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及故乡老戏骨

作者: 关山文客 | 来源:发表于2023-02-10 08:41 被阅读0次

      秦腔,唯有秦腔是故乡人的最爱。记得作家陈彦说过,“截至目前,我还没有发现哪门艺术能如此酣畅淋漓地表达一个人的生命激情,如此热血奔涌地呼喊一个人的生命渴望,如此深入腠理地宣泄一个人的生命悲苦,想想唯有秦腔。”

      疫情去,正月来,县城大戏上演,我的故乡人又耍起了社火,与几个老戏班人闲聊,说起西街秦腔剧社的昔日辉煌和一些老戏骨的演唱及轶闻趣事,不禁令人赞叹和感叹。

      我的故乡在关山脚下的山寨回族乡西街村。故乡人爱戏,西街戏唱的好。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全县民间乡土剧社演唱最硬扎的当属西街的戏和王寨的戏。这是真实的。小时候我最爱看村人唱戏,山寨乡舞台或三队里的庙台上,挂盏汽灯,戏就开唱了,土言土语、粗喉咙大嗓子的村民演员各尽所能倾情表演,一幕幕或悲或喜的历史剧上演着忠奸分明、善恶对照的故事演义,农民演员用高亢激越的唱腔渲泄着生命的激情和悲苦;十里八乡来看戏的人汇成人海,黝黑的脸上漾溢着会心的微笑,在过足戏瘾的精神享受中满怀希望的迎接春天的到来。

      说起西街的戏,不能不使人怀念已故老支书杨清明的带头组织和大力支持,为了组建剧社,西街生产大队专门拿出四千元资金用于购置服装道具,杨支书亲自带人赴陕西西安购买,解决了一些困难问题。故乡人至今仍津津乐道那一些老戏骨的表演,他们象神话一样存留在故乡人的记忆和口碑中。每每忆起,我的钦佩和赞叹之情油然而生,今以文谱录于后,以示怀想。

      记忆最深的当属我的五爷郭映国了。一个精瘦高个的老头,两颊深陷,嘴唇嗫嚅,嗓音细长,略带沙哑,老旦演得太好了,在《辕门斩子》戏中把佘太君一角演活了,拄个龙头拐杖,挪步徐行,活脱脱一个老太婆形象。他在地摊社火中还载旦,细柳莺声,唱腔委婉,常惹观众一乐。至今郭家洼社人还忆起他在一大粪堆上和村里人表演社火的情景。在他的感染下我的堂叔父郭正林也从小学唱秦腔,算是传承了他的遗风。

      花脸包爷谁唱的好?属中街社的任忠信了。嗓音宏厚略带沙哑,韵味十足,一招一式,一腔一调,把一个刚直不阿、忠贞为民的“包爷”形象演绎得正气凛然,活灵活现;那高亢响亮的唱音至今回荡在故乡人的心中。

      须生即胡子生。在西街,“王胡子”王建堂的须生堪比易俗社演员。嗓音清亮宏厚,穿透力强,字正腔圆,扮相俊朗,做功亦硬扎,记得最爱看他演《辕门斩子》中的杨六郎,大段的唱腔让人过瘾,表演表情让人入戏。听人说,一次在某社唱戏,戏已开锣,却到处找不见主角“王胡子”,急得团长团团转,临到该他出场,他却从后台上了场,没耽搁剧情,下场后人问,他笑说饿了,去谁家吃了碗饸饹面。后来,在一次演出中,因受冻感冒严重,他不幸离开了人世,离开了钟爱一生的舞台。家乡人对他的离去唏嘘不已。

      还有王洪恩的须生戏也不差,肚子里装的戏文多,坐在自家炕头说戏教学生,唱念做打一一示范教导,至今山寨有几个演员犹记老一辈戏骨的教诲。

      焦赞孟良出来了,是演花脸的邓志强和唐玉玺,演的确实好,诙谐幽默,生动有趣,惹得台下一片欢笑。岂不知他俩在一个生产队,还是“两挑担”。

      在他们的带动培养下,西街剧社涌现出了一大批中青年演员,生、旦、净、丑各行当都有能拿得出手的中坚力量。

      那时演出条件极为简陋艰苦,可他们凭着对秦腔艺术的无比热爱毫不在乎,只要有戏唱,管顿饭笼盆火就成,不畏严寒酷暑,不惧山高路远,搭个简易舞台就开唱了,给十里八乡的乡亲们带来了欢乐和精神享受。

            至今我弄不明白,这些农民老戏骨大多没文化又没有经过专业训练,怎么能把秦腔唱得那么好呢?也许是来自骨子里的热爱和灵性的颖悟吧。

      

      上面提到的几位老艺人都已作古,可他们的表演风格、艺术才能和为人风范却留给我最深的印象,也是西街人的共同记忆。所以就有了“山寨戏硬”的赞誉,所以就有了后来关山秦韵剧团的诞生和艺术传承。

      忆及西街老一辈秦腔人的演唱,仿佛他们的唱腔依然在黄土地上久久回荡。

                                                                2023年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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