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翎也很懂事啊!——哦,你还没机会和她碰面,以后认识了,你就知道我说的没错——她对秦中恺,也不是处处都满意,但我们这么熟,从来没见她抱怨过秦中恺一句半句。”
“这样……也不见得是好事。”夏厦沉吟片刻,微微叹口气:“夫妻之间,最要紧的是有共同话题,能交流,能沟通。光靠一方忍让另一方……”
涓涓一愣,觉得夏厦的话有几分道理,认真琢磨一会儿,又说:“玉翎也不叫忍让。他们从小青梅竹马,秦中恺对她像个大哥哥,玉翎至少不是单方面的忍让。每个人都有缺点,在一起过日子,还能不相互包容?”
“包容?嗬!我跟你说,我和陈业昌也是从小认识的。我对他算不算包容?!他在外面有多少女人?我到后来连问都懒得问。”
“那你干嘛不问?你为什么要忍?!”
夏厦咧嘴一笑,身子前倾,凑近涓涓的脸,像在看一个白痴:“嘿嘿,我娘家的姑姑舅舅,表姐弟妹,有一半人靠着他的公司吃饭;我儿子要上美国的私立高中,靠着他缴学费;我要到美国来,要住大房子要开好车,靠着他付账单。你说我为什么要忍?”
“公司也有你的一半。你要和他离了婚,那一半也够你这辈子折腾的了。你要那么多钱来干嘛?”涓涓在夏厦双手的指甲盖上,均匀刷上一层蜜桃红。
“姐姐,你又外行了不是?当年接手我们那个街道办小厂,跟着他没日没夜,白手起家的人,是我!如今生意做大了,公司成集团了,我就该退位?他就该换老婆?我告诉你,那集团整个儿都是我和我儿子的!外面的那些狐狸精,从老陈那个王八蛋的手指缝里抠出一点半点儿,我只当看不见。要想嫁进来当家作主?摘我的胜利果实?她们好好修炼着等下辈子吧!”
“得得,你说话就说话,手别乱动!”涓涓抓住她的指尖,换了白色指甲油,稳稳地勾出指甲边沿的弯月亮形。“月下老人为你我经手的个案,都有些惨不忍睹。”
“忙多易出错,月下老人也怪不容易的。你将来还得指望他老人家给你带来这辈子的正缘,别瞎抱怨,”夏厦咬着舌尖,笑出一股痞子气。看着涓涓最后给她涂上一层防紫外线的亮油,举起显得格外纤长、匀称的十指,赞叹道:“还真不错啊,从今天起,我的玉手就包给你了!”
涓涓有些得意:“等我拿到了执照,你才见到真功夫呢!”
“好好干吧,”夏厦拍一拍涓涓的肩膀。“你前面有大好钱途。”
两人正聊着,涓涓放在一旁的手机响起来,她探头一看屏幕,见是韩悦,很意外地“咦”了一声。这时候,女科学家不是应该在实验室里攻坚克锐吗,怎么得空给她打电话?
不用涓涓疑惑,电话一接通,韩悦在那头直接问:“涓涓,你那个刚从国内来的新朋友,夏厦,能不能给我她的电话号码?”
“你要找她?巧了,她在我这里呢!”
韩悦说:“真的?那太好了!我有点儿事情,想请她帮个忙。”
这一下涓涓更诧异了,用眼神征询夏厦的意见。她和夏厦面对面,坐得很近,估计夏厦能听见电话内容。
夏厦大大咧咧地笑笑,耸耸肩,干脆直接凑过去,把涓涓的手机开了免提:“韩姐好!找我有什么事儿?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尽力。”
韩悦和夏厦打过招呼,说:“妹子,我遇到点儿问题。我们离开国内久了,有些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没事,韩姐,你说说看,”夏厦很爽快。
韩悦稍微迟疑了一下,叹了口气:“我想知道某个人在国内的情况。比如,他下班以后都去哪儿?见了什么人?……之类。”
这话一出口,夏厦不觉得什么,涓涓则大吃一惊。“国内某个人”?除了赵明中,韩悦哪里还会如此关注别的什么人?!他们夫妻到底是出问题了。
“这种事儿不难办,找私家侦探就行。不过韩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办?”夏厦的语气变得很慎重,也很严肃。她见得多了,岂能不明白韩悦说不出口的苦衷?停顿片刻,她又加了一句:“不瞒你说,韩姐,我是过来人。”
“同是天涯沦落人,”韩悦在那头居然笑了,问道:“那你是怎么办的?”
