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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大宗买卖
（一）
出于不甘心，第二天我决定还是在找一找，实在没有消息，天黑之前我就离开这里。结果真的没有。
黄昏时分，我跨出了城门。
这时候，有两个看起来像是从乡下来的汉子正要进城去。
两个都是中年汉子，皆是粗衣麻布，一个高大憨厚，一个矮小瘦弱。
两人一路急走，匆匆忙忙往城里赶，他们脚上的草鞋快要磨破底了，汗水沾湿了灰尘变成污垢附在脚上，身上的麻衣也布满了灰尘。
他们应该是走了很远的路，而且看起来很疲惫，估计是连续赶路导致的。
两人一前一后。
高大憨厚的汉子在城门前停下，看着城门，用袖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说：哎呀，终于赶到了，这天都黑了，快点，大荣，快关门了。
矮瘦的汉子跟在后面，皱眉埋怨着说：你说你，总是急个啥子呢，这不就在眼前吗？还怕到不了似的。
高大的汉子一边走，一边说：就是因为快到了，才要快点啊，早点找到几个肯帮我们的人，早点回去。
矮瘦的汉子说：你总是急，急也没用啊，找人是急不来的，累死我了，哎！
高个汉子回头看了一眼，说：大荣，你咋走那么慢！
就是因为他回头看了一眼，脚步却没有停，一下子就撞到了我身上，那一身重量差点没把饥饿的我撞倒。
高个子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哈。
还没等我说话，他忽然瞄到了我手里的刀，然后他就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问：少侠，敢问您可是武林人士？
我说：不是，我不是少侠，也不是大侠。
高个汉子“哈哈”讪笑一声，说：我听说城里有很多会武功的高手，我俩特地从乡下来，想找个会武功的高手。
那个叫大荣的矮瘦汉子连忙制止他，喊：哎哎，老稳，话可不能见人就乱说啊。
然后又对我说：我这位老乡没进过城，没见过啥世面，还请这小兄弟不要在意。
我说：他说什么不重要，你们要做什么也和我没关系。
事实上，我正在为今晚该去哪里弄点吃的而伤脑筋，至于他们来自哪里要找些什么高手和我都没有关系。
我抬起脚，刚想走，那高个汉子又问：小兄弟，你可知道这城内哪个地方有刀客？
大荣叹了口气，说：哎，老稳你……
老稳说：大荣啊，我看这小兄弟也不像坏人，应该不会欺骗我们，你看，他还带有刀，说不定能帮我们呢。
大荣却是一脸无奈的样子。
我问他：你们要找刀客做什么？
老稳靠近过来，说：是这样的……
忽然，大荣伸出手拉住他，说：不能乱说……
老稳站在那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说好，欲言又止。
我决定给他们一点提示：我就是刀客。
老稳当场就表现的很激动：啊！小兄弟，此话可当真？
我扬了扬手里刀：带刀在江湖行走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屠夫，一种是刀客，你看我是杀猪吗？
老稳说：你真的是刀客？哈哈！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哈哈！
然后转身又对大荣说：你看，你看，找到了，我们有救了！
老稳用力摇着大荣的肩膀，表现出一种我所不能理解的激动。他再不放手，我有理由怀疑矮瘦的大荣很可能被他摇晕过去。
大荣喊道：你他娘的快松手！
他皱着眉头，掰了好几下才掰开老稳的手。
缓了缓，大荣说：就算他是一个刀客，你也用不着那么高兴吧？他能不能帮我们还说不准呢。
这时候，守城官兵喊了一句：关门了！
厚重的城门在守城官兵的手中缓缓合拢，
老稳扯起嗓子喊：哎！大哥，大哥，慢一点，慢一点，我们还要进去呢。
然后又回头对我说：这位小兄弟，啊不，刀客，少侠，你看门要关了，我们进去找个地方好好谈谈，你看行不？
我没有理由拒绝。
其实我已饿得不行了，恨不得找一个地方坐下来吃个八大碗饭，最好吃饱喝足后还能找个地儿躺一觉。
（二）
天黑时分，我们到了城里一家叫三阳粉的摊子。
顾不得理会老稳和大荣那种惊诧的目光，人脸大小的碗面我吃了三碗，连汤都喝干净，就差没舔碗底了。
吃饱后，我直接瘫在了长凳上。我现在根本不想走，也走不动了。
大荣和老稳两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儿，老稳小声问我：那个，少侠……
我伸手打断了他：第一，我不是少侠，第二，我叫刀小飞，江湖里的朋友都叫我小刀，你们只管叫我小刀。
