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小工（二）

第一次与印度小工接触，就像初次体验正宗的印度咖喱，初见不敢下手，闻起来也有点辛辣，吃起来也有点奇怪但可接受，胃也一直带着怀疑的态度尝试着消化。关于清洁小工的事我不得不再次向老公“投诉”。老公说这是公司租的房子，清洁工作也包给了管理处，管理处就找来了这些小工。老公也宽慰我不用太担心，所住之处毕竟是当地的“高档”小区，应该是很安全的了。除非我自己打扫卫生，要不就算一批也还是差不多的小工。

就这样我每天都看着带着IT男“气质”的年轻清洁小工进进出出，慢慢地我对他们也产生了心理免疫，因为类似的小工们无处不在：小区里干各种杂活的，大街上各种零散工，食堂打杂的、赶苍蝇的，百货公司的售货员，甚至连女装店、化妆品店的导购员几乎都是男的……所有的这些岗位都被年轻男性“垄断”了，要想见到个女的比在我们国家的程序猿里找个女的都难。

后来上门打扫卫生的人很少再三个一起上，有时是两个，有时只有一个。第一次来家里打扫的其中那个最年轻的，他是来得最多的。每次他深色的脸上都带着腼腆的笑容，宽厚的嘴唇也给人憨厚的感觉，加上年纪比较小，所以我对他的印象比较好，每次打扫完也给他几块的小费。有次我想给孩子们买一些文具，但附近都找不到文具店，又不敢独自轻易带孩子们去远的地方，我就想找他帮忙买，无奈他的英语不好，听不懂我想干嘛。

后来我们慢慢熟悉了，有一次我要下楼一趟，大概会耽误十来分钟，正巧他在家里打扫，我就跟他说帮我看着孩子一会儿。那次他听懂了，笑着答应说好。后来我回到家，孩子们兴奋地告诉我说：他的名字叫Pasco（根据发音随意拼的）！我吃惊地问他们怎么知道的，他们说刚刚问了他，还和他说了两三句话。我开心地表扬了孩子们，知道跟人说话交流。我问小工他的名字是不是Pasco，他笑着说是的。我又问了他的年纪，他才19岁，家里还有弟弟妹妹。我也没必要再问他为什么没上学，这些原因不用说也知道，要不成绩不好，要不家里穷，要不两者兼具。我暗自心想，在中国让这样年纪的男孩儿上门去做清洁工，很多人难以接受的吧。

我们第一次到印度去的是班加罗尔，那是印度的第三大城市，主要产业为科技或IT。后来我们又去了新德里，其实那三年我们去了印度六七次，都是在这两个城市交替地跑。时隔一年多后我们再次去班加罗尔，又再次见到了Pasco，我们和他都觉得倍感亲切，连我的两个孩子见到他都很兴奋。我们送了他一些从中国带去的零食，他又露出憨厚又腼腆的笑容。

几年过去了，每次想到在印度的时光，Pasco常常出现在我记忆中。不知道他现在是否依然做着清洁小工？每次想起他我总会有种遗憾甚至伤感，希望他能找到更好的工作，毕竟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小伙儿，有无限可能性，他的天地不应该被一只拖把局限于一所房子里。

还带着孩子头顶搬砖的女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