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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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年三十，黄婶夫妇在门口张望了半天，期盼着儿子可以今天回来。昨天夜里跟儿子通话，儿子说要看明天会不会出紧急任务，如果领导没有什么吩咐，年三十是有希望回来的。老两口快六十岁了，自从儿子去单位上班，也不知道儿子具体是做什么工作的，已经四五年没有回家过年了，今年他们是儿子的口吻中听出了些许能够回家的信号和希望。

今天早上，黄婶夫妇开着他们的小三轮清早就去集市买了很多菜，都是儿子小时候喜欢吃的，菜都极其新鲜。黄婶和黄叔相互搭配，一个在灶台切菜，一个掌锅炸各种丸子和肉类。黄婶对着叔说，今天一定要准备丰盛些，如果娃回来就让他带些去单位吃，两个人有说有笑，空气在这一刻感觉像蘸了糖。

往年黄婶家的庭院格外冷清，别人家都是烟火滚滚，唯独他们家没有什么动静，就像堂屋正中央停止摆动的钟一样沉寂。庭院的门关着，堂屋大门朝院门口敞开着，黄婶和黄叔两人相对坐着在老木桌上吃饭。听着院落外面传来小孩子的欢呼声和大人的叮嘱声，内心无比地羡慕，心想要是自己的儿子回来过年就好了，哪怕是只吃饭，一句话也不说，也是满足的。

这些儿子没回来过年，乡里乡亲每年都问黄婶，她儿子今年回来不回来。黄婶都是打掩护说儿子在单位要值班，要为国家站好新年的岗，也是情非得已，我们老两口在家也是一样过。黄婶嘴上是这样说，可是哪一个做父母的不是盼着自己孩子可以常回家看看。

年轻那会黄婶家穷，没有钱，在村里也是被人瞧不起。黄叔这边虽然兄弟姊妹有六七个，他们早早在自己母亲的帮助下，去到城里发展了，生活过得都比黄婶黄叔家好。黄婶也是一个要强的人，跟丈夫一起，在家耕地种田，没有像家里人借一分，也供儿子上了大学。儿子非常争气，考上了重点大学，毕业前也去了很多大公司实习，履历也是相当地靓丽。

毕业后，他就去了国家重要单位工作，具体去了哪里没人知道。自从儿子工作后，黄婶两口子心里的石头也算是落下了，那些曾经瞧不上她的亲戚，也开始跟来他们家走起了亲戚。就像村里人流传的那句话“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以前他们困难那些年，家里亲戚该吃的酒席，份子钱也没有少一分，但是亲戚们就是瞧不上，眼里总是带着不屑，言语经常也是夹枪带棒。黄婶都不予以理会，吃完席都是立马走人，哪怕是没有从县城回乡的车。

今天眼看就要天黑了，黄婶没有着急开锅，只是热了一碗熟菜端上桌，供奉了一下自家祖宗，嘴里不停念叨着，说他们的儿子现在有出息了，有了稳定的工作，希望保佑她儿在事业平稳，他们不求大富大贵，也希望能让他们二老快些抱上小孙孙，是男是女他们都爱。供完祖先，他们二老在心里估算着儿子，应该要很晚才回来，他们就拿一个锅，两人坐在柴房里，一边嗑今年种的南瓜子，一边炒着花生，弄好压岁用。

他们看了钟，九点了，开始准备煮各种菜，如果儿子回来，打算菜十一点上桌，如果晚一些，他们就放在蒸笼里继续保温。黄婶和黄叔忙活了两个小时，可是儿子还没回来他们有些失落又有些担心。新年有守岁的习俗，往年他们都是不守岁的，觉得这是平添寂寞，就会早早睡了。他们今年选择在柴房守岁，万一儿子回来自己知道。

等着等着，凌晨到了，外面烟火四起，他们想自己的儿子一定跟他们同时在经历，也看到了，他们都上扬着嘴角。爆竹声在空中回荡，他们慢慢将双手放在膝上，头放在双手上，不知不觉地，他们就这样睡着了。大概是凌晨两点，村里的狗狂吠，他们依旧没有感知到，当儿子走进院门，看着柴房的门开着，灯亮着，父母睡了过去，他冲进去搂着黄婶和黄叔，已经湿了眼眶。黄婶黄叔说，孩子你回来就好，多晚我们都等你，新年应该开开心地，不要哭鼻子，都多大人了，咱们去吃准备的年夜饭，菜还在蒸笼里热着，虽然今天是新年第一天，但是饭还是年夜饭，就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吃才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