程,她向远处望去,什么也没有,没车,没人,只有一帘重似一帘的雨幕。她轻轻地咬了咬嘴唇,闭上眼对自己说,试试吧,万一呢。
车吱得一声停了下来。车窗摇了下来。诺小诺还没开口,车里的那个人已经说话了。“上车吧!”
“我,我想去帝都。可以带我一程吗?我有急事,可是我打不到车。”诺小诺怯怯地说。
“我叫你上车了,上车。”男人的声音有点不耐烦,车窗也摇了起来。
诺小诺犹豫了一下,然后打开车门,钻进车里。
真温暖。在寒风里站了许久的诺小诺第一感觉就是车里温暖得像是春天,她安静地坐在后座,不敢去看刚刚那个让她上车的男人,还好,车里竟然放着她很喜欢的白银河的歌,这让她立即感觉到一丝亲切,身体也放松了许多。
“每当我想起分离时刻,悲伤就逆流成河。”白银河的声音并不是完美的,但是她总是能用淡淡的诉说撩拨着离人的心,诺小诺静静地坐在那里,静静地让思绪回到家乡的那个小镇,回到与欧阳一起晒太阳,看书,画画,写文章的日子里,多么美的时光啊,有那么温暖的阳光,那么温柔的拥抱。
"你喜欢白银河?”前座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诺小诺收回自己的思绪,轻轻点头。
“看不太出噢,你应该有二十五了吧。竟然喜欢这些初恋的歌”前座转过身来看了一眼诺小诺,诺小诺的脸瞬间红了,虽然只是一瞥,但是诺小诺能感觉到前座是个很帅气的男人,大约也就三十几岁的样子吧。
“你不是也喜欢听吗?”诺小诺回了一句,然后突然间感觉到有点不对,她想起临来南都时母亲跟她说过在大城市不比在自己的家里,不能任性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要多微笑,少答话。
果然,这话一出,前座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诺小诺,然后轻轻地笑了。
“你叫诺小诺?” 前座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是,可是你怎么知道?”
“哈哈,你胸前挂着的啊。你应该是肖雨歇的人吧,好像没见过你,新来的?”
诺小诺又一次点点头,她的心里开始有一点点警觉,这个男人,竟然直接呼出总经理助理的名字,那一定对公司十分地熟悉。这让她徒然觉得应该跟他拉开距离,毕竟,她还想安安静静地在这个能给她支付房租的公司里呆着。
车总算到了,没想到肖雨歇说的对面,竟然是这么地遥远。她匆忙地下了车,对着前座轻轻地说了声谢谢,然后飞也似地奔向帝都。
“你是诺小诺?怎么这么晚才把文件给送来?”总经理有点不悦,但看了看诺小诺被雨淋湿的衣裙,也就没再说什么,顾自着看起他的文件来。诺小诺站在那里,傻傻地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偌大的咖啡包厢,竟然只有总经理一个人,这让诺小诺很是奇怪。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总经理站了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示意诺小诺开门。
“怪不得这么晚才开门噢,老黄啊,人家是金屋藏娇,你这是咖啡屋藏娇啊。”一位老者一边看着诺小诺,一边笑呵呵地走了进来。
“欧总你真是说笑了,我们公司的员工,刚来送文件的,我刚还骂她来着呢,送个文件送这么久,要是耽搁了欧总你跟我们签合同,那她可就要……”
“别吓着人家小姑娘,不是在我之前送来了吗?”欧总在沙发上坐下,眼睛依然看着诺小诺,全是笑意。
“诺小诺,这名字很奇怪,还是叫你小诺吧,听起来亲切,好不好?”
诺小诺的脸早已经通红,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叫欧总的老者会对她如此和蔼,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怯怯地站着。
“黄叔叔,你今天又金屋藏娇了啊,还这么可怜又被我老爸给抓住了?”
