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耿博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差一点从自己的座位上蹿起来。他瞪大眼睛，轻轻摇晃脑袋，像是在确认冯必成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当年引发食物中毒的那些食物，是超神买的？”
“你们一直都不知道吗？”
冯必成反而更加吃惊。他缓缓地转动脑袋，扫视围坐在桌边的老朋友们。
几个青年男人同时目瞪口呆。沸腾的铜火锅里冒出的热气四处飘散，先后将其中两个人脸上的眼镜沾湿。
“没有人告诉你们？北冥也没有告诉过你们？”冯必成继续追问。
几位老朋友先后摇头。坐在耿博左手边的“木板”还差一点把自己手边的调料碗打翻。悬浮在调料碗最上方的一层辣椒油来回晃动。
“真……真的吗？”耿博的嗓音略微颤抖起来。
“当然是真的！”冯必成骤然提高音量，摊开自己的大巴掌，“我为什么要骗你们？我如果骗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
几个老玩家先后低下头。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当年开PARTY的时候，所有的水果都是我和龙皇一起买的！”冯必成继续说，“如果真的是水果有问题，你们为什么不责怪我，只责怪龙皇一个人？”
“因为他打架。”
坐在冯必成对面的小个子长发男人嘟囔一句。他心里没什么底气，连抬头直视冯必成都不敢。
“那是他想打吗？几个拿着棒子、锤子的人冲过来砸店，还殴打北冥，还来不及报警，换成是你，你怎么办？”冯必成当即反驳。
小个子长发男人当即闭嘴，拿起筷子，从火锅里捞出一片羊肉，在自己的调料碗里一涮，塞进嘴里。
“斗神，你的意思就是说，当年的事，其实不应该怪龙皇，而是应该怪超神，是吗？”
耿博略微抬起自己的头，平视冯必成。在座的所有人之中，他是除冯必成之外和张俊卿最熟的人。
“你们未必非得去怪别人，”冯必成说，“但我记得，在出事之前的一天里，北冥曾经和我说过，他准备开始做简餐、卖简餐。当天下午，超神曾经把一些真空包装的鱼排放进厨房里。”
几个青年男人互相对视一眼，脸上仍然是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们几个几乎全都已经退出或者半退出极战王圈子，乃至整个卡牌游戏圈子。自从青冥卡牌正式倒闭之后，他们几乎不怎么关心极战王圈子中的事。
“而且，当天出事的那两个女生，都几乎没有吃过水果！”冯必成目光坚定地直视坐在自己对面的小个子男人，“食物中毒的那个女生，吃的正好是鱼排！过敏的那个女生，几乎没吃过什么东西，而是因误喝令她过敏的饮料而过敏！”
耿博也有些坐不住，不停地摇头。冯必成的话，和王克告诉他以及其他那些玩家的话，完完全全是两个版本。
“不是……你们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吗？”冯必成着实感到有些无奈。
“超神不是这么说的。”
脸色略微有些发黄的青年男人拿起自己的筷子，从铜火锅里捞出一块豆腐。他不紧不慢地把豆腐里面的汤汁挤干净，再把豆腐夹进调料碗里。
“超神说，飞龙故意买便宜的过期水果，还骗他师父的钱……受害者家属找上门来，他还殴打受害者家属……”
“拜托！”冯必成忍不住用两只拳头敲打餐桌的边缘，“直到现在，你还相信超神那个家伙吗？你知不知道，大耗子已经被他给坑害啦？”
“啊？”
黄脸男人刚刚把豆腐夹到嘴里。听清冯必成的话之后，他只感觉自己的口腔和舌头都突然被烫到，差一点把嘴里的豆腐吐出来。
“大……大耗子怎么啦？”
“大耗子被超神骗到一个赌场里去赌钱，”冯必成面无表情地说，“输得倾家荡产。现在，他和其他的受害者已经一同去警局报案。”
