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一个月前彩虹市发生了一场小地震以后,宁家荣的耳朵便时常会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刚开始的时候只是一个人细语般的歌唱,不太能听得清。日子渐渐过了大概一周的时间,歌唱声被一群人的窃窃私语所替代,但宁家荣仍不能听清那群人说了什么。直到两天前的深夜,他突然被一阵尖刺的惊叫所惊醒,到了今天,不同种类的惊叫仿佛住在了他的耳朵里,不过几分钟就会响起一次。
那些声音犹如从身处地狱受苦的魔鬼口中发出,每一声叫喊都蕴藏着绝望、恐惧和怨念。宁家荣并没有觉得这是一件小事,从最初自己以为是幻听的时候他就去看了医生,那时经过初步检查,得到的结论是由于工作压力,职场人经常会产生幻听,只需要休息几天即可。
宁家荣很听医生的话,于是向公司请了两天假,可正是在这两天,疑似幻听的毛病不但没好,反而严重了一些。假期已到,宁家荣必须得回到公司了,在此之前他又去了一趟医院,得知这位病人的情况比之前严重以后,医生就对他做了全面的检查,得出的结论是一切正常,最起码确定不是他的耳朵出现了问题,最后医生说建议他去精神科看一看。
宁家荣想再观察看看,如果真是什么精神疾病,治疗起来难不说,有可能连工作都会丢掉,但每隔几分钟就会响起的尖叫已经无法让他好好工作了,坐在办公桌前,他苦恼了很久。同事李墨从他身前经过时看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就问他怎么了,宁家荣就告诉了他这件事。
李墨虽然不敢断定,但自己认为宁家荣不是得了什么精神疾病,原因是这病事发突然,没有任何前兆,而且根据自己的了解,宁家荣最近好事不断,应该是没有任何压力的。
一年多以前李墨自己也遇到过类似的事,一样事发突然,毫无逻辑可寻。本来以为只是小小的毛病,最后却带走了自己朋友的生命(详情见小说《疯魔》)。
可李墨只是觉得像而已,一年前自己也仅仅是一出悲剧的见证人,只不过比其他人知道的略多一点点罢了,他自然想帮助宁家荣,就是不确定他究竟是真的生病了或者怎样。
无奈,李墨只好拍拍宁家荣的肩膀安慰道:“坚持几天看看吧,要是还不好,我陪你想办法。”宁家荣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就在短短的时间内,他又听到了好几声尖叫,他感觉自己似乎麻木了,对于那些声音已没了多大的反应,有时还会分不清楚自己听到的声音是来自自己的耳朵还是外界。
下班以后,李墨没有回家,而是打车去了一家火锅店,今天他约了两位老同学吃饭。
“你们俩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李墨看着眼前的这对情侣问道。
陈海平笑了笑,说:“我俩从小就在一起了,长大也分配在同一所警局,在一起不是很合理的事吗?”
“什么叫很合理啊?”叶如芳戳了一下陈海平的脑袋,接着说道:“你说话小心点,哪天我心情不好就甩了你!”
陈海平有些尴尬,便转移了话题,问李墨:“你听说了吗?一个月前的地震其实不是自然现象。”
李墨回答道:“我知道一个月前有地震,但是那时我在外地出差,不是自然现象倒是第一回听说。”
“这不媒体都报了吗?是因为一家公司非法采矿导致的,据说还挖出了一些东西。”叶如芳接着说道。
李墨听后感叹说:“这些个公司为了利益还真是连命都不要了。对了,挖出了什么东西啊?”
陈海平回答:“这就是我想聊的啊,挖出的东西现在只有上头才知道。按理说这么大的事,上面早该派人调查了,可直到今天还没什么动静。”
李墨摸了摸鼻头,这是他在思考时常有的动作,继续问:“是不是有什么人把这件事压下来了?”