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诺小诺回过头,看到那个前座竟然正推门进来,但他好像已经认不出诺小诺了,径直地走到黄总经理的面前,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我哪有那么多闲情噢,还不是你爸嘛,非要到什么帝都来谈我们的合同,我一着急,忘记带合同了,只好让雨歇派个人送过来了。小诺,你先回公司吧,告诉雨歇,今天晚上安排一个欧总喜欢的餐厅,我要请大欧总和小欧总吃饭。”
诺小诺应了一声,正要离开,那个前座轻轻地喊了她一下:“诺小姐,晚上你也一起吃饭吧,让雨歇把那瓶我寄在你们公司的红酒带着。”
诺小诺想要推辞,可黄总的手轻轻一挥,意思是叫她快点回去,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再回到公司找个借口跟肖雨歇请假了。
(二)
果然,肖雨歇听到小欧总竟然让诺小诺也去用餐感觉到很惊讶,但她更惊讶的却是诺小诺找了一个很不像样的理由来回绝。她看着诺小诺低垂的头,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盘成一个很大的发髻随意在盘成头顶,却让诺小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高贵。
“欧氏是我们最近最重要的一个客户,我们公司员工有一个宗旨,一切服从客户的需求,既然欧总点名让你去了,你还是去吧。到时候少说话,多微笑就可以了。”
诺小诺突然感觉到这个看起来很是精明能干的肖雨歇也不是不能接近的,“少说话,多微笑”这多像母亲再三的叮嘱啊。
晚餐定在南都一家叫“听雨阁”的酒店,酒店看起来不大,但是走进去,立即就被那典雅富贵的装饰给吸引住了。诺小诺几近贪婪地欣赏着那独特的欧式风味,曾经,她是那么地渴望着自己能成为一个室内设计师,如果不是因为父亲那么突然地离开了她和母亲,如果不是因为那场本该由她们赢的官司出人意料地输了,如果不是因为……
诺小诺,抬起头,假装去看屋顶的悬壁,将快要流出的泪一点点地咽了回去。
“诺小姐也喜欢这里的装饰?”
回头,前座正微笑地看着她,诺小诺的心莫名地跳动起来,她努力使自己表现得很自然,但她自己也能感觉到她的笑是多么地僵硬。
“诺小姐,看来我们是真的有缘,喜欢好多相同的东西噢。”前座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走到了诺小诺的身边,他的脸轻轻地凑了过来,呼吸几乎都能让诺小诺听得清清楚楚,诺小诺紧张得往后退了一步,但前座也紧跟着挪了一步。“你还没感谢我上次做你的车夫呢?这样吧,今天这顿不算,明天晚上,你请我吃饭。”
“我……我明天要加班。”诺小诺支吾着。
“加什么班啊,我跟雨歇说,你明天的班不加了。”
“不要,我刚来公司,新人都是要加班的。”
“那也好,我跟雨歇说,你明天再来跟我商讨一些事情,当成是你的加班。”
“不,欧总,我……”
“好了,就这样说定了。”前座轻轻地笑着从诺小诺的身边走过。
那顿饭,诺小诺吃得很是难受。虽然她一直把头给低着,但是她能很明显地感觉到有两个人的眼睛一直盯着她,一个就是那个帅气的却让诺小诺觉得害怕的小欧总,而另一个竟然是坐在她身旁的肖雨歇。
“欧简,你今天要把两位美女给送回家噢。”
原来他叫欧简,简单的简吗?但为什么总让我感觉到他那么地不简单呢?
诺小诺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一下欧简,谁知道正遇到欧简笑意盈盈的眼神,她慌乱地又低下头。
“黄叔叔,雨歇跟我不顺路,跟你顺路。我送诺小姐。”
诺小诺再次抬起头来,看了看肖雨歇,肖雨歇俊俏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但诺小诺能感觉到她的愤怒,尤其是当她犀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时候。
“欧总,什么时候又跟我不顺路了啊。又换新家了啊。”肖雨歇的声音软软的。
“哈哈,雨歇,你也知道我就喜欢到处换着住,这次住的地方跟你真是不顺,要不,我特意绕一下送你?”欧简的脸上还是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别了,欧总不顺路,我们哪敢让欧总专送啊。我还是麻烦麻烦我们黄总吧。黄总,你不会也不顺路吧。”肖雨歇娇声说道。
“哪里会不顺路,肯定顺路。对吧,黄叔叔。来来来,大家干掉这最后一杯。”欧简哈哈大笑起来,一桌的人都笑了起来。肖雨歇一边笑着,一边狠狠地瞥了诺小诺一眼,那眼神刺得诺小诺的心里涩涩的。
“上车吧,小诺。”竟然不是原先的那辆奔驰,是一辆很是霸气的黑色宝马。
“听白银河?”
“都可以。”
“听逆流成河?”