几个青年男人先后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几乎快要把眼珠和舌头一同吐出来。
“你们如果不信，可以看新闻。”
冯必成把自己手机浏览器里存储的新闻页面调出来，展示给全场所有人看。
“这……其他人知道吗？”
几分钟后，原本一直低着头的小个子男人才重新抬起头，看向冯必成的脸。
“我会分别告诉每个人的，”冯必成严肃地说，“龙皇也已经同意，让我和加农炮来替他解释。因为，他自己解释，没什么说服力。当然，仍然不肯听、不肯相信的人，谁也没办法。”
耿博没有立刻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不久之前，他已经正式加入江攀龙所建立的极战天堂卡牌互动QQ群和微信群。而且，江攀龙还特意给他一个QQ群管理员的位置。
“那……斗神，你需要我们做什么吗？”黄脸男人问。
“你们不需要专门做什么，”冯必成摆手，“只要别去妨碍龙皇，别去干扰我们这个好不容易才重新建立起来的圈子，别去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别在网上搞人身攻击，就行。龙皇说过，无论是谁，无论你之前做过什么，只要还想和我们一起玩，店里都随时欢迎。”
几个青年玩家再次互相对视。每个人都显得有些迷茫，目中无神。
“下个星期，新的补充包就会开始预售，”冯必成摊开双手，“然后，在全国大赛之前，会有两个新的主题卡包发售。还有，龙皇还会在全国大赛之前举办至少两次店赛，以及一次组队赛。他希望，能够来参加的，尽量都来参加。即使不想来，也不要妨碍他和他举办的比赛。”
几个青年玩家先后低下头，没有说话。只有“木板”重重地点头，用实际行动支持冯必成的话。
“先吃吧！先吃吧！”冯必成换上轻松的表情，拿起筷子，从火锅里夹起两片熟透的羊肉，“你们要是还没想好，就等吃完之后再想吧！”
一桌子青年男人全都不再说话，纷纷低下头，开始埋头大吃。转瞬之间，令服务员侧目的咀嚼声和吞咽声便传出来。
“当然没问题！那太好了！他们几个要是都能来，更好！麻烦你啦！”
接完冯必成的电话之后，江攀龙便从自己的铁皮储物柜里将自己店里剩余的补充包存货取出来，并将它们一一摆放在铁楼梯口前方的方桌上，重新统计它们的数量和种类。自从他成功地化解自己的店铺和网店面临的危机之后，他店铺里的存货数量逐渐减少，就连一部分已经发行超过一年的老卡包、老卡盒也先后被不同的玩家买走。他专门用来存放完整的卡包和卡盒的铁皮储物柜里已经有足够的空间来存放大量的新货。
统计完毕之后，江攀龙又将自己的存货重新放回原位，锁好储物柜的门，随即走回到自己的电脑桌前方。扫视过几名一边喝咖啡或红茶一边办公的上班族之后，他便坐到真皮沙发上，一边打开极战王官方网页，一边拨通田家伟的电话。
“喂？是小江吗？”
田家伟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经过一年多的合作，他对江攀龙的态度已经明显改善，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更加温和一些。
“对！是我啊，田叔！”
江攀龙一边客客气气地和田家伟打招呼，一边打开官方网站中的新闻资讯网页。他选中新闻资讯网页中的“产品信息”一栏，再点开其中的“预发售产品”子目录。几个不同编号的卡包和卡盒所组成的列表自动弹出来。
“我想和您说，关于接下来将要发行的几批新货的事。我们官方应该已经和您说过，发到您这儿的数量不会减少，对吧？”
“哦……是啊，怎么了？”田家伟有点迷惑。
“您只要把货都发给我就行，”江攀龙胸有成竹地说，“虽然，之前另外一家从您那边拿货的店家已经倒闭。之前新开的那家店的老板也决定，暂时不做国产卡牌游戏。但是，我已经成功地把原先另一家店的大部分客人都吸引过来。也就是说，我这里的销路已经变得更宽。”
“那不是挺好的嘛！”田家伟的声调略微提高一些，“你那边有更多的小朋友能来，绝对是好事！”