叶如芳摇了摇头说道:“不太可能,这件事都被报出来了,不立刻采取行动媒体就会对政府施压,要是平常时候,这件事不到三天就能查完,按到现在还不动,确实是很奇怪了。”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都在心里想着这件事情的古怪,接着李墨说道:“说起一个月前发生的怪事,我身边就有人遇到了……”李墨将宁家荣的遭遇讲了出来。
“我也觉得不是精神疾病,倒像是撞邪了,诶,我刚好认识一个懂这方面的人,要不你带他去看看?”叶如芳听完后建议。
陈海平疑惑地看着她问:“你什么时候认识了一个江湖术士?这事儿传出去不得让同事们笑话吗?”
叶如芳反驳道:“还笑话呢,半年前的那起案子你忘了?你不是亲历者吗?”
“可是去问一个江湖术士也太草率了吧……你怎么知道他有没有能耐。”陈海平接着说。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去找江湖术士了?别人只是对这些事情比较了解,而且人家又不是没有正经工作,再说就去问问怎么了?也不收钱的。”叶如芳已经铁了心要去问了。
陈海平无话可说,便沉默了下来。李墨也知道半年前的那桩案子,闹得沸沸扬扬,全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到头来也没有任何机构作出相关回应,只是那件事过后,各地各个学校对于校园霸凌事件比起以前重视了许多,而且在网上如果要发布涉及隐私的视频则会经过严格审核。(详情见小说《三生万物》)
于是他们说好在本周放假的时候带上宁家荣去看看,陈海平虽然没说什么,但从表情上面还是能感觉到他有些不同意,对于他而言,有事去求助于神佛是十分荒唐的,奈何他的女友已经下定决心了,他也没办法去阻止。
第二天,宁家荣带着严重的黑眼圈来到了公司,萎靡不振地伏在办公桌上,他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好好睡过觉了。就算在极其困倦的时候,有人在你耳边大叫一声也同样会将你惊醒,更别说每隔一会就听到尖叫的人是什么状态了。
就在打盹的时候,李墨走了过来,问他周末有没有事,说是要带他去见一个人,宁家荣问见谁,李墨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只说这个人可能会只好他的病。宁家荣欣然答应,不然这么下去的话身体都会出问题的。
下班以后,宁家荣恍惚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忽然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牵引着,无法自控地走向了另一条路。走过好长的路程以后,那股牵引自己的力量消失了,再看四周时,发现自己在一家公司附近,虽然疑惑他为什么会走到这里来,但还是按原路返回了。
周末,宁家荣准时到达了与李墨约定的地点,同时来的还有叶如芳,陈海平因为临时加班所以没能来。互相问候一下之后,叶如芳就领着他们来到了一个小区,然后坐电梯上楼,敲了门,这才见到叶如芳说的那个人。
宁家荣见到眼前的人瞬间感觉耳朵里不那么闹腾了,就觉得有戏,先做了下自我介绍,那个人便把他们请了进来。
众人进屋,觉得整个房子布置得清新淡雅,除了墙上挂的两把武士刀以外就没什么装饰物了。主人招呼他们坐下,自己进厨房泡了壶茶、拿了些点心出来,寒暄几句之后,就开始聊起正事了。
宁家荣把这个月经历的一切都告诉了眼前的人,说罢后问道:“请问您怎么称呼啊?”
那人笑笑,说道:“我说我没有名字你们信吗?”三人摇头,他又说:“称呼什么的不重要,说回正题吧,我倒是有法子治好你的病,只是……”
宁家荣连忙说:“对,还没问价钱呢,先生,如果能治好我的病,只要不是太离谱,多少钱都没关系!”
“不是,病当然好治,只是你想知道病因吗?不想知道的话,吃了药就可以走了,想知道就去一趟龙凤公司吧。”那人说。
“龙凤公司?不就是那家非法采矿导致地震的公司吗?”叶如芳问道。
那人没有回答,直接起身进了一个房间,没过多久又出来了,手里还拿了一粒绿色的小药丸,他递给了宁家荣,示意他吃下去,然后就又进了另一个房间,再也没有出来过。宁家荣吃下药丸过后,先感觉精神好了一些,等再过了一会儿,发现一直折磨着自己的尖叫声消失了,他忙去敲了房间的门,那个人却只说了一句回去吧就没了声音。
离开小区以后,叶如芳说:“我打算去一趟龙凤公司,你们一起吗?”