“谢谢。”
欧简轻轻地笑着,打开音乐,白银河的声音又一次飘渺起来。
“你给的温暖属于谁呢,谁又会在乎我是谁呢?每当我想起你的选择,悲伤就逆流成河。”欧阳,你现在在谁的身旁呢?会陪着她看朝阳日落吗?会给她画自画像吗?会读那么动人的情诗给她听吗?会静静地想我吗?
(三)
第二天还没到下班的时间,肖雨嫣就让诺小诺去欧氏,诺小诺当然知道这是欧简的要求,她很想肖雨歇能帮她找个借口,然后另找一个人去。可肖雨嫣说这是欧总指名要求的。
“诺小诺,你跟欧简有什么关系?”
“没有,上次你叫我送文件给黄总,我打不到车,正好遇到欧总,我就拦下他的车送我去了。”
“真的?就只是坐了一次他的车?”肖雨歇有点不敢相信。
“是啊,后来,就是跟你一起去听雨阁吃了晚饭。那天晚上欧总送我回去,我什么话也没说,我只坐在车里听歌。真的。”诺小诺生怕肖雨歇不肯相信她,把每个字都咬得重重的。
“欧简是有名的花花公子,你离他远点。他不仅会伤人,更会伤心。”肖雨歇深深地叹了口气,轻轻地拍了拍诺小诺的肩,“你自己小心点,别轻易相信任何人,南都不是你们的小镇子。”
诺小诺感激地点了点头。这个女人,这个全公司都认为是花瓶的女人,一次又一次地让她感觉到亲切。
欧氏在南都的最南面,一家看起来不大的香水公司。但是,诺小诺还是被深深地吸引住了,因为那条长长的种满了蓝花楹的小道。
如果欧阳在这条道的尽头等着我,该多好。诺小诺一边慢慢在小道上行走,一边忍不住感慨。
“小诺。”
诺小诺抬起头,欧简正微笑着站在小道的尽头,他的脸在夕阳的映照下柔和而温暖,诺小诺有一点晕眩,她突然间觉得那个正对着她微笑的就是欧阳,那个已经只能在梦里相见的欧阳。
“诺小诺,你现在才来,是不是又要被批了啊。”虽然才接触几次,但这调侃味十足的声音还是立即让诺小诺回到了现实中来。欧简,是的,那是欧简,欧氏最能干也最让人捉摸不透的大少爷欧简,正站在阳光里冲着她大声地嚷嚷。
“欧总,肖小姐叫我来这里问你香水广告的事。”诺小诺努力让自己回到工作中的状态。
“肖雨歇没有找借口不让你来啊。”欧简坏坏地笑,伸出手来将诺小诺拉了过去。 诺小诺想缩回手,可是欧简的手上那一股让人无法摆脱的力量驱使着她只能跟着他向前走。
“这次我们的香水是用蓝花楹做原料的。你知道蓝花楹的花语吗?”
“绝望中等待爱情!”
“哟,还真做了点功课么?”欧简一边说,一边伸手从高高的树下摘了一朵花下来,在诺小诺的发髻上比划了一下。“真美,这花要是能做成发簪别在你的发髻上一定很漂亮。”欧简停下脚步,细细地端详着诺小诺。诺小诺感觉到自己的脸又开始泛红,赶忙低下了头。“你低头的样子更美。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啊。哈哈。”欧简笑着,将那朵蓝花楹轻轻地掷向空中,一缕奇特的香气飘了过来。“说说,蓝花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花语?”
