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馅饼的事肯定有，但看是砸在脚边还是砸在头上。砸脚边捡起来吹吹灰还能吃。砸头上的话，按重力学来说，天上掉下来的，八成能砸死！所以，别总盼这事！
1.
程飞见到香莉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陷了进去。
站在长长的队伍后面，程飞慢慢向前移动。头晕得连眼都快睁不开了，每次感冒就会这样，不打针吃药就好不了！
小地方的诊所没什么挂号机制，就是来了就开始排队。程飞已经两年没回来老家，一回来就碰上寒流，硬抗了一周还是冻着了。
被老妈再三催促才来诊所看病。好不容易前面只剩一个人了，程飞努力睁大眼打起精神，一个大男人感个冒就蔫蔫的太狼狈，总归不好。
他侧过头去看医生，还是那个从小时候开始就给全村看病的孙医生。现在老了不少，严肃的脸上已没了锐气，背都有点驼。小时候看到他就吓得哇哇哭，转瞬已是老人家了。程飞心思暗暗感概。
医生背后多了个姑娘，正蹲在地上给人打针。长长的头发又黑又亮，半扎着垂到了腰上。病人坐在凳子上把半个屁股蛋朝她露出来，她手起针落，随着病人一声“啊！”她另一只手已经用棉球按到了针口上，大拇指很修长，压住棉球在屁股上时比人屁股还白。
程飞笑了笑，想不到小诊所现在还有了护士！孙医生一个人在这工作了几十年，这配置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的，倒让诊所上了个档次。
正想着，轮到自己看病了。孙医生一如既往地严肃，他的寒暄也没什么温度:“程飞，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哪不舒服？”
程飞忙堆满笑:“回来快十来天了，估计是感冒，头晕头痛。”
孙医生伸出右手在程飞手上搭了下脉，又让他伸舌头试体温。一边又跟他闲聊几句，问他在外面干什么工作？赚钱怎么样？自从程飞十八岁开始，医生就变得温和了，会跟他聊天，像跟其他大人一样。
程飞一一回答着，医生把开好的方子反手递给后面的护士。她一直背对着程飞在忙，拿药，打针，跟病人说药的吃法用量。
她转过身来接方子时，程飞正在笑着问医生:“什么时候还配上护士了？”
医生脸无表情地回答:“上面派下来实习的。”
那护士冲程飞笑了笑，程飞顿时觉得血都凝固了。她有双很美很美的眼睛，温柔恰到好处，含情脉脉地看人，这就是传说中的桃花眼吧？皮肤白白的，像瓷器般散着细白的光。嘴有点宽，但很红润，不觉得难看，反而有种很好接近的亲切与性感。
护士对程飞点点头就又转过身去，开始按方配药，嘴里很平和地喊:“程飞，过来这边打针。”
程飞头更晕了，连腿都有点迈不开。就像第一次看见甄真一样，整个人都呆滞了。
2.
甄真现在是程飞的老婆，当时他没怎么下功夫，就把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甄真拿下了。原因很简单，程飞很帅很帅。即使用不同的标准来衡量，他也是帅的。这一点见过他的人都公认！
甄真不是很漂亮那种，但很有气质，那种在优渥里长大，衣食无优培植的气质从骨子里散发出来。
而且她很爱打扮，每天不化妆不见人。程飞是小村庄长大的，从来没见谁把自己打扮成那样。连穿漂亮点都会招来非议的乡村文化，让他目光所及都是朴素。
甄真突然闯入视线，他一瞬间被吸引。他的目光总是随着甄真移动，好奇她的衣服，发型，还有那么白的脸，那么挺的胸，那么细的腰。程飞看得脸红心跳。
甄真灵敏地捕捉到了程飞的目光，她是个大胆的姑娘，没有她想干而不去干的事。
她主动来邀程飞跳舞，教他跳。捉住他的手紧紧按在自己的腰上，整个人贴过来，听着他喘着粗气，看他把脸羞涩地转到一边，甄真笑得很大声。
两人没几天就开始交往，程飞不懂得主动，但却很喜欢与甄真在一起。他想这就是爱吧！
很快甄真就怀孕了，俩人毫不犹豫结了婚。程飞觉得自己像做梦一样，只是想出去打工赚钱，不到半年却抱回个洋气老婆。
甄真怀孕也照样化妆，照样把自己打扮得花花绿绿。她无视村人的议论，我行我素，谁也管不了她。
生了孩子立马就要外出，把孩子扔给程飞他妈。程飞一直就很被动，她说什么就什么。便跟着她去她想去的任何地方，婚姻就在她高他低里过了六年。
这次回来，也是甄真安排的。她妈病了，让程飞回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不，她再看情况决定要不要回来。
在程飞没碰到香莉前，他是想尽快回去的。但现在，他改了主意，他想在家多呆几天，享受一下心灵的愉悦。
3.