李墨觉得既然宁家荣的病都已好,也就没必要再跑一趟了,于是说:“你还去那儿干嘛?他的病不都治好了吗?也没必要再去查生病的原因了吧。”
宁家荣觉得是因为他们两个人自己的病才能好的,对于他而言,其实去不去都无所谓,便没有表态,一心沉浸在自己病治好的喜悦中,侧耳感受着街道上各种各样的声音。
“不是,我是觉得去一趟可能会调查到被隐瞒起来的真相。上次不是都说了嘛,这个公司到现在都没被碰过,既然知道宁家荣的病是由于他们公司引起的,说不定就能问出什么了啊。”叶如芳解释道。
李墨自己是不想去的,但想到叶如芳帮了他们的忙,又觉得虽然她是警察,但一个人去万一与对方发生什么争执,要是受了伤自己对陈海平也不好解释。思来想去之后觉得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问问话而已,至于问不问的出来就不关他的事了。
三人来到了龙凤公司大门前,宁家荣想起前两天还莫名其妙的来过这儿,不免感到诧异。这个公司因为各种不利的报道,已经不剩多少员工了,门口连个保安都没有,往常如果要见公司负责人是需要预约的,现在他们径直走到了总经理的办公室也没个人来问他们要干什么。
敲门进了办公室,发现里面坐着一个一脸憔悴的男人,他扫了一眼三人,问他们有什么事,叶如芳就把来的原因告诉了他。
“你们是?”男人问道。
叶如芳回答:“我是警察。”
“警察?不是说先不调查吗……”男人嘀咕道,随后又说:“对了,我是这儿的总经理,我们公司大部分员工都离职了,很多事情我也不清楚,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
在经理说话的时候,宁家荣注意到他每过一会儿都会挠一挠自己的耳朵,便想到他可能和自己得了同样的病,就问:“你是不是随时能听到些古怪的声音?”
经理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样,使劲地点了点头后说:“是啊!你也能听到吗?我正在苦恼呢!上次去的那些人都因为这声音死的死、病的病。”
“上次?就是你们非法采矿的事儿吧?”叶如芳问。经理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就回答:“警察同志,你们不是都知道事情真相了吗?还问什么啊?我知道的真的不多。”其实此时他已经清楚叶如芳虽然是警察,但以她的级别还不足以知道真相,因为知道真相的人都了解他们公司并不是去采矿的。
叶如芳见他不肯配合,就指了指宁家荣说:“快说,你的病还有救,他也是吃了药好起来的。如果你配合我们,我可以告诉你怎么治病,但如果不配合,那我们就走了。”
经理笑了笑:“能治就好,刚刚这个兄弟说话的时候我就猜到了,知道这病,却完全没有得病人该有的样子。”
为了活命,那个经理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时间是一个月前,这天经理正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着,突然有一个人闯进来了,手里还拿了一个物件,这人是办公室主任,他兴冲冲地把手里的东西拿给经理看,一边还兴奋地说:“这次咱们发财了!”经理看了看,发现这竟是个古物,他本来就对古董十分感兴趣,一看便知真假。
“哪儿来的?什么情况啊?”他问主任。
“绿峰山深处的一个洞穴里,我估计那里面有墓,咱们要不要去看看?”主任问。
经理当然是决定去看了,于是他们在第二天深夜带好了装备,叫上了三十来人,进入了绿峰山深处。到了以后发现,那个洞穴十分显眼,就像是知道他们要来似的,就差开口欢迎他们了。经理见这状况气的直骂主任:“你他妈有毛病啊?这么明显的洞就算有墓也早都被人挖空了好吗?”
主任笑道:“您别着急啊,我进去看过,里面有堵墙,是完全把路堵死的,您再看看周围的环境,除了把另一边挖通,谁还能进去或者出来呢?”
