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修鞋子的时候,那个爷爷正吃着饭呢,我说:我不着急,就放在这里,你看着慢慢修就好了。
我是不着急,着急的是老先生,他当下放下了饭碗招呼我不要耽误事情一样的招呼着,说:来呀,先给你看看。
拿着搭眼一看,就给我报了起来:这里的鞋底要打一下鞋掌,底板和鞋跟都要上,不然两只走起路来不一样。
我应着;好的,好的,你就看着修吧。
他说:知道是我看着修,是要跟你先说个明白。
让你知道一个明白,这样的一个道理课时被先进了消费者权益里的一个条例,还动不动就被拿来做为维权用,来来会会打过不少官司的。
而老人,如今只怕七八十岁是有了,想来他不见得就知道这条现在什么里面的句子,却做的这么地道。
就像他的手艺,等我去拿的时候,鞋子已经修好等着我了,并不会因为你不曾催过,就不会做,不像现在很多光线的产业,一件事情让人催上好几次,也不见有个回音,方佛也也是你应该做的,以至于我也经常的去告诉别人:自己的事情自己多问着点,不然别人会去忘的。
看着静静的等着我的鞋子,觉得有些地方竟然是可以不需要这些理论的,曾经的百业之中,一切自由定律,有先来后到,有行业规则,自然的如同万物按着季节生长。
如今,有了先进的培育技术,蔬菜瓜果都被打乱了顺序,为了创收入,为了买一个好价钱,不论时间不论地方无所顾忌的长者,养育着同样不顾一切忙忙乱乱又百无禁忌的人,为了眼前那些利益,为了应付眼前那些事情,把什么都能抛下,或者即便是抛不下,也没有力气再应付别的了。
鞋子修的很好。拿回来,妈妈赞叹:怎么做的就跟原来的鞋跟一样,看起来也很结实。穿了一下,也很舒服。可见做的时候也很功夫。
如今别说是修鞋子的,就是做的也多是表面功夫,能偷工减料的就偷工减料,牌子在成了牌子之后就再也不是原来的样子了,饭店在有了些名气之后就再也不是原来的味道,普遍到豫园的臭豆腐都没有例外,而萨莉亚的披萨在价钱没有变化的情况下自然也越来越小了,肯德基和麦当劳的鸡块连我都能吃出来面粉的成分了,而更有一些美丽的蟹棒,更是和面粉相差无几了。
而修理,越修越坏几乎都成了一个定律,还有借着修理把你里面还能用的好零件换成坏的,所以即便是电脑手机电车空调什么的修理后如果可以用一段时间,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而整车三年个的思维也是在尚可维持的这段时间里换新的,以至于修理几乎要成为一个被放弃的词语了,因为新的也不是特别贵,反正也并没有特别好,用坏了再换。
而那些曾经可以缝缝补补的年月,那些旧的衣服还可以花样翻新的时代,都已经是回忆里走远的镜头了,那些用线补好还不会有水渗出来的瓷碗和面的盆子,现在想想都近于奇迹的珍重,一家里一个碗,坏了,在那里放放好,等着外面一个悠长的吆喝,急急忙忙的拿出来,不要错过了,认认真真的补上去,再一次用上一段时间,心底是不用换新的了的轻松,曾经也有日子是被人这般珍重的过的,对一件家什如此,对一棵树,一片撞见,一片草地,一条淘米的河流,更不用说是对一个人了,总是觉得一个人日出而做日落而息是一件多么自然的事情,而现在,当人忙成了一个陀螺都属于正常的时候,当有老板把员工用成机器还在用成功者的姿态宣扬着自己的用人之道的时候,珍重已经没有什么空间了,当人都是被这般对待的时候,对待万物和他人的态度怎么可能不粗糙。
想着那些曾经收拾破烂的吆喝,是在一切都却是不堪在用缝缝补补又三年之后的再一次回首,想起来村子里巷子里各式各样收拾东西的喊声,想起来那些磨刀磨镰修伞的补锅碗瓢盆的人们,而如今这一切都被湮没了。
物质丰富的同时,是不是失去了太多,或者物质还是那些物质,不过大多数的时候我们丰富了的都是他们的样子而实质却还是那么多,这个意思王安忆是这么说的:好东西还是那么多,看着多了,是因为被稀释了。就是这么个意思吧,原话也记不得。
想到取得时候,老人跟一个借他胶水的人说:握着胶水如果不黏,那便再没有黏的胶水了。当你做出来的东西只是个样子,其实这样的一份自信也就丧失了。
好东西就是那么多,而且来的都很不容易。对一双鞋子的判断也是打千百次的修补中实践得来的,什么鞋子,什么材质,怎么修会比较好,没有那些实践,摆上一个摊子,放上很先进的设备也未必能完成一双鞋子的修补。
老人已经很老了,就在拥挤的街道边摆一个修鞋的摊子,穿着也是灰蒙蒙的,裤子常常很是肥大,而上衣有多时皱着,混着不同鞋子上的灰尘鞋油什么的,只有脸膛是红扑扑的,坐在一堆鞋子和那些补鞋子的皮革里,人都好像是和那些统一在一起的。
跟妈妈说起来老人,妈妈最后叹气,再过上些年,要是老先生不能做了,可再也补不了这么好的鞋子了。
听着简直想为他找一个传人。
老人,就是上过一个电视节目好像叫做上海记忆的,但也似乎并不曾因为上过节目有过什么丰厚的收入,家和摊子也毫无扩建的痕迹。只怕,要吃苦耐劳又不见得收入丰厚的手艺终究也不见得有什么有志青年愿意学习吧,而曾经的那些手艺也有很多是这么凋零的吧,包括那些手艺里遵循着的道理,凭借着的良心,对为人做事的要求等等,也都一起消失了。
我在这个春天去修了衣裳鞋子想,想起来那些渐行渐远的手艺,也觉得很是怀念,就像是怀念一些远去的古风与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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