“冬天,花都会谢去,只有枯叶,像是一个饱经风霜,历尽艰辛,却被情所深深伤害的女子。但一到春天,就会泛起新的枝条,就能开着迷人的花朵,就像最美的爱情艳煞了旁人。所以这花给人的就是希望,一种经历了绝望后的希望。”诺小诺深情地说着,她的目光透过这深远的蓝花楹小道看到了那么遥远的从前。那样的冬日,欧阳带着她跑到小镇的山脚,指着那一棵棵已经开始落花的树对她说:“小诺,等到明年春天,蓝花楹开满枝头时,我就去娶你。”如今,蓝花楹又开满了枝头,欧阳,你在哪里?为什么你会不辞而别,在我那么需要你的时候。
“怎么了,想男朋友了?”欧简又露出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的手轻轻地一用力,诺小诺立即回到了现实中来,她想把手从欧简的手里抽出来,可是欧简的手却像一把钢钳一样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疼。”诺小诺轻嗔了一下,脸瞬间羞红。欧简似乎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放松了手上的力道,但还是紧紧地握着。
“欧总,我们去商量一下这广告你们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吧。”诺小诺想找个正常一点的理由让欧简能放开自己,但她发现,在欧简的面前,她的任何努力都是徒劳的,更何况,这一刻的欧简正望着她羞红的脸一眨也不眨。
“今天你的任务就是陪我在这蓝花楹下散步,做好广告,就得先了解产品。就像我们想要做好香水,就一定要先了解做香水的原料。所以,你今天一定要好好地感受这花,好好地体会这绝望中等待的爱情到底有什么是可以吸引住那些美女们的眼睛,诱惑她们的心的。”欧简望着诺小诺的眼睛,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水一样的清澈,水晶一样的晶莹。眼睛下面,那小巧高挺的鼻子正在急促地呼吸着,带动着那丰满的胸部也很有节奏地微微颤动着。还有,那小嘴,柔软,湿润,当她用牙齿轻轻去咬时,欧简的心都要化了,他感觉到自己全身开始有了莫名的冲动,一种想要将这温软的唇咬在齿间的冲动……
“欧总……”欧间的身子被重重地推了过去。他踉跄着撞上了一棵蓝花楹,满树的花被震得纷纷落下,就像一只只紫色的蝴蝶一样在他和诺小诺的中间飞舞。蝴蝶飘落的那边,诺小诺正又羞又恼地看着自己。
(4)
欧简说要做好香水的广告,就要了解香水的特性,而要了解香水的特性,最好的方法就是去亲自体验一下香水的制造过程。欧简说这些话的时候,认真的样子很帅,诺小诺静静地看着他,静静地听着,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水味,欧简说,公司的每一间办公室里都会有一种特定的香水味,每一个员工也必须用上特定的香水。“小诺,你喜欢什么样的香水?”欧简笑笑地看着诺小诺。诺小诺突然想到,自己竟然从来没有用过香水,这是不是挺不女人的。“你没用过香水?哈哈,你这个丫头。”欧简笑得更开心了,他伸出手来轻轻地拍了一下诺小诺的头,“你啊,应该用水仙酿造的香水,你就像水里的仙子一样,清雅安宁,却又芬香怡人。来,我们去选一瓶。”还没等诺小诺回过神,欧简已经拉着诺小诺奔向了香水室。
“来,准备好,转一圈,我要给仙女喷香水喽。”欧简拿起一个水晶瓶装的香水,冲着诺不诺嚷着。不知道为什么,诺小诺的心里竟然全是欣喜。“一二三,来转圈。”欧间开心的话语像个孩子,诺小诺轻轻地旋转起来,那洁白的衣袂旋成一朵盛开的花,而清香瞬间弥漫开去,诺不诺闭上眼睛,她仿佛看到自己在尽情地飞舞,阳光柔柔地落在她的身上,将她内心所有的伤痛都轻轻地扫去,只留下最最单纯的温暖。
“小诺,你知道你真的很美吗?”欧简喃喃地说,伸手想要将诺小诺揽进怀里,诺小诺犹豫了一下,欧简顺势一拉,诺小诺就一下子被拉进了欧简的怀里。诺小诺感觉到自己的脸烫得要命,不仅仅是脸,被欧简紧紧拥在怀里的身体也在颤栗着,一股热流袭卷了全身,诺小诺的心狂跳不止。她低着头,害怕欧简有什么下一步的动作,可是又在潜意识中感觉到自己竟然渴望着欧简能有点下一步的动作。但欧简只是紧紧地拥着她,仿佛害怕一松手,诺小诺就会像一只美丽的蝴蝶一样,调皮地飞走。诺小诺闭上了眼睛,安静地听着欧简那越来越粗重的呼吸。
“小诺,你会爱上我的。”欧简呢喃着,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向怀里的诺小诺许下诺言,诺小诺的心突然一抽,她奋力地挣扎着,想要挣开欧简的拥抱。她的眼前,欧阳那张俊俏的笑脸正对着她静静地说:“小诺,你会爱上我的,就像我已经爱上你一样爱上我。”是的,她爱上了他,她真的爱上了他。即使知道他是来自南都那个大城市的有钱公子,即使身边的姐妹不止一次地告诉她,欧阳,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女朋友。她就是爱上了,刻骨铭心地爱上了。当她一个人无助地坐在医院里等着手术台上的父亲,等待着命运给她裁决时,欧阳突然从长长的走廊的尽头出现,他拥住已经没有一点勇气的诺小诺,对她说:别怕,有我。那一刻,诺小诺就知道自己爱上了这个人人都说是花花公子的男孩。她记得欧阳的父母不同意他和她的交往亲自跑到她的老母亲面前怒责她想异想天开,母亲一巴掌打过来,她的脸瞬间就肿了。欧阳拼了命似地跑过来,紧紧地抱住她,然后跪在父母的面前。母亲拉着她回家,她一边走一边回头,阳光下,欧阳依然跪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她听到,欧阳大声地喊着:“等我。等我。”
诺小诺推开一脸惊诧的欧简,奔出香水室,她害怕,她真的害怕,如果再留下来,再呆在欧简的身旁,她会忘记她来南都的目的,她会忘记欧阳那张流着泪的脸,会忘记欧阳那声嘶力竭的呼喊:等我。
我在等你,欧阳,你知道吗?我怕在老家等你你感受不到,我已经来到你呼吸的这座城市里,我和你共同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喝着同样的水,感受着这座城市同样的喧嚣和无奈,可是你在哪里,你知道我在等你吗?
