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风已𢜟然

作者: 陈飞a | 来源:发表于2023-10-18 11:48 被阅读0次

风平浪静的日子/你不会认识我/我的绿军装是最普通的颜色/花好月圆的时刻/你不会留心我/我的红帽徽在远方默默闪烁/你不认识我/我也不寂寞/你不熟悉我/我也还是我/假如一天风雨来/风雨中会显出我军人的本色……    ——《军人本色》歌词

几天前战友聚会,谈论了明年应该回老部队走一走,追寻旧日的足迹,重温艰辛的岁月。昨天一早,驾车前往老部队营区先探访一趟。

一百多公里车程,不算太远。快到老营区时,把车靠边停下来,下车徒步。前些年驾车来过几次,基本找不到路,只有徒步才能感觉到每个地点的细微之处,不会错过。我当兵之初是炮兵侦察兵,经常训练军事地形学,营区附近的每一座山头,每一片田野,每一条大道小径都留下过我们的足迹。

营区外面是一条大道,从走向来分析,跟当年没有变化,道旁两行高耸入云的南洋杉,提示我已经快到了。当年我们在的时候,这些树只有一人多高,如今已经高耸入云霄。

可以跟行人比较一下树的高度

47年前来到这座军营,跳下汽车时只有18岁,离开这个营区已经有27岁,这里留下我8年多的青春岁月。

往事如烟,这块土地留下我许多的第一次,第一次领到一支钢枪,第一次参加炮兵实弹射击,第一次穿上军官服装,第一次送战友上战场……

我们是火箭炮兵团,第一代火箭炮是苏联的BM-13火箭炮,有一个更响亮的名字叫“喀秋莎”。我们的先辈们曾经使用这种装备在抗美援朝中立下赫赫战功。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换装了19管的130mm火箭炮,但喀秋莎还没交完,我们站岗的车库里堆了几垛的老炮弹,夜深人静时,我们常常搬一发出来玩,那种带尾翼的炮弹,比当年装备的130火箭弹威武多了。

18岁是一个人从少年到成年的转折点,我觉得自己来到部队,是对的时间到了对的地方。这是一个有着优良传统的好部队,最好的传统之一就是官兵关系非常融洽,我后来走过许多部队,没有一支部队能够超过我们这个部队的。

我是一个不谙人情世故的人,从来不用为柴米油盐而烦恼,小时候事事有父母安排妥贴,长大后有妻子去操心。来到军营,也不懂搞好上下左右的关系,只有到一个温暖的大家庭里面才能成长,一步步入党、提干,走上领导岗位。

最近年纪大了,常常会梦到军营生活,有一次梦见领导通知我,任命你当炮兵团的团长,心情非常激动,一下子梦醒了。回过神想一想,二三十年前就当过团长了,现在为什么还这么激动?

踏进营区,几十年来,这里是我们战友们魂牵梦绕的地方。可是现在已经变成一个大的建筑工地,所有的建筑荡然无存,我们的营房、车炮库、弹药库、训练场、菜地,一点点痕迹都找不到,高处被推平,沟壑被填满,一砖一瓦都无处寻觅。

连队旁边有一座小高地曾是我们训练的地方,想爬上去找找埋在山顶的石桩。山坡上长满一人高的苍耳和全是倒钩的蛇退草,没爬几步全身都挂满苍耳的刺,手臂被蛇退草挂出一道道血痕,没有砍刀根本无法爬上去。

烈日下走了一个多小时,走遍过去的营连和团部大楼,曾经住过的机关宿舍、修理所卫生队,哪怕一堵断墙都没有。除了那两排南洋杉在默默地讲述过去的故事,我们付出整个青春岁月的地方已经没有任何痕迹了,只有惘然离开。

走到不远的梅山汽车站,当年我们曾经参加过场地的平整,仍然还在,看起来倍感亲切。意外地发现停着一辆拥军专线车,原来是当地政府有补助,只要是军人乘坐都不收费,几十年了,拥军的好传统一直保持着,心里非常感动。

老营房没有了,但已经深深地刻在我们这些曾经的军人和军属的心里,这种记忆永远不会丢失。老部队依然存在,只是搬到更好的新营区。武器装备从喀秋莎开始已经换到第五代,射程从8.5公里发展到300公里,射击偏差从80米缩小到10米。这中间走过了多么漫长的道路,提升了多么高的技术水平,不用多说。

我们能够自豪的是,在这个进程中,我们每一个同志,每一代战友都做出了贡献,人民军队的发展就是这样,后浪推前浪,滚滚向前进。

从少年时代开始,我们怀揣着理想出发,走向山村,走进军营,奋不顾身地扑向洪水和烈火,扑向硝烟弥漫的战场,时刻准备献出生命!此时虽然得以幸存,激情依然在燃烧。

老营房没有了,老兵渐渐凋零,只要我们还在,精神依然在,我们不在了,精神也依然在,褚时健说得好:人生总有起伏,精神终将传承。值得我们骄傲的是,在新的军营里,我们年轻的战友正在续写更加辉煌的新篇章,我们有理由相信,我们今后还能继续到新的营区,听他们讲述激动人心的新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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