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灵草下凡历险记》第二章：梦中见天帝

写在第二章前：

天帝出场了。不过天帝的出厂设置，是个苦情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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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梦中见天帝

文/乔小旌

世间怎会有如此俊美之人？我抬起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那张白瓷般的脸。

这一碰，倒吓着了我自己——这皮肤怎这样凉？莫不是要死了？我思前想后，想着要不要唤人来。末了，我决定先拍拍他的脸，“喂，喂……”

在我的拍打下，那舒展的眉毛皱了起来，不过一会儿，那双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紧接着瞳孔倏然放大，温和气息随之消逝，清冷的目光穿透空气，落在我身上。一瞬间，我感到自己被层层寒气环绕。

“谁？”这声音阴凉，透出一种难以撼动的威严。

我赶忙起身退后几步，拉开距离低头道，“小女子霜灵，年方一十八……”面前人迟迟没有答复，我抬头瞥了一眼，却见那男子冷着脸，一脸茫然。我只好继续接下去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名字年龄一起问罢，“年高几许？”

“五千岁。”他忽略了我前一个问题，连此回答也是心不在焉。

“五千岁？！”我蓦地抬起头，天界神祗的年龄是这样算的？不过看他身上那衣服的质地和纹饰，此人在天界定是个做官的。一边言语应付着我，一边又端详着我，目光冷峻如冰刀——此人虽俊美，醒来与睡着时却判若两人，那毫无温度的眼睛，使其看上去像世间少见的绝情之人。不如赶紧告退，省得在梦中惨烈收场。

“是小女子误闯了，多有得罪，先行告退了……”

我正准备撤，却听得他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是哪方派来的人，敢擅闯冰宫？”语气愈发冷了，带着一种不祥的压迫感。周围温度愈发低了，再这么低下去，这周围的云雾都要凝结成冰了。

这话我怎么听不懂？想来是要用天界的方式沟通。方才那个形似土地公的老爷子，说是在梦里带我灵魂来向天帝赔罪，于是我便试着答道，“我是来，向天帝赔罪的。”

“赔罪？”

“那土地公说，我在天帝生日时，送了只布做的锦鲤，冲了天帝生母的真身，是大不敬。”

“为何织锦鲤？”

“锦鲤在人间寓意富贵吉祥，代表人间最好的祝福。”

周围的凉意褪去了几分。也许是错觉，似乎看到面前这人的眼中掠过一丝浅浅的忧郁。

“哎呀！你在这里！”那土地公和一位仙人跌跌撞撞地赶来，“怪小仙没看管好，天帝恕罪，天帝恕罪！”两人不断点头哈腰。

天帝？难道这就是天帝？我头脑一阵晕眩。想起那服装上的青龙纹，又想起母亲曾说的“天帝真身乃一尾白龙”，突然为自己的迟钝所汗颜。要真是到了天界，此番触怒天帝又擅闯天帝大殿，恐怕是怎么也无法保全自己了。还好这是梦，是梦。

“罢了，毕竟是凡人，不是她的错。送她走吧。”天帝淡淡抛出这么一句话，没了刚才的凌厉，语气平和。

“还不快谢天帝赦免之恩？”

赦免？如此可见，他们早已把我当罪人了。也罢，这场戏演完就好，我添油加醋道，“谢天帝不杀之恩。”

那土地爷与仙人准备领我离去。走时，我扭头看了眼天帝的背影——蓝白色龙袍由风吹拂，仿佛波动的龙鳞；在一棵枝叶零稀的柳树下，那颀长的身躯显得格外孤寂。所谓高处不胜寒，说的正是如此吧。就与人间的君王一样，忠言谗言难辨，哪怕后宫佳丽三千，也是孤寂的。

“你们可有天后？”随土地公和另一位仙人走到半路，看周遭景色甚是无聊，我一时兴起问道。土地公边上那仙人一踉跄，险些扑到地上去。

“你这姑娘，实在无礼……”

“狐仙莫怒。这小姑娘自幼无父母，卖给一般布艺人家培养，父母忙于生意而疏于管教，如今刚成年不识礼数，多有得罪，回头一定好好训斥。”

好好聊天，扯我身世做甚？眼看这面前二人安静了一会儿，各自若有所思。半晌，那狐仙声音幽幽地响起，“不过天帝，确实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了……”

“如今天帝生母已逝，其父帝又……除了月老仙人，可没人敢提天帝婚事。但月老仙人素来对天帝冷淡，自一千年前便心存芥蒂，更不可能推动此事了……”土地公叹气。

如果没听错，这天帝如今竟是个没爹没娘没人管的孤儿。我安静地跟在土地公和狐仙身后，悄悄把身子探向前去，想听清他们的闲言碎语。

“这倒也不是问题。只是，即使天帝不说，众人也知道，他放不下从前的栀子仙……”

“是啊。都过去一千年了。”

“哪个栀子仙？”我忍不住探头插话。

“你……”仙一怔，“都听了些什么？”

“我发誓定会保密。此后下到人间反省，不再惹事，好好做人。”这话用了我八分力气，说得真诚恳切，到底不过是为了满足凡间女子一颗八卦的心。

“唉。这故事就长了……”狐仙定了定神，脸上浮现出凡人面对悲伤过往的忧郁神色。

“一千年前，现今的天帝还是龙神皓溟，爱上了栀子仙芷玉。芷玉常年身着白纱，相貌绝美，不顾龙神追求，与鹤仙凌霄相恋。后来龙神登基成为天帝后，把为前天帝效力的鹤仙贬入凡间，还将栀子仙软禁于天界，但并无出格之举，待她如往常，悉心照顾其起居、准备惊喜，只希望能打动她。但芷玉性子刚烈，不堪禁足，不出一月便自断仙脉。之后芷玉转世下凡再遇鹤仙，历经磨难，终与鹤仙在人间做了夫妻。而天帝透过观世镜，看到二人同甘共苦、情比金坚，也终于决定不再插手。栀子仙芷玉曾是月老仙人最喜欢的仙子，他好心为其与鹤仙牵线，却一再受天帝阻挠。因软禁栀子仙一事，月老仙人对天帝心存芥蒂至今。”

“芷玉一事，已过去千年，这一千年内，天帝从未对何人动心，也未有人再看到天帝从前在芷玉面前所流露的那等温柔神色。据说如今的天帝书房里，还挂着她的画像……”

原来天界和人间一样，也有这样的苦情人。而这天界的苦情人，居然还是拥有至高权力的天帝。要是换作人间，恐怕没什么是皇上得不到的。我心里竟有些同情天帝——那不带情感的双眼，冰刃般的目光，都是因为那逝去的栀子仙吧。不过凡人寿命也区区不到一百年，那栀子仙与鹤仙，怕已是过世。如果真有转世轮回，二人也已转世多次了。

“不知天帝，是否还寄希望于寻找那转世多次后的栀子仙？”我问道。

“不可能了。仙人转世为人，可保留原本容貌，甚至保留部分前世记忆；但人界的转世池，囊括了树木、鸟兽等人间万物，凡人转世，将洗尽前世记忆，也不可能保留前世容貌。这栀子仙转为凡人，又在人间转世，现在兴许是朵朝生暮死的花也说不定，”狐仙说。

如此说来，这天帝也算是个千年苦情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