老稳说：是，是，刀少侠，啊不，小刀，你们刀客一顿都是吃这么多的吗？
我说：差不多。
老稳说：那你们一天得吃多少啊！
我说：我们一般好几天才吃一顿。
老稳“啊”了一声，说：这样啊……
缓了缓，又说：那个，事情是这样的……
老稳刚想说，旁边的大荣忽然又伸手打断了他，转而问我：刀兄弟，敢问你行走江湖有多久了？
我想了一下，说：大概有七八年了吧，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准确说，我对于初出江湖的概念比较模糊，很年少的时候我就已很向往江湖的快意恩仇，从爷爷那一辈嘴里听来的刀客故事总是我让热血沸腾。在我十多岁的时候，我就走出那个大山的村子，一个人流浪。如今我已有二十三。
大荣又问我：那么，刀兄弟，可否让我们看一下你的刀呢？
我明白他的意思。
他的本意不是看我这把刀，而是看我这个人。不过我不像其他刀客一样，给他们看一下也无所谓。
我不知道他们找刀客干什么。不过，大概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有好事，像大荣这种人也不会找一个素不相识的外人了。只不过对于他们来说不是好事的事情，到了我们刀客这里就不一定是坏事了。
行走江湖，也是要吃饭的。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也是大多数刀客可以行走江湖的秘诀之一。
大荣只看了一眼，然后就把刀还了回来，说：我听说每一个刀客都有一把自己的宝刀，刀就是他们的性命，人在刀在。
我说：不是每一个刀客都有一把好刀，这把刀虽然是我几十纹钱从路边买的，但我的刀已在心中。
大荣说：刀在心中没有用，我们要的是能杀人的刀，不是比武的刀。
我说：我这把刀也能杀人，不过，它要看杀的是什么人。
老稳问：杀什么人也有区别吗？不都下去就是一刀吗？
我说：你错了，你知道刀客和杀手的区别吗？杀手为了钱什么人都杀，刀客不一样。
又或者说，刀客比杀手多了一些正义。
但这话我没有说出口，因为我知道他们不会理解，也不会信。
大荣说：如果你有这个能力，就算全杀了那些人，你绝对不会感到愧疚。如果你被他们杀了，他们就会踏着你的尸体过去。
我问他：是什么人？
大荣说：在告诉你之前，我们得先看一下你是否有这个实力。我们可不想为你收尸。
我问：怎么看？难道要我去外面杀一个人吗？
说着，我故意握上刀柄。
城里的夜晚不会太寂寞，此时外面还有人在走动。
老稳和大荣看起来似乎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不不！
老稳说：人命关天！
大荣拿来一筒筷子，说：不用砍人，砍这个，我把筷子往空中一抛，只要你能筷子落地前全部砍断，就证明你有这个能力。
有点好笑，故事里听来的情节，没想到也会在现实里发生。
我说：我的刀不是用来砍筷子的。
大荣说：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你的实力，只要证明你有足够的实力，我们就出得起钱。
说着，大荣手里已拿住一把筷子，估计不少于二十支。
我说：我的刀不是用来证明自己的，我也不会为了证明自己而拔刀。你去大街上随便找一个刀客，他也不会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更不会为了证明自己而拔刀。
其实一个刀客用到砍筷子来证明自己的能力，是一个很愚蠢的行为。就算有刀客能全部砍断，他未必就能杀人，杀人的刀未必能砍断所有筷子。更重要的是，刀客什么时候需要向别人证明自己了？
气氛一度很尴尬，不过我无所谓。
老稳说：小刀兄弟，这样，随便你用哪种方法，能让我们见识一下你的刀法就好。
我问他：你们要杀人？
从他们的话中，这是一宗杀人的买卖，似乎杀的人还不少。
说实话，这种大宗人命的买卖，我一向不喜欢接。因为双拳难敌四手，钱虽然多，但往往没命享受。
老稳说：不，不是杀人，是保卫，保卫我们的村庄。
缓了缓，他又说：两个月前，有几个马贼来我们村庄枪东西，恰巧有一个剑客在，就杀了那几个马贼，现在他们的大哥回来了，肯定会为他们报仇，所以我们想找几个刀客。
老稳看起来很气愤，拽紧了拳头，说：那些马贼坏事做尽，早该死了，如果不是他们人多势众，我又不会武功，我绝对第一个上去。
然后，大荣盯着我，一字一顿地说：所以我们需要的是有实力的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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