起风了,一阵寒意汹涌上来时,诺小诺才发现自己竟然又跑到了蓝花楹的小道上,她抬头往上看,那满树的花儿在风里飞舞着,一不小心,就舞出了自己的世界,然后变成了美丽的紫色蝴蝶,在天空中纷扬,直至最后慢慢落在地方,给这条原本干干净净的小道上铺就了一层紫色的花毯。
黑色的宝马车安静停在路边。诺小诺看见欧简摇下了车窗,打开了车门。她想躲开,但却不能控制地走了过去。
“上车。”欧简的声音又恢复了那天的冷静和绝决。诺小诺闭了闭眼睛,平复自己那颗已经疼得不能再疼的心。
“我送你回你们公司,跟雨歇说,明天开始让她自己来负责这件事。”欧简把车里的音乐放到很轻,但诺小诺还是听得出,那不断反复播放的依然是白银河的那首逆流成河。“……失去了你也是一种获得,一个人孤单未必不可……”车在诺大无人的高速公路上疾驶着,欧简什么也不再说,诺小诺看着他的背影,泪一点点地落了下来。
(5)
日子一天天地过着,不管过日子的你是开心还是难受。诺小诺努力让自己不停地做事,她几乎包揽公司所有的杂务,该她做的,不该她做的,她都抢着来做。肖雨歇也难得回公司,偶尔地回到这里,会有意无意地告诉诺小诺,那款香水最终起了名字了,很霸道的美丽:绝爱。那个香水广告的背景音乐,是白银河的逆流成河。那个广告的女主人公也找到了,长得清秀怡人,就像一朵慢慢盛开的水仙花。诺小诺安静地听着,什么也不说。然后肖雨歇就叹息,看她一眼,又一次叹息,再看她一眼,再一次叹息。
放假的日子里,诺小诺就在耳朵里塞上耳机,手机上只不停地重复一首歌:逆流成河。她满城市地行走着,渴望能遇到那张英俊的脸,是欧阳的,还是欧简的,她有时候也分不清,这两张脸总是会突然间在她的脑海里交替出现着,让她不知道该抓住谁,也只能望着,望着望着,两张脸就一起慢慢地糊涂起来。
终于有一天,诺小诺来到公司,发现肖雨歇穿得特别漂亮,公司里的每一个人都好像特别开心。她刚走进办公室,肖雨歇已经迫不及待地冲了上来,抱着她大声地喊着:小诺,我们的广告要播出了,那个绝爱的广告。今天欧总要来这里开记者招待会,向全世界宣告这个好消息。
欧简要来吗? 欧简,这个名字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在诺小诺的世界里出现了。可是这个名字又与你有什么关系呢?诺小诺苦笑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却慌乱成一片。
“尊敬的各位来宾,各位记者朋友,今天是我们推出的绝爱香水的记者见面会。现在就请我们最最帅气的欧简欧总给大家来介绍这一款最美好最值得去爱的香水。”
欧简走了上来。一件得体的西装衬托着他,让他更加地帅气,掌声响了起来。
欧简的声音在掌声里响了起来。“我手上这一瓶就是我们公司推出的本季度的重磅产品——绝爱香水。”掌声再次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欧简手上那款小巧的紫色水晶瓶。
“其实我今天还想跟大家讲一个故事,一个关于绝爱的故事。”欧简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世界突然间安静下来。
“有一个很帅气很有钱的男孩,也就是你们所说的一个富二代吧。有一次去一个偏僻的小镇上去旅游,说是旅游,不如说是去那里寻找一点点乡土的气息。跟所有你们看过的小说一样,他遇到了小镇上一个美丽的女孩,那个女孩坐在小镇的一角静静地在给别人画像。你要知道画像对于一个贫穷的小镇是多么奢侈的事情,女孩当然没有什么生意,但是她不在乎,没生意的时候,她就低着她那美丽的头看她手上的画册……”