他走到香莉面前，心都要跳出胸腔来，一如当年甄真贴在他身上时的躁动。
香莉看他直勾勾地望着自己，禁不住笑了，扬了扬手里的针说:“别看了！打针啦！”语气里满满的娇憨。
程飞脸刷地红了，第一次见面就把屁股拿出来给人看，实在有点窘。但又不得不听话，当他把半边屁股对着香莉时，他觉得脑袋都晕得沉了下去。
香莉用手先揉了揉打针的地方，指尖温柔的暖意像电一样穿过程飞的心脏窜上脑门，仿佛飘上云端。程飞不由自主轻啊了一声。
香莉轻轻笑他:“帅哥，还没打呢！你就痛了？”
程飞见她挺大方，便调侃:“我一见到美女就忍不住心痛！”
香莉边消毒边问:“为什么？”
程飞大着胆子说:“因为不是我的啊！”
香莉“噗嗤”笑起来，一针扎了进去，程飞屁股一紧，“哎哟哟”地叫起来！
排队的人都跟着笑了，有人说:“香莉护士，你把帅哥扎坏了，他要你负责的。”
香莉娇羞地说:“那就负呗！”
程飞拉起裤子回头看了香莉一眼，她也正抬眼望自己，两人便相视一笑。一种暧昧在两人之间闪着火花溅了起来，灼热地烧得脸红心跳。
程飞立刻意识到香莉对自己很有好感，也就是说，他有机会一亲芳泽。心里蠢蠢欲动的邪恶，像遇到春风的野草，蓬勃地疯长起来。
在甄真那里，他像个跟班像个附属品，没有自己的主见，也没有被重视过。一切都是甄真说了算，她强势地左右他的生活。他似乎从来没在她身上看见过娇羞，要不是今天看到香莉，那种熟悉的心跳让他想起当年的感觉，他差点都忘了两个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他也忘了自己对生活的期待，但只要离开甄真的身边，他的心就会慢慢活泛，有了年轻人的欲望。
这次甄真让他一个人回来，他的心思又开始慢慢觉醒。在家十来天，他像回到当年当儿子的状态，像单身一样，想干嘛干嘛，自由得快飞起来。
香莉的出现又像星星之火，呈燎原之势把他一直不断滋生的欲念“呯”的一声点燃了，他奋不顾身地想让心自由飞一会。反正甄真远在千里之外，她的威力无法辐射到这里。
4.
从那天开始，程飞有事没事就来诊所看病，不是头痛就是脑热，不是这里难受就是那里难受。
孙医生都笑他是个外乡人了，回来就水土不服。
香莉偷偷地笑着，她知道程飞是为自己而来，哪有什么病。
郎有情妾有意，没几天两个人就混到了一起。程飞对甄真说家里有事，要过段时间再去。甄真不置可否，说随便他。
他喜滋滋地过起与香莉双宿双飞的日子。甚至开始不太避忌，村里开始谣言四起。
但俩个人正在热恋中，哪顾得那么多。光明正大地花前月下，卿卿我我，难分难解。
两人粘粘糊糊了一段时间，程飞享尽温柔，前所未有的心身舒畅，开始有点想与香莉长相厮守。他想把甄离了，把香莉娶回家。
当他把这个想法告诉香莉时，她用震惊的眼神望着程飞，仿佛他在讲一个笑话。
那样子让程飞有点受伤，他不悦地问:“你不愿意吗？你什么意思？难道从前说的话都是假的？”
香莉低下头不说话，很久才说:“你考虑好再说吧！”
程飞不再出声，他对香莉的表现很不满意。他以为她会欢欣雀跃，会感激涕零。想不到她却这么淡定，而且还有点躲闪。他很失望，也很失落。也许他的爱情只是一厢情愿，她只是逢场作戏？
程飞郁郁地走了。他确实要好好考虑一下，香莉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她不是说爱自己吗？她不是天天缠着自己吗？那为什么对自己要娶她的建议却是那样的反应？
5.
