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江山错乱（71）

【古言】江山错乱（71）

第七十一章  得成比目何辞死

        她皱眉，闭眼，那样的颜色穿在他身上让她觉得刺眼，她不喜欢看，甚至连自己身上的红色衣服也厌恶起来。

　　纣王看向谢怀宣，他自然是知道越清影和谢怀宣的关系，之前他为了救越清影而丢了命，可谓用情至深。

　　想至此，他抱住越清影的手不由收紧，他懊恼，自己竟是全然沉迷在过去对妲己的回忆中，竟忘了，如今的越清影还有一段情。

　　她是他一个人的妲己，不是越清影，或许，他需要来帮她做一个了断。双眸紧锁，浑身散发出强烈的攻击性，这样的戾气让越清影都浑身一颤。

　　似是觉察到她的不适，纣王将她放下拉到身后：“你先在这里站着，等我处理了琐事再带你走。”

　　越清影呆立原地，她自然明白他所谓的琐事是什么。

　　对面的谢怀宣已经下了马，对于鬼祖满身的戾气恍若未觉，反而坦然上前，沉声道：“鬼祖，把清影还给我。”

　　谢怀宣说这话时心里很没底，他暗骂了句：他娘的！鬼祖明明长得那么恐怖怎么突然变成小白脸了？穿什么白衣耍什么帅！

　　越清影浑身一震，竟是瞬间泪眼模糊，谢怀宣，你都成亲了，我又是你的谁？你凭什么说要把我还给你？

　　纣王却冷声道：“你记住，她是我的苏妲己，不是你的越清影。我不会再说第二遍。”说罢，他手一挥，竟是直直攻向谢怀宣，谢怀宣虽算不得顶尖高手，功夫在江湖中却也堪堪算得上是位列上乘，要躲过这一掌很容易。

　　但是在场谁都知道，他打不过鬼祖，因为他是人，鬼祖是鬼。

　　饶是如此谢怀宣仍是无所畏惧迅速抽出长剑指向鬼祖：“她只是前世的妲己，那不过是她的记忆和过去，今生她只是越清影，是我谢怀宣的越清影！至于你的妲己，她早就死在了一千年前！”

　　他的话句句戳中要害，逼得纣王周身戾气急剧漫延。

　　旁边越清影震惊不已，鬼祖发怒了！无垠门上下一千年来都没有鬼祖发怒的记载，所以连她也无法预测，鬼祖发怒到底会有何种后果。

　　谢怀宣依旧紧握长剑，与纣王形成对抗局势，鬼祖双手环绕挥动，一颗吐血幽蓝色火舌的大火球在他掌中冉冉升起，登时照得城楼的黑夜亮如白昼。

　　纣王向来是一个手段干净利落的人，他素来不喜拖泥带水，只想速战速决，是以一上来他就用了最大的魔力去攻击谢怀宣。

　　这样爆发出强光的火球，别说是谢怀宣，便是他身后的千米以内的房屋都得跟着尽数灰飞烟灭。

　　越清影虽不知这颗火球的力量到底有多大，可是她知道至少谢怀宣逃不开。

　　她握紧了拳头，眼见着鬼祖已经将火球送出去，她终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脚奔向谢怀宣。

　　“滚开！”谢怀宣见她奔来，怒吼起来。

　　越清影却是不管不顾地扑向他，两人齐齐摔倒在地。

　　那颗火球，猝然停在他们面前。纣王因为猛然收住火球反而震碎了自己胸前的肋骨，他闭上双眼迅速将碎裂的肋骨修复，再次睁眼，眼中多了几分阴沉。

　　他的妲己，他的妲己，为什么要拼命护着别的男人？

　　火球仍旧停留在半空，越清影爬起来挡在谢怀宣面前道：“辛，你，你不可以杀了他。因为当初我为了救他，和他共用了一条命，我的命交给他了，所以他一死，我也得死！”

　　谢怀宣咬牙瞪着她，什么鬼，就不能好好好喊名字吗？喊什么“辛”？肉麻。

　　纣王又惊又怒，他终是收回火球，手一抬顺便把越清影也给收回来，长臂一勾将越清影带进怀中。

　　越清影虽是心惊胆寒却还是乖顺地靠在他胸口，低声道：“辛，对不起。从前我不懂事，若是能早些忆起我们的前世我决然不敢犯傻。”

