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地为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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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加书香澜梦第37期“牢”专题活动。

秋丽行走在或明或暗的花园小径中，胸口一直弊得慌。

天上挂着新月，月光洒在花园的树叶上，一阵晚风吹过，在地上形成斑驳陆离的景象。但此时这些景象丝毫引不起秋丽的兴趣，草丛里不时发出的虫鸣蛙叫她也觉得呱噪。

丈夫大刚的声音尤在耳边回响：“你是要做你的保险还是要这个家？”

秋丽向来吵架都不赢，她往往在吵架过后觉得漏了很多重要的话没说出口，总觉得再吵一次可能发挥得更好。

这是让她闷得慌的原因之一。当然，更重要的原因还不是这个。

孩子刚生下来的时候没人带，秋丽只能辞了职在家带孩子。等到孩子三岁上了幼儿园，秋丽又重新找了一份工作，但孩子因为抵抗力弱，幼儿园病毒交叉感染又多，所以反而比在家时更容易生病。孩子一生病不得又是吃药又是打针又是住院的，结果因为请假太多，秋丽的工作又没了。

等到孩子五岁，身体抗病能力增强不少后，秋丽又想去上班，但她生孩子比较晚，此前上班只是一介文员，工作资历对现在的求职一点优势都没有，反而是年龄越大越让她在求职上碰钉子。

机缘巧合，她认识了一个做保险的邻居，听说做保险年龄限制不大，上班时间比较自由，能在工作之余还可以照顾孩子。于是秋丽便进了保险公司。

在上班时间上，保险公司是不用像很多单位上班打卡那么严格，但因为是跑业务的工作，同样要花很多时间去寻找签单机会。用时一点不比打卡上班时间少。还有，秋丽是跟随丈夫的工作调动来到现在这个城市，远离原来熟悉的地方，她所有的人际关系现在几乎都用不上。在保险公司没有人脉，一切都得从零开始，每个客户都要靠陌生拜访发展。所以工作时间一点不少，甚至别人下班时，自己还要出去找客户。

也因此，秋丽对家庭的照顾便少了很多。而且凡事都得靠前期的积累，刚开始的几个月，客户不是那么容易找到，要签单谈何容易。

这样下来，时间上又顾不上家庭，经济上还不足以独立，每天还要接触不少形形色色的人，丈夫大刚早就颇有微词。这不，刚才俩人就为此吵了一架。

六岁的儿子去邻居家玩去了，家里只有秋丽和大刚俩夫妻。

秋丽刚与一个客户打完电话，接着又打给小刘：“小刘呀，我刚才与吴总约好了，就明天下午，我和你去他公司拜访吧，你那还有什么礼品可以带吗？......。”

放下电话，秋丽咕哝了一句：“幸好小刘那里有现成的礼品，要不又要花钱了。”

刚从厨房洗碗出来的大刚揶揄地说了一句：“进保险公司那么久了，整天与这个总那个总打电话，钱都没见赚到一毛，光见花钱了。”

秋丽白了他一眼：“做生意还要本钱呢，再说，我这个本钱又不多。”

“哼，还不多，已经都花了多少钱去给自己买保险了！”

"大刚你什么意思？你还不知道保险对一个家庭有多重要吗？为咱家人买保险难道不应该吗？"

大刚撇了撇嘴说：“进个保险公司就被洗脑了，好象全天下就你保险最重要。”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空气中的火药味越来越浓。

说到最后，大刚让秋丽尽快辞职。秋丽努力了那么久，还没摘到胜利的果实，现在就让她半途而废，她自然不舍得放弃。

“哼，我看你是不舍得那个小刘吧。”小刘是秋丽的展业搭档，是个男同事。

秋丽听出了一股醋味，于是她便正色地说那是因为与男生搭档外出更安全。而且反驳大刚说他办公室也有女员工呢，是不是也不该与女同事同一个办公室。

“那个能一样吗？你们是成天出双入对！”

“你与办公室的女同事天天一个办公室上班，那还叫朝夕相处呢！”

俩人越说越激动，空气中的火药被引燃。大刚撂下狠话，如果秋丽不马上辞职，那俩人就离婚。

“离就离，谁怕谁。”秋丽也气得摔门而出。

秋丽找了长椅坐下。除了胸闷，头还疼。她用大拇指和拇指揉了揉眉心和太阳穴。

其实说到底，大刚对自己还是不放心。此前在原单位就是因为一些风言风语让大刚逼着秋丽辞职。

大刚是典型的凤凰男，从小生活在落后的大山里，是因学习好考上大学才走出了大山。

而秋丽家境条件比他好得多，人长得标致，性格也活泼开朗外向。

结婚前，秋丽的这些特质大刚是喜欢的。但结婚之后，秋丽再与男同事谈笑风生他便拉长个脸。

秋丽知道这是因为大刚生长的环境使然，所以她也是有意识地顾及他的感受，自觉与男同事减少接触。

当大刚在吵架中提起这一茬，她便被噎住了。她知道，这是他的心结所在，这是他的原生家庭导致的，这是根植于他血液里的封建意识在作祟，不可能用一句两句话就能够化解得了的。当初之所以同意她去保险公司上班，是因为他认为去世界五百强企业可以学点东西，学个一年半载就可以了。没曾想她还喜欢上了这一行，还想继续做下去，他自然是很生气。

别的都好说，就这一点，秋丽不知道如何解决。平心而论，大刚除了这个有点划地为牢的意思，其它方面对她真是不错。

大刚的老家男女吃饭是不可以同桌的，男的吃完，女的才能上桌。但秋丽是个例外，回老家大刚从来不会让她干活，吃饭时也从不会让她下桌。

孩子刚生下来，没钱请保姆，大刚工作又忙，他知道自己母亲年纪大了照顾秋丽肯定不够周到，还特意请了老家的表妹前来帮忙。

大刚为人忠厚本份，业务能力也强，在单位很受领导重用，而且他的工作能力并不是在酒桌上拼来的，所以他很少外出应酬，有更多的时间陪伴老婆孩子。

家务活他能分担也尽力为她分担，孩子的学习辅导他也不曾落下。结婚这么多年，偶尔的拌个嘴，吵个架，他从来不曾对秋丽动粗。

再说了，如果真离婚，孩子怎么办？一想到孩子，秋丽便不敢再想下去。

树影斑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