“对啊，对啊！这样一来，他们能为我创造更多利润，我也能为您创造更多利润，不是吗？”
江攀龙一边笑着回答，一边打开“预发售产品”中一栏中的几项产品的相关网页。他把即将发行的新补充包的网页调整到最前方。网页的正中央，是新补充包的封面图案。封面图案的背景色是浅蓝色，类似于某些热带海滩上的海景的浅蓝。这个图案的中心，是一条青绿色的龙。不过，这条龙却是接近人形的形态，用两只后足站立，身上穿着人类法师或术士常穿的亮银色长袍，身后的尾巴也垂落在地上，两只硕大的前爪从宽阔的袍袖中伸出来。不仅如此，它的右爪中还紧握着一根镶嵌着银色钻石的墨绿色法杖。
“龙哥哥！龙哥哥！”
银铃般轻快而动听的呼唤声从店门口的方向传来。紧接着，一连串轻巧而富有节奏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江攀龙忍不住笑起来，从真皮沙发上站起来，大步走向楼梯口，去迎接自己的小宝贝。
萧欣阳一蹦一跳地跃上楼梯口，径直扑进江攀龙的胸怀里。江攀龙稍微扭过头，往黑玻璃门内部瞟一眼。见到仍然留在店里的客人们都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他便用双手搂住萧欣阳的小纤腰，双臂轻轻地向上一托，把她从地面上抱起来。
“龙哥哥，还有多少客人啊？”萧欣阳轻轻地凑到江攀龙耳边，低声问。
“还有几位呢，”江攀龙说，“都是在写字楼和孵化基地里上班的。不过，不都是常客。”
“哦哦，”萧欣阳轻巧地点头，“那挺好的啊。能有新客人来，是好事啊。”
江攀龙哈哈一笑，伸出手，轻轻地托住萧欣阳的大腿和小屁股，直接抱着她走回到电脑桌前。他坐到电脑前方的真皮沙发上，随即把她平放到自己的大腿上，右手握住鼠标，左臂则搂住她的腰肢。
“龙哥哥，我们要等到客人们都离开再去吃夜宵吗？”萧欣阳乖巧地倚靠在江攀龙的胸怀里。
“对啊。我们总得先把客人们都送走啊。不过，庄叔那边也不会开门太早。我已经和他说过，让他给你做上次的牛肉丸呢。”
江攀龙一边笑着点头，一边把另外一张网页打开。这张网页是极战王官方所发布的一份征求公开建议的公告，上半部分是公告，下半部分是调查问卷。调查问卷中包含几个带选项的对话框以及一块留言板。而这份公告的主题，是“关于发展女性玩家群体、举办女性玩家专场比赛的意见征求”。
“哦？发展女性玩家？”
萧欣阳感到有些好奇。她一把伸出自己的小手，从江攀龙手中接过鼠标，慢慢地滑动鼠标的滚轮，仔细地阅读公告的全文。
“龙哥哥，这是什么意思呀？为什么要专门想办法去发展女性玩家啊？”
“这是官方目前的一个想法，”江攀龙笑着解释，“一般情况下，大多数的TCG卡牌的玩家都是以男性为主，甚至是男性占绝大多数的。因此，很多人都会对卡牌游戏形成一种刻板的固有印象，以为只有男人才能玩这个。同时，有很多青年男性玩家由于花费大量精力玩卡牌导致社交圈子较窄，从而难以接触到异性。所以，有很多欧美系或者日系TCG卡牌的主办方都在努力向女性推广卡牌游戏。它们所采取的措施有很多，举办女性专场比赛就是其中的一种。”
“哦？”
萧欣阳忍不住瞪大水灵灵的眼睛。她转动鼠标的滚轮，把网页调整到公告和调查问卷中间的位置。位于这两部分中间的，是一连串极战王卡牌中的少女图案所组成的配图。
“还有这样的吗？不过，我觉得……大部分女生……应该不会对这个感兴趣吧？”
“老板在不在？”
一声响亮的叫喊声从店门口响起。随之响起的脚步声整齐而有节奏，听起来，不是一个人的。
江攀龙迅速地走出黑玻璃门。看清来人的模样之后，他忍不住紧张起来，攥紧双拳，站直身体。
出现在楼梯上的，是两名身穿警服的青年警察。两人从装束到体型都一模一样，看起来有点像是双胞胎兄弟。
2020.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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