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理想前进(96)

作者: 很_爱_笑 | 来源:发表于2019-01-31 20:53 被阅读365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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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小张,我回来了。”吴医生提着满篮子菜深情地盯着我,还说特别给我买了条鱼:花鲢、刺少,贵是贵了点。

“小张,我没骗你哈。”吴妈快乐得像个小孩似的拉着我的手,说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叫我不用怕,说我现在有家了!

“那些坏份子,别理他,开开心心在这里,过我们的小日子。”他情亦真意亦切,说他在市场时搞不清楚我到底喜欢吃什么菜,干脆多买些品种,还说他第一次这么买。他笑得合不拢嘴,好像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不小心砸中了他似的。

我也清楚自己:35岁了,一直生活在谣言的漩涡中,谁敢要我?吴医生敢要我,想得又这么周到,不心动才怪呢!

干脆就赌一把,还我清白,生个儿子,就好了。“父母还不知道。我回去商量了才行。”我说的是大实话。

“这把年龄了,还用得着商量?!”吴医生恼火起来。
我思忖:他说的也是,但迫在眼前的工作要去落实。我告诉他:“明天星期一,我要去横办表明态度:不涨工资,但工作不能除脱。”

“你俩好好商量吧,我去厨房。”吴妈提着篮子,哼着曲子,忙去了。

吃过午饭,他送我,就像个新郎官似的幸福,是第一次做新郎官那种幸福:“你看,太阳都在成全咱们。前些日子,太阳没有露过脸哈。”他朝我伸手过来。
我避开,指着庄稼:“你看,农民正忙着呢!”

“你是封建呢?还是对我不满意?”他唉声叹气,仿佛遭遇电击。

“我突然想起了当知青那些日子,也像这些农民那样子淋肥。”不知怎么搞的,我的想法跟我的行为背道而驰。

“当然。马上就是开春,施足了肥料,麦苗到时抽橞,颗粒才饱满。”他饱含深情,说爱情也是一样的:有播种,有浇灌,才有收获。

“你当了几年知青?”我不想听他抒情,这实在发生得太突然了,角色还没有转换过来。

“初中毕业就去了,在江津落户、六年,后来顶替回城。”他叹叹气,说他弟弟放了暑假,就去他那里,他才管得住弟弟。

那个“管”字,他说得尤其在行,就像刽子手的声音。“你打他吗?”我很敏感。

“当然。不听我就打。”他轻松自然,样子正确。

“你比他大八岁,怎么不爱护他呢?”我心跳急促起来。

“不听话才打嘛。”吴医生正气凌然,仿佛就在当年。

我对“打”太敏感了,浑身哆嗦,脸冰凉。他说我平时缺少锻炼,今天这么暖和还打抖抖。

我说我怕打。他说那是以前,今天他坦白出来,难道有错吗?还说他弟弟后来当了知青时,主动让他顶替回城。

这么说来,他坦白,是表明他诚实。“你弟弟下乡有几年?”

“不满两年。恢复高考他考上了《四川大学》。倒霉的事情都是我摊上了。”吴医生愤懑不平,捂住胸脯。

“他这么争气。你以前打他,现在后悔,是吗?”我很想他说后悔。

“打了就打了。我妈就喜欢他,从来不喜欢我。”他很有理由的样子,让我害怕:儿时老大打我的情景闪现在眼前。我仰天长啸:“什么世道啊?!”便“呜呜”大哭起来。

“别怕!就算你丢掉了工作,到时我们一起去开诊所。我们医院这次过了年,就要出台新政策。听说医院要承包出去,不知谁来接管。”他试着来拉我,安慰我,可我闪开。

“干脆你在这里哭个够,马上就到车站。”他着急地帮我出鸟气,大骂一通:那些狗日的坏分子!披着人皮的狼!个个都不得好死!