“打落门牙和血吞。远走高飞。眼不见,心不烦。”
“不,我不行。沙子也已经进眼睛里了,我想要真相。”
涓涓忍不住插嘴:“赵明中告诉你的?他和你摊牌?”
“没有,”韩悦回答:“我觉得他不对劲,不过没直接问他。”
“这种事,只要你没有直接证据,傻子才会承认呢!”夏厦冷哼一声。
韩悦说:“我不能盘问他。这种事,我一开口问,自己就先成了小人,失去主动权了。”
涓涓忍不住插嘴:“可是韩悦,是不是你疑心生暗鬼?”
韩悦沉默片刻,才低声说:“涓涓,我不是无事生非的人。”
的确。韩悦这么理性,过去也一直很信任赵明中。要不是确实感觉有问题,不会出此下策。看来那月下老人为她们这几个女人牵红线的时候,不是喝多了就是老糊涂了。涓涓深吸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夏厦又问韩悦:“你想要拿到证据,然后起诉离婚?”
“在美国这种地方,想离婚的话,用不着什么证据不证据。”韩悦的语气平稳,显然经过深思熟虑,态度很坚决。“我想知道那女人究竟是谁。我的眼睛里容不下这种沙子。”
“你们反正隔着一个太平洋,依我看,韩姐,你何必给自己添堵?不如干脆给你的初恋情人打个电话:喂,还记得我吗,我很寂寞,今晚有空……”夏厦的话还没说完,早被涓涓一巴掌拍在她肩膀上打断了,叫她不得胡说八道。
“妹子,你这主意不错,”韩悦在电话里苦笑,哑声长叹。“可惜啊,他就是我的初恋情人。”
夏厦的脸色突然一变,像被什么东西噎住,然后,眼泪就毫无预兆地滚下来:“韩姐,我那狗男人陈业昌,也是我的初恋情人。我这一辈子,只有他这么一个男人。”
电话两头的三个女人,病不同而情同,一时间都觉得无限心酸。涓涓给自己拿纸巾,又递一张给夏厦,呆呆听着手机另一头,韩悦压抑的抽泣。
还是夏厦最先缓过来,吸一下鼻子,说:“韩姐,你要是信得过我,把他的地址电话送过来。我帮你找人去查。”
韩悦在那头“嗯”了一声,夹着重重的鼻音。夏厦用力拍一下桌子,站起来:“无论如何,你自己要坚持住,争口气!要么把那狐狸精搞得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要么把那男人整成穷光蛋,再一脚踢出去;要么让他从国内滚回来,老老实实和你过日子!”
韩悦答应着,尽管实在没什么可笑的,也还是被夏厦逗笑了。又嘱咐她们二人,暂时不要对玉翎她们说起这件事。又不是中了巨额彩票,有什么好宣扬的?涓涓和夏厦都明白韩悦的用意,自然满口答应。
挂了这通电话,涓涓拿起皮包,外套,和夏厦一起出门。夏厦兀自满肚子的五味不调:“做女人真的很累。我得去找个好庙,多烧几炷香,求菩萨保佑我下辈子投胎做男人!”
涓涓大不以为然:“你拉倒吧。男人就那么好做?只要是人,谁能跳出感情的纷扰?”
“倒也是,”夏厦想了想,做个鬼脸:“那就做一棵树,一棵会开花的树!七情六欲都省略,万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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