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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蕾记得我爱你 | 糖葫芦篇

味蕾记得我爱你 | 糖葫芦篇

作者: 林雪原Shirley | 来源:发表于2017-03-29 13:23 被阅读232次
    糖葫芦

    学校门口的小胡同,我走了四年。

    那是一条怎样的小胡同呢?七绕八转,曲里拐弯。下雨的时候,小胡同就会变得泥泞难行。即使后来扩路好几次,每到放学还是会堵车成灾。我和朋友在一片水泄不通中气定神闲地穿过去,再给猛按喇叭的车主甩下一个白眼儿,按按按,按什么按,没看见旁边的标志上写着“前方学校,禁止鸣笛”嘛?

    但就是这样一条小胡同,倒也活色生香,卧虎藏龙。

    胡同里驻扎着各种小店和流动摊,有烤冷面,烤煎饼,手抓饼,麻辣烫,巫山烤鱼,大鸡排,菠萝饭,糖葫芦,糖炒栗子,鸭血粉丝汤......这些还只是我吃过的,至于没吃过的,大概又是一个流光溢彩的世界。

    想起这些,味蕾就开始变得活跃起来,就像放一把跳跳糖入口,酸酸甜甜噼里啪啦,蹦跶得人心里直痒痒,忍不住抿一抿嘴唇,再咽下一口口水。

    味蕾就像是我灵活的信号源,稳定地释放着储存的记忆。于是有了背景轮廓,有了影像声色,有了那时身边的人,还有一个个鲜活的故事。

    高 一     糖  葫  芦  篇

    去年过年我没有回家,第一次留在香港过年。我和朋友一起去逛了维园花市,满目花团锦簇,特色小食。

    逛着逛着,“老北京糖葫芦”几个大字忽然映入眼帘,我莫名激动起来,那种惊喜的感觉,不亚于沙漠行路的人看到一抹绿色,行至一汪清泉。

    支糖葫芦的架子呢?我心急火燎地四下张望,却只见一个姐姐往下指了指。我低下头,糖葫芦安安静静躺在结霜的冰柜里,娇滴滴的山楂红趁着明澄澄的菠萝黄,好看得很。

    我一问价钱,二十港币一根,折合人民币十几块钱。资本主义果然物价虚高,然而糖葫芦在香港何尝不是稀世珍宝,我毫不犹豫,“买!来两串!”

    香港糖葫芦

    香港的糖葫芦冰凉爽口,也是别有一番意趣。可在我的印象里,北京的糖葫芦是热气腾腾的。

    以前北京一到冬天,学校里的那条胡同里,糖葫芦小摊就如同变戏法一般地冒出来。但我最喜欢的还是胡同尽头法宝超市里,现熬糖浆的糖葫芦。

    摊主熬着热气腾腾的糖浆,娴熟地抄起一串儿浑圆鲜红的山楂,往锅里一滚一蘸,瞬间香气扑鼻。尝上一口,嘿,糖浆甜而不腻,山楂酸而不涩,口感酸甜交织,清脆可口。

    这里的糖葫芦一个只要三块钱,没子儿的四块钱。那时冬天一到放学,我必定要吃一串才好,否则这一天就不算圆满。时日长了,连摊主都会和我笑意盈盈地打招呼。

    要怪就怪北京糖葫芦太过好吃,而我的记忆又太过鲜活,以至于那种惊艳的味道至今还盘桓在我舌尖,凡后来者统统黯然失色。

    糖葫芦摊再往下一层,有一个网吧。穿过地下长长的网吧通道,就是台球厅。网吧里烟雾缭绕,台球厅里灯光昏暗。走过的时候,我有一点忐忑不安,却也有一点隐秘的紧张兴奋。

    高一的时候,课业不算重,几个朋友常常叫上一帮人去台球厅。女生们都不是很会打台球,也不算热衷,然而看得多学得多了,倒也会了三招两式。知道怎么左手应该怎么撑台,右手应该怎么握杆,小臂应该和杆呈什么角度,瞄准好了要怎么发力。

    一开始我打出的球,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骨碌碌滚两下,就心灰意懒地停了下来。慢慢地,打出去的一瞬间也能听到清脆的一声响,运气好了也能不偏不倚地打进洞中。

    那时的我不知天高地厚,还敢开局“单挑”。有时候第一杆我开球,一个球打过去,几个球象征性地滚了几圈,而其他球呢?大有一副“任敌如何虚张声势,我自岿然不动”的架势。朋友只好无奈地笑笑,补上一杆。“哗”——那些球听话地四面散开,滚得远远的。哼!欺软怕硬。

    不过我也有赢的时候。有一次他开球,第一杆就把黑8打了进去。“Yes!我赢了!”我洋洋得意地看着他——怎么看都有点“小人得志”的架势。

    打完球回家的时候天都黑了,经过糖葫芦摊的时候,我常常忍不住再来一串糖葫芦。

    我时常想着我对糖葫芦的执念究竟从何而来,直到有一天我在网上看到了那篇四年级的语文课文《万年牢》:

    小时候,我给父亲当帮手,把炉火闷好,再把一块大理石板洗擦干净,擦上油备用。串糖葫芦的竹签,由我一根根削好、洗净、晾干,然后一捆捆放在父亲手边。父亲把糖煮开,等能拉出丝来,火候就算到家了。父亲把锅端下来,放在备好的架子上,我在一边往父亲手里递串好的葫芦,父亲接过来在糖锅里滚蘸,蘸好了一手递给我,一手接过我递过去的没蘸的。我的节奏掌握得正好,一点儿不耽误,父亲很高兴。

    父亲教我在石板上甩出“糖风”来,那是在糖葫芦尖上薄薄的一片糖。过年的糖葫芦,要甩出长长的糖风。父亲甩的可漂亮了,好像聚宝盆上的光圈。父亲说:“我的糖葫芦糖蘸得均匀,越薄越见功夫,吃一口让人叫好,蘸出的糖葫芦不怕冷不怕热不怕潮,这叫万年牢。”

    《万年牢》

    文中的“父亲”是旧时清廷做糖葫芦的师傅,如今来了天津走街串巷。一开始,父亲也给老板做糖葫芦,但是老板总是嫌他太老实,让他掺点假,少点斤两。父亲放弃了这份活儿,宁可少赚点钱也要做出“万年牢”的糖葫芦。这是那个时代手艺人的坚守。

    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为什么明明现在有了各式水果花样,还都是我爱吃的,我却唯独对最传统的山楂情有独钟;为什么比起单拿着一个架子的糖葫芦摊,我更爱熬一锅糖浆,当面甩出“糖风”的糖葫芦摊。

    然而过了一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法宝超市的糖葫芦摊消失了,半点踪迹也找不到。

    再后来,上了高二,文理分班,课业变重,大家也有了各自的生活和感情。有时还会三三两两地玩耍和聊天,但是却再也难以聚齐这一帮人了。

    但我一直保留着冬天吃糖葫芦的习惯。没了那个熬糖浆的糖葫芦摊,还有玻璃柜糖葫芦摊,架子糖葫芦摊,怎么样都能吃到。

    有一次在胡同口买糖葫芦,架子上只剩了仨。我凝神看了看,一个糖浆只有一点点,一个糖浆灰扑扑不透亮,还有一个,最后一颗山楂有一角发黑的地方。再一问,没一个是没籽儿的。

    那次我没有买。

    也是,在这个时代,还有多少东西能做到“万年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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