　　刚刚从地上站起来的谢怀宣身子尚未站稳差点摔倒，他方才听到了什么？她说她错了？她犯傻？她回忆起前世了？

　　可她方才分明那样决然地挡在他身前，他怎么会看错？他怒瞪着越清影：好你个口是心非的娘们！这帐爷留着后面跟你慢慢算！

　　他重新站稳，抽出长剑迅速攻向鬼祖，鬼祖仍是抱着越清影，却冷笑道：“不自量力！”

　　他如今的确不能杀了谢怀宣，但是可以把他打成残废！

　　一想到他的妲己竟然为了谢怀宣甘心献了自己的一条命他就觉得胸口有千万团火在燃烧，无论是为报恩还是其他，这样的过去都让他嫉妒得发疯。

　　谢怀宣到底是凡人，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被打得重重摔落在地上。刚要起身，却被纣王一脚踩住胸口，登时气血上涌，他仰头喷出一口血。

　　头顶却是纣王冷傲的无情的声音：“怎么？还是你的越清影吗？”

　　“是！”谢怀宣咬牙，目光坚定地迎视他：“她今生只是越清影，妲己已经死了！”

　　“啊——！”他低吼出声，纣王脚下来回用力碾压，他的胸腔里便分明传出骨头碎裂的“喀擦”声，痛苦不已。

　　越清影却已经是一身冷汗，她如今是骑虎难下了，纣王已经知道她是妲己转世便不可能会放她离开，谢怀宣如此缠斗下去根本毫无意义。

　　她慌忙开口大叫：“谢怀宣，我不是越清影，我是苏妲己，我已经回忆起我的前世了！我，我等了他一千年了，至于你，不过是我今生的过客，无关紧要……所以你不必再纠缠下去。”

　　谢怀宣却怒瞪了双眼，尽管胸口疼得钻心，几乎想死，呼吸也变得极度困难，他还是用力吼出声来：“越清影你……你这个臭娘们儿！你敢说你回忆起前世了？那你的辛……爱吃什么爱喝什么你可记得了？……他身上哪儿有痣哪儿有疤你可记得？……你们曾在闺房说过那些私密话你可又记得了？……你……你若是都能说出来，小爷屁都不放一个立马走人！”

　　一席话说得他上气不接下气，几度翻白眼差点要厥过去。

　　“谢怀宣！”越清影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纣王却因这话看向她，他放开谢怀宣走向她，轻声问道：“他问的这些，你可能答得上来？”

　　越清影紧张地退后一步，低头不敢看他，断断续续道：“时间太久……一千多年了……都，都记不清了。”

　　下巴却被大手猛然扣住，她被迫抬起头，眼睛迎上他的目光，却听他道：“可我都记得。”

　　谢宁一大骇，却听他缓缓道：“你最喜欢吃的是竹叶青的肉，喜欢喝花酿酒；你的身上，在我最喜欢的位置有一颗痣，你手指上伤疤最多，你说是因为你喜欢玩虫蛇，刚开始难免被咬到手；你总喜欢在意乱情迷地时候说你爱我，你总是不停地要我保证以后都一直这样爱你……”

　　说着他握住越清影的手，那里除了长年练剑磨出来的茧子并没有许多伤疤，他皱眉，抬手一把扯下她的衣领，那白皙的沟壑处也没有一颗痣，他眉头皱得愈发厉害。

　　越清影面色惨白地攥紧衣襟，旁边的谢怀宣更是气得一把抓住地上的剑冲纣王扔过去：“妈的！敢碰老子的女人！老子都还没有好好看过呢！”

　　奈何气力不足，一把剑扔出一步远就“咣当”一声掉地上，彻底没了声。

　　越清影回头瞪他，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在计较这个。

　　脸却猛然被扳回去，她直觉眼前一黑，唇被狠狠咬住，纣王情绪越来越不稳定地啃咬着她，一边咬着一边呢喃着急切地命令道：“你爱我吗？告诉我你爱我……告诉我……”