经理看了看四周,觉得主任说的有道理,这么大一座山,不可能有人能从另一边挖进去。他们进了山洞,如主任所说,果然看到了那堵墙,于是他们把准备好的炸药拿了出来,打算把墙给炸开。
放好炸药之后,众人在外面准备引爆,此时经理认为准备工作都已完成,便按下了引爆器。伴随着轰隆一声,令他们意想不到的状况发生了,爆炸声过了几秒后,开始地震,期间还听见洞里传出了一阵怪声,有点像人类癫狂的笑声。
说到这里经理停了下来,叶如芳赶紧催促道:“怎么了?接着往下说啊。”
“下面的事情我得想想,那天回来以后就感觉头晕晕的,有些事情像是经历过,又像是自己梦到的。”经理说。
“没关系,你把能记起的全都说了吧,不管是不是梦,这方面由我自己来判断。”叶如芳说。
经理点了点头,接着往下说道:“地震并没有持续多久,我们觉得没啥大事,就直接走进了山洞。进洞一瞧,那堵墙果然被炸开了,我们走了进去,发现墙后面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说起来那种感觉很奇怪,我们明明打了手电筒,却感觉四周是漆黑的,好像有人用手蒙住了你的眼睛,只能从他的手指缝看见一点光。
还有一件事就是,虽然在开了手电能见度依然很低的情况下,但我们又能清楚的感知到这个地下空间的构造,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是谁在我们的脑海中把地下空间的图给画出来了。
地下空间的中央修了一座类似宗教的祭坛,祭坛的中心画了一个圆圈,现在想想应该是魔法阵什么的,有一个人不知是犯了什么病,直接踩在了阵上面,然后……那个阵从下往上喷出了血红色的光柱,持续了十几秒,光柱消失以后,阵上的人也跟着消失了。
正在我震惊时,我的同事们就开始发了疯似的互相攻击,我一见情况不好,就随手拿了一个放在祭坛边的木雕跑了出来。”
“为什么你要拿了木雕再跑?”李墨问道。
经理有些尴尬的笑道:“我想着总不能空手回来吧……”众人无语,心想这孙子可真是贪心到了一种无可救药的境界。
“我回来以后,就开始听到奇怪的声音,这些那位兄弟都经历过,我就不多说了。不仅如此,从那日起至今有各种各样的人来找过我,先是正常调查,本来打算公布给媒体的信息因为你们警察去那个山洞又遇到了意外所以就没有公布了,听说是死了几个人……”
李墨听完后觉得奇怪,问:“那这整件事和宁家荣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也得了那病?”
“是不是因为,那个时候我正好在绿峰山旁边的高速上啊?那天我搞定了一个项目之后已经很晚了。”宁家荣说道。这是最有可能的答案,至于具体答案是什么谁都不能确认,在听过龙凤公司经理看似疯狂的叙述之后,或许答案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你不是带了个木雕回来吗?给我们瞧瞧。”叶如芳要求道。
经理考虑了一会儿,便起身带他们来到一个储物柜前,打开柜子,三人看到有一个直立的物体被黑布给盖住了。经理把黑布拿开,露出了他所说的木雕,与此同时,三人都产生了剧烈的恐惧感和压迫感,犹如普通人类见到鬼神一般。
顶着强烈的不适,三人开始仔细看这个木雕,无法形容上面雕刻的是什么,可以肯定的是它有人类的特征,也有其他动物的特征,雕刻它的人手艺十分精湛,虽然这种雕刻他们都没见过,但就连外行人都看得出来其中细节已做到天衣无缝了。
过了十来分钟,叶如芳觉得该问的都问完了,正欲叫李墨和宁家荣走时,接到了陈海平打来的电话,她接了起来:“喂,现在局里出了事情,你得赶快回来。”说完话陈海平就挂了电话,叶如芳心想应该是发生了什么案子,人手不够所以才叫自己加班。
“抱歉啊两位,我得回局里一趟,今天谢谢你们了。”道谢之后,叶如芳迅速离开了龙凤公司。
李墨和宁家荣告诉了经理如何治病之后,也离开了。
宁家荣还沉浸在病已治好的喜悦中,李墨则想到了一年前友人在病床上的画面,在心里问自己如果早点碰到那位先生,是不是她就能得救呢?
此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它宣告了一天劳累的结束,伴着美丽的落霞和温暖的余晖,彩虹市显得平静而祥和,一个个故事画上了句点,同时,一个个故事又开始书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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