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鸿勇/文
归耕几度恋名田
雷州半岛属台形地区,其土多赤,美之红土地。久旱无雨,红尘滚滚。一旦雨落,土地肥沃。所植庄稼,无不疯长。遍野皆绿,蔚为壮观。
赤坭地,红土村,沙坭坡。土砸墙,茅草屋。在昔时的岁月,世代为居。而今,茅寮草屋了无痕。
往昔,红土地上的村庄,村前路口必置石狗守望,是红土村庄的象征。如今呢,很多较大的村庄,都建起了门牌,以为标识。最不济的,也凿石为号,太多石狗归于博物馆,或民间收藏。
奢侈者,从外地运回闪亮的,修整过的石材,光可鉴人。节省者,就地取材,将巨大的麻石一面削平,凿上村名,红漆涂字,十分显眼。
自然也有用两块巨石磊起来的,大者作底座,小者凿字,竖立其上,一如威风凛凛的武侍卫,风雨无阻,日夜站岗。
红土肥沃,尤多特产。甘蔗、果蔗,漫山遍野,宛如密林,普天盖地,一望无垠,碧绿如海,被诗人郭小川誉为甘蔗林,与东北平原的青纱帐齐名。遂溪一县,曾谓甜都,原就有八大家国营糖厂,历史上的小糖厂、土糖寮,更是星罗棋布,难以细数。
雷州半岛的庄稼,各种农作之物,择其大要者,就有水稻、番薯、甜薯、紫薯、芋头、淮山、花生、芝麻、黑豆、黄豆、眉豆、赤小豆、兰豆、豆角、黄瓜、青瓜、南瓜、蒲瓜、矮瓜、田瓜、香瓜、椰菜、黄芽白、菜心、芥菜、萝卜、葛薯。
花果树木,不胜枚举。诸如荔枝、龙眼、杨桃、番石榴,黄皮果、三华李、菠萝、菠萝蜜、芒果、木瓜、香蕉、柠檬、柑橙、火龙瓜,无不是岭南佳果,美名远扬。
五禽六畜,诸般大小动物,光闻其名,就令人惊奇莫名,口舌流涎。黄牛、水牛、山羊、黄猄、猛獭、莽蛇、眼镜蛇、金环蛇、银环蛇、过山飚、坡龙、变色龙、猫头鹰、鹩哥、东寄郎、翠鸟、鹧鸪、鹌鹑,山野之间,丘陵地带,小溪之畔,时有出没。光闻其名,就令人窃喜。
雷州男女,淳朴勤劳,更是闻名遐迩,素来受人敬重。盛夏某日,我与友人开摩托车到郊外兜风,进入庞乙村那一带时,见一瘦黑农妇,卷起裤管,折起衫袖,弯腰插秧。
只见她左手托着一板油绿的秧苗,右手分秧,鸡啄米似的往田里插。一块亩把地的水田,已插了三分之二。插下的秧苗,纵横笔直,株株成行,一片齐整。
当我们开车经过田边的小路时,车的响动和我们的说话声,都未能引起她的注意,她连头都不抬,只顾专注地插秧。
那情景,引发我无限的遐想。她为什么独自插秧呢?她的丈夫、儿女呢?他们有着怎样的人生故事?而她的专注,更让我感动。
古诗有句云:“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而现在的乡村,恰恰相反。我们只要到乡村去,往往能看到以往当珍当宝的一些土地,无论是山坡或水田,都有些荒草萋萋,无人耕作者。很明显,那是些丢荒的闲田,没人在乎它的耕作于否。
这种闲田,还真不少。田垌有,山冲有。我在那村旁,见有一块亩把大的水田,种一地辣椒,苗已干,挂满红烘烘的辣椒,竟无人采摘。
是留种子吗?或主人已外出务工经商,对此田亩已不屑一顾?又或因为这辣椒市价太贱,根本不值得费工摘去卖?
“谷贱伤农”,自古皆然。各种农作物一旦价格太贱,都会伤及耕作者的切身利益。常到乡村走走,也听到农友诸多议论。有人认为外出务工,做一天所得,就可籴百把斤谷,那又何必弯腰曲背,脸朝黄土背朝天?有了这种想法,年轻人能安心农业生产么?
也曾听闻,山区有种茶树者,自己种的茶树,采摘的茶子,压榨出茶油,炒菜吃了,竟将自家人药死了。有农友归咎于这农户太懒,不锄草,却用除草剂。这是多么惊人的事!
科学的进步,原本应当是有益于人类的,使用不当,反害了卿卿生命,让人费解,令人唏嘘,更当引人深思,吸取教训。
不征粮,不征农业税,耕者有其田,耕者有补贴,自古以来,也只有这个时代,才有这种好事。良田千亩,沃土万千,虽然也有人承包,进行大面积种植,但毕竟还有许多田地,有人不想去耕耘,让它撂荒。
时代进步,社会发展,乡村俱进。人的生活是逐渐改善了。这种事实,谁也无法否认。但某些有悖于常理的事,某些不良的现象,又不能不引起我们的深思,引起我们深度的思考。
“茅屋横斜风雨深”的时代,早已经过去了,随处可见的是鳞次栉比的广厦。“但愿苍生皆得饱”的美好愿望也已经实现。小草恋山,农人怀土,古人尚知“归耕几度恋名田”,我们呢?大好的良田沃土,由它撂荒,这心过得去么?
2018年12月24日夜,发自湛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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