一夜无眠的程飞，天刚亮就去找香莉。但他敲了很久的门也没人开，他又打她电话，却听不到房里有声音传出来。
他疑惑地趴在门上徒劳地向里探看，严实的防盗门什么也看不到。他心里慌慌的，总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在楼下等到她的上班时间也没见她下来，程飞直觉出事了。他飞奔到诊所，孙医生看了看他，脸上全是厌恶之色。他很讨厌这种没有责任感的男人，明明有家有老婆，还来招惹未婚小姑娘，这是道德败坏。
程飞顾不得他的蔑视，气喘嘘嘘问他:“香莉今天怎么还没来？她会不会病了？打电话也不接。”
孙医生埋头收拾桌子，并不看他，仿佛他是空气。
程飞急得不行，又问了一遍:“我怕她有事！我昨天跟她说了重话！”
孙医生冷冷地看了他一下说:“她走了！你以后别来找她！”
程飞张口结舌，走了？为什么？还不辞而别！自己不过是想娶她，她至于吗？
他又问她去了哪，孙医生懒懒地回他一句不知道。
他知道再问也没用，懵懵地从诊所出来，不知该往哪里去。心像被人抽空了，一股冷风从前心穿过后背，全身都冷得直抖。
到底为什么？前一天还在你侬我侬，一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这样被人抛下，无缘无故。所有的欢情爱欲，像做了个梦，连痕迹都没有。只剩下自己不太真实的痛苦，一切来得太快，他反应不过来。
打到等1210通电话时，电话里传来的不再是“您拨的电话已关机”，而是:“对不起，您拨的电话是空号！”
他彻底失去与她最后一丝联系。从前只是贪恋欢愉，连她的家在哪也不曾问过，直到此刻才知竟是一场镜花水月，枉费了自己一片真情。
程飞妈端着饭斜靠在门边忧愁地劝他:“早就劝你收收心，你是有家的人，不要闹这些事出来。自己老婆才是最好的，你偏不听。这不知根底的人，就是害了你都不知道。”
程飞缩在被窝里一声不吭，总觉得自己的心深深地被伤了。对甄真，他一点内疚也没有。在她的雌威之下，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男人的威风。
香莉，才是让他雄性荷尔蒙空前高涨的人。她让他活得有尊严，有动力。每天都觉得很美好，心里憋着的气也逐渐消失。
可她也凭空消失了！！她到底为什么？程飞百思不解。
6.
不到一个月，程飞瘦了十几斤，到处打听也没香莉的消息。他在母亲劝慰下，决定收拾心情回去甄真那里。甄真似乎听到了风声，在电话里出言警告。她的声音像有魔力般，把程飞唬得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他把对香莉深深的爱恋与不舍，还有疑惑埋在心底。回到甄真身边，继续做他无能而帅气的丈夫。
第二年程飞回家过年，正碰上邻居家老大爷过七十大寿，大宴宾客。程飞妈派他去喝寿酒，酒席上邻居家一远房亲戚，跟人闲聊讲起件新闻，一下把程飞击垮了。
那阿姨当笑话一般说给大家听:“我们单位领导的儿媳妇，结婚两年都没有生孩子。这可把领导急坏了，带着儿子媳妇去医院检查。是男方有问题，儿媳妇好好的。”
有人就应声:“那没办法了！否则还能离了再娶一个。”
那阿姨脸上忍着笑，一脸高深莫测:“嘿嘿嘿……是啊！可人家不用他老公，现在也生了个大胖儿子！”
所有人都被吊起了胃口，眼睛齐刷刷望着那阿姨。程飞也很好奇是怎么生的。
阿姨见大家都在等一个答案，得意地把头往桌子中间凑了凑，压低声音说:“借种！”
所有人哄堂大笑:“不就是偷人吗？”
阿姨一本正经说:“她可不是偷，光明正大老公婆婆安排去的。儿媳妇是个护士，我们领导在医疗系统很有关系，她活动活动，把儿媳妇安排到一个小地方当护士，授意她找到合适的再……哈哈哈……”
所有人又一阵哄笑。只要是男女之事，尤其是这种带着奇幻色彩，有悖伦理道德的事，是人们最爱听最爱议论与传播的。
程飞也跟着笑笑，听到是护士，他心里“咯噔”了一下，莫名地对号入座，浑身紧张起来。
便执着地问了一个别人都不关注的问题，也是他后悔终身的问题:“她被派到哪当护士了？”
阿姨一下被问住，想了一会才说:“好像是就是你们这里，具体哪个村镇我就不知道了。她长得可漂亮了！头发长长的，尤其是眼睛，发着光，摄人。这是狐狸精相，最容易勾男人了，就是嘴大了点儿。”
程飞只觉两耳轰鸣，心里一阵阵抽痛，有点喘不上来气。
原来，自己的爱情换来的不过是种马的身份！屈辱瞬间模糊了双眼，他嗖地站起来向外走去。刚走两步又折回来红着眼问那阿姨:“她家在哪里？”
阿姨被他吓到了，嗫嚅着说:“不……不……知道了！因为都知道了这事，他家不好做人，生下小孩就搬了，连工作都不要了。”
程飞狠狠地看了阿姨一眼，想知道她有没有撒谎。但他什么也看不出，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扶着椅背站起来，拧头就走了出来。外面下着雨，打在脸上冰冰的痛。
程飞疯了似的在雨中狂奔，太可笑了！！他边跑边哭，他还在思她想她念她，她却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廉价的工具！他与医院里那些躺在液氮里的“小蝌蚪”有什么区别？当然有！
用他不要花钱，成功率高，而且他基因肯定好。看自己的孩子就知道，高颜值啊！真是太有想法了！太他妈厉害了……
程飞越想越想笑又想哭，脸上湿湿的，他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身上被淋湿的衣服很重很冰地压着他。
他无法用任何一种方式来缓解这一刻的疼痛与屈辱。唯有不停奔跑，也许前面有路，能告诉他，如何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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