突然,我破涕大笑,脸滚烫。“怎么你笑了呢?!”他吃惊不小,说我受的刺激不小,还用职业的知识说了一点有关神经的变化规律。

他说他一定要帮我度过这个难关!就像我们当年下乡向毛主席表决心“滚一身泥巴,练就一颗红心”那样坚决;他还说起他当年学校只要开会,就不让他参加,那些坏份子还朝他吐口水,挨打挨骂是常事;他叫我不要跟这帮坏分子一般见识,把自己气出病来划不着,跟他好好过日子,后面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我越听越好笑,是发自肺腑的笑,甚至是狂笑,连腰杆都直不起来的笑。笑得他没了声音,直愣愣地盯着我,好像我是外星人突然掉了下来,被他突然撞见了似的。

我安静了。我们都安静了。我们安静地走,到了车站。他恳切地说:“小张,我这就送你回去。”

我摇头:“春节后再说吧。”我认真地告诉他:眼前,我的工作才是头等大事。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让我们一起来对付吧。”他信誓旦旦,还说我一个弱女人,对付不了这帮坏份子!

车来了。“春节后,再联系。”我急忙往车门口挤。

“那就初五吧。”他不肯让半步,大声说,“就在子霞的家,我们去给她拜年。”
我挤在车里面,由不得我了;就他在招手喊再见,对着客车。车轮迎着冬阳飞滚,离开了唐家沱。

次日,我从横向联合办公室里出来,想着老梁刚才说过的话:叫我春节后仍回联办化工厂上班,下半年去上面的镀锌车间上班,心里就踏实了。

我刚出楼梯口不远,就碰到了子霞。她说她看到我在跟梁主任谈话,就下来这里等我。子霞说她跟吴医生是好朋友,他离婚十二年都没合适的,那天他一看到我,吴医生就陷到爱情里面了。当时子霞说他:“吴医生,你好痴情哟!他说他是平生第一次才这样。”子霞拉起我的手晃来晃去,说是缘分到了,错不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上面?”我松开她的手。

“这还用问吗?”她狡黠地笑了笑,说出一些吴医生对我多么痴情的话来,有些还是专业术语,比如“神经元”之类的。

“你真够朋友。”我怪不好意思,“耽误了你这么多的时间。”

“现在是放假前夕,平时根本就不敢。”我跟随子霞的脚步,朝她的车间方向走:说我跟蒯荫梅是两种人,她说她是从“面相”上看出来的。

“天啦!”我吃惊不小。刚才老梁也这么说:生活在这个社会里,哪有不帮人的呢?哪有不被别人帮的呢?看看这个人的长相,能帮吗?当时蒯荫梅来他这里应聘,就被老梁婉言拒绝了。没想到,我去给她求情:什么同桌三年啦!现在她蒯荫梅怎么不念在同桌三年呢?!

老梁还说起我当年在联办弹簧厂的事情:当时法制办公室就准备对我进行严肃处理,说这种行为在工厂是头例,不能让这股文革歪风抬头。再说蔡厂长有错,领导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只能按照程序逐级反应情况来解决,说我仅凭个人偏见写材料在大众传播!还是蔡厂长的觉悟高,叫不要追究我的责任,重新安排岗位。其实,蔡厂长也没冤枉我,是周主任反应我上班打麻将,他才开除我的。

我对老梁说:周主任是我的技校同学,靠补考过关,接替王浩然的职务。他的兄弟是厂中干,跟蔡厂长的关系好。

后来,事实证明我从不打麻将,闹得沸沸扬扬:蔡厂长就把周同学的主任撤了,让他做以前的钳工活。

老梁还说:当时生产科的李科长,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比现在工厂的厂长强。人言可畏,人正就怕影子斜。人生很短,经不起影子斜。

我激动地拉起子霞的手,说:“刚才老梁也这么说。第一次才知道,帮人要看长相。”

“我知道你是好人,吴医生也是好人。”她犹豫片刻对我说:她春节期间不在家,叫我不要看他的外表,要注重他的内在。

“吴医生打他弟弟,今后可能打我。”这是我心头的疙瘩。

子霞“哈哈”笑起来:“哪来这种逻辑?怪不得他说你:说变脸就变脸,原来为这个。”她一本正经地告诉我:现在他兄弟俩好得很。我们这代人,小的时候哪家不打架?

“的确。”我豁然开朗。

“趁放假这段时间你们要多聊聊。我看这样吧:春节后上班,16号是星期天,你俩到我家来,把你们的事情定了。”她住脚,期待我的回答。我琢磨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我的父母还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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