　　越清影被他吻得唇舌发麻，她痛苦得想推开他，却被他紧紧箍住。

　　下一瞬身体却被猛然一拉，转而进入另一个怀抱，她抬头，竟是谢怀宣，他竟然还能从地上爬起来！

　　谢怀宣气得几乎要炸了，他觉得这辈子最窝囊的就是这一会儿，他竟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人被另一个男人扒了衣服！还亲了嘴儿！

　　他恨不得那个魅是他，那样他定然将这个鬼祖大卸八块！

　　他紧紧把越清影护在怀里，一掌袭向纣王胸口，纣王正自出神不设防竟被他一掌击中。

　　他却浑不在意，只一味喃喃道：“面容不一样，身体不一样，连感情也没有了……”

　　似是猛然想起了什么，他眸中寒光一闪，蓦然出手夺过越清影，竟是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生生举起来，厉声道：“你到底是谁！把我的妲己还给我！”

　　她定然知道妲己的下落，否则她不会知道这么多关于妲己和他的往事。

　　谢怀宣再次被激怒，他咬牙提剑去砍纣王掐住越清影的那只手，却被纣王挥开，身体重重地撞在旁边的城墙上，整个人如同布袋似的跌落在地。

　　黑暗中又传来“喀擦”的几声闷响，一股血腥味儿在空气中漫延开来。谢怀宣重重地喘息，从牙缝里挤出几声咒骂：“他娘的！又断了几根骨头！”

　　纣王仍旧在问：“你到底是谁？孤的妲己呢？把妲己还给孤！”

　　越清影面色青白，她嘶哑道：“你放开我，我告诉你。”

　　纣王闻言这才放开，冷声道：“说！”

　　越清影霎时瘫倒在地上，她捂着胸口急剧喘气，咳嗽，好半晌才开口道：“我就是妲己的转世，不信你可以去问地府判官。”

　　见他再度眯起双眼迸射出危险的气息，她慌忙解释：“你的妲己在一千年就已经死了，她一直在地狱等你，等你和她一起投胎，因为你们原本还有一世姻缘……可是你迟迟不来，一千年了你都不来……她被阴差强行押上奈何桥，是孟婆强行给她灌下的孟婆汤！”

　　说到这里，越清影只觉得心头一震，似有莫名的情绪涌了上来，她不由得满声悲怆：“你以为你在人世等了她一千年，可也是你亲手掐断了她最后一丝希望……你的妲己，她再也不会等你了，她早就已经消失了，带着曾经的爱和记忆消失了……彻彻底底，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纵然我是她的转世，可是我已经没有了当年的记忆，也没有了她当年对你的感情，我只是越清影，我有她的灵魂，却已经不是她。”

　　“你清楚了吗？今生，我不是你的妲己，我只是越清影！”

　　墙角那边，谢怀宣不甘心地出声纠正道：“不对，是……谢怀宣的……越清影！”说罢，竟是晕了过去。

　　越清影猛然惊醒，方才竟像是被迷了心智一般，她抬手，竟在脸上摸到了眼泪，凉凉的。

　　她转身，慌忙跑过去抱住谢怀宣，着急不已：“谢怀宣！你怎么样了？”

　　谢怀宣久久没有回应她，嘴里还在不停地流血，气息仍旧在。她回头看向纣王，眼泪直直往下掉：“你怎么下的这么重的手！你若是把他打死了我也活不了了！我恨你！我恨你！”

　　纣王目光一滞，他愣愣地看着越清影，她怀里此刻抱着另一个男人，她的脸上全是泪痕，是为了那个男人流下的泪，她的目光里满是恨意，也是为了那个男人。

　　他的妲己绝不会如此对他，他的狸儿，那么爱他，从不舍得对他说一句重话，她那张漂亮的嘴唇永远只会吐出最甜蜜的话语，她会说：“辛，我好爱你，辛，我们永远也不要分开！”

　　纵然生气，她也只会说：“辛，抱抱，我生气了！”

　　那次分开，她也是笑着说：“我会走慢点，你要赶快追上来啊！”

　　她那么爱他，怎么会愿意看别的男人一眼？更不用说去为别的男人伤心难过，她从来眼里心里都只有她。

　　他们都是一样的人，他就是知道，她和他一样，只爱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