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初冬的凌晨,我在邻居公鸡的打鸣声里醒来。这是一个小山村,我参加防疫值班住在这里,每天听着邻居的公鸡鸣叫,一如《诗经》里的“鸡鸣喈喈”,突然间我好像就理解了《风雨》的深义。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这首诗写得特别隐,那不过是昨日的爱情。诗里的女子在心里早已千帆过尽,一颗心在岁月的磨洗下,也逐渐地淡下来。一个女人但凡低头认命,也就意味着她终于过上了踏实随时的日子。什么叫随时?不过顺随了天时人事,不再叛逆决绝,不再碰破南墙头不回。
然而,谁又能保证,在柴米油盐的琐屑压迫下,她不可以小小的放纵一下,重拾往日呢?
愿意跟女人纠缠一生的不外乎爱情,那也曾拥有过的,得到过的,又失去的,怎么着的一个人的时候,也是襟怀别抱啊!
较《诗经》里其它的以鸟兽鱼虫起兴的篇章,这首却是以风雨天时起兴,仿佛暗示着一种天命,暗示着爱的不可逆转。多年以后,她在回忆当年当时的情景,一层递进一层:风雨里,鸡鸣中,与你相见了,却为何心里不能平静?为什么不能有喜悦?也许她早预见了不能团圆,可见,里面埋藏着难言的隐衷。
历来如此,在所爱的人面前,我们终归是怯懦又薄弱的,着魔一样陷入自卑的泥潭,无以自救。
一切不过源于爱的光芒太过强烈,它威逼着我们不得不低下骄傲的头,所以,女人在所爱的男人面前始终是低着头的。她不知道,爱情最可倚重的,是热烈向上的心,是灵魂的相融纠缠。
我们总是抬首低头间就发现了自己的灰暗颓败,却一厢情愿的把对方拔高到完美无缺,所以觉得高攀不上,就也从此放弃,以致日后才有了《风雨》女主人公的怅惘!当初我看见他,为什么内心不平静?为什么没有喜悦?逝去的爱,一直为她守口如瓶,仿佛一桩秘密,只有她坐在世界的中心,守住了爱的完美如初。一路辗转而来,是有一些悔意的……
爱情是经不起摔打的,它永远那么明亮薄脆,我们的一颗心何尝不是如此?天时风雨,月月有,年年来,鸡鸣声声遍遍,啼尽人间的悲欢离合。然而爱,又是那么让人心心念念没齿难忘,于是在睡不着的夜,披衣下床,作一首《风雨》,算是对于往昔的悼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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