“给我画张像吧。”诺小诺抬起头,看到一张甜甜的笑脸。 她红着脸让男孩坐下来,支起画板,一笔一画地认真画了起来。男孩一直静静地笑着。
“我叫欧阳,我喜欢你的画。我想,我也会喜欢上你。”男孩接过那张画像,那么自然地说。
“就那样,男孩子忘记了自己要周游世界的初念,留在那个小小的镇上,和女孩一起看山中的日出日落,看山脚那一树树满满的蓝花楹,男孩说要让女孩子爱上他,就像他已经爱上她一样。”
“上帝真的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也许他没有美丽的爱情,所以他嫉妒人世间每一对相亲相爱的人儿。女孩的父亲遭遇到了车祸,而撞伤他的是他们镇上最大投资商的儿子,镇长带着一个镇的官员来找女孩和她的老母亲,要让女孩子放弃告对方醉酒驾驶,女孩不同意,她坚持要告下去,于是,对方原本要交给医院的医药费不肯及时交到医院,父亲的生命悬在那里。男孩说不怕,我在。他跑回南都的家里,没跟父母说一声就取出十万交给了女孩,但还是太晚了。女孩的父亲还是离开了,女孩的官司也输了,女孩无助地站在山脚下看着渐渐飘落的蓝花楹,绝望充满了她的世界。男孩跌跌撞撞地跑来,带着满身的伤痕,他冲向树下的女孩,他抱着她,他一遍又一遍地跟她说:别怕,有我。
女孩还没来得及问他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伤痕,男孩的父母就带着女孩的母亲来了。女孩的母亲一巴掌抽向了女孩,女孩子的嘴角立即出了血,她倔强地想要挣脱母亲的手,但是她看见男孩的母亲在那里哭泣,她听到男孩的父亲大声地吼着男孩:“你能干了,你把人家打伤了,你知道我用了多少钱才把你从牢狱之灾中解救出来。”她听到男孩的母亲哭着求男孩放手,她看到男孩哭着跪在地上,她突然不再忍心去奋争,她听话地跟着母亲往她那个已经一贫如洗的家里走去,一步又一步,一步又一步,她听得见男孩在那撕心裂肺地喊着:等我。 ”
“男孩以为他可以用自己的真诚说服父母,会让父母接受女孩,可是他随着父母回到南都没多久,就开始发低烧,然后开始不间断地昏迷,医生说他在冲过去找那个撞伤女孩父亲的人理论时,被对方的打手们给踢到了,而现在才发现已经来不及了。他在清醒的时候找到我,他说:他想要有一瓶香水,一瓶用蓝花楹制的香水,他要送给她,告诉她,这世界上有一种花叫绝望中的爱情,就算绝望了,还会有爱情。”
“这就是那瓶绝爱,一瓶可以给绝望中的男女带来爱情的香水。一个男孩给一个女孩的爱的承诺,我们的绝爱,我们最美好最值得去爱的香水。”
欧简停住了他的诉说,台下,掌声四溢。
诺小诺坐在那里,她的泪早已湿透了自己的衣襟。
“小诺,很抱歉,到现在才告诉你,你来面试的那一天,欧总也在,他看到你的名字很是惊讶,他让我无论如何要留住你,还让你去参与他的绝爱的香水的广告,那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直到今天他对我说,你会更希望亲自去参与这款因你才有的的香水的设计的。”肖雨歇抱住了诺小诺的肩,轻轻地说。
“小诺,欧阳走得很轻松,他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他会很开心地,他也会希望你开心,所以,小诺,别再推开你爱的,也爱着你的那个人。因为绝望中的爱情也需要去勇敢地追,知道吗?”肖雨歇拉起诺小诺,将她轻轻地推出会议室的大门,门外,欧简静静地站在那里,手里拿着那瓶水晶一样闪亮的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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