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他佝偻着身子回到房间。
一天的奔波早已使他垂耸的眼角更加下沉,但他的步伐仍然平稳有序,充满着节奏感,仿佛他在用双腿击打着架子鼓。每走一步,一道音符就会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打完一首歌,躺倒在床上。他拿出手机,打开音乐播放器,把耳机塞入耳朵里。
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候,他尽情感受着音乐对耳膜的冲击,砰砰的鼓声连接着他的心跳。
心随律动,也许只有这才是他在深夜里唯一的寄托。
这是吴昊军来到这个陌生城市的第三个星期。
三星期前,吴昊军怀揣着对音乐的追求与家人道别,信心满满地登上了火车,离开了那个五味陈杂的地方。
吴昊军在离家之前就在互联网上查找了这个城市的出租房。他看中一套四十平米的出租房,家具齐全,价格也划算。
他一下火车后便直奔那个地方。
“我是吴昊军,”吴昊军说,“之前我们在网上聊过的。”
“哦,对,你现在在哪?”话筒中传出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中年妇女特有的嗓音。
“我现在在赶来的路上,马上就到,你现在有空吗?”
“有空,你过来吧。”
“好的,谢谢。”
“不客气。”
他挂掉了电话。
他来到了手机上显示的位置。
在他面前的是一栋七层楼高的公寓楼,一楼开着一家服装店,门前的招牌上用艺术体雕刻着两个字:“婉风”。
吴昊军拿出手机,再次拨打那个中年妇女的号码。
“我到这里了,你在哪呢?”
“你看到一个服装店没有,进来就是了。”
吴昊军挂掉电话后走进服装店。他穿过琳琅满目的女式服装,看到一位肩披长发的女性在柜台清数着账本。
“那个···”吴昊军对那披着头发的女性说。
她听到吴昊军声音后便停止了手头的工作,抬起头来望着他。这位女性虽说看上去已经三十多岁,但打扮依然很时尚。她的五官很标致,是那种让人感觉即使她卸妆了也会很好看的样子。
“你就是吴昊军吧?”她说。
“是的。”吴昊军点点头。
“这是你房间的钥匙,出门左拐,从那个电子防盗门上去,在三楼,302。”
“谢谢。”吴昊军接过钥匙。
“相关的事项你应该都在网上看明白了吧?”
“看明白了。”
“那好,”她微笑着,“住宿愉快。”
“住宿愉快。”他也回予她一个微笑。
吴昊军照着妇女的话,上了楼,拿出钥匙打开了门。这间房间的设施和网上的拍的照片毫无差异,这让吴昊军不由得感到惊叹。他进门后便开始整理行李,他将行李箱里的东西整整齐齐的摆放。这是他一直要求自己做的,要是东西弄得乱七八糟他就会感到非常不舒服。
一切大功告成后,他扑到床上,尽情地舒展着身体。坐了一天的火车让他感到一阵疲惫,不过这还不是他休息的时候。
他真正的生活正是从夜幕降临的时候开始的。
吴昊军在床上听了将近二十分钟的歌。他感觉到肚子有些饿了。他想叫外卖,但又不知道电话。没办法了,只有下楼去看看有什么吃的卖,他想。
随即他关掉音乐播放器,起身出门去。一开门,刚好撞见那位妇女回来,他没想到那位妇女的家就在他房间的对面。
“刚刚才到就要出去,这是要去哪啊?”妇女问他。
“出去吃东西,饿了。”他说
“要不这样吧,”妇女说,“你来跟我一起吃。”
“不不不,这怎么好意思。”他推辞着。
“反正只有我一个人,吃饭也不香,只是多双筷子的事,不打紧。”
“但···”
“一个大男人还害羞啊,快进来。”妇女打开门,对他说。
“那好吧。”此时他的脸红得像朱砂一样。
进屋之后吴昊军在客厅里坐立不安,而妇女则在厨房里忙弄着,只听见锅碗瓢盆碰撞的声响。
“昊军,可以吃饭了。”妇女喊道
“来了。”
吴昊军同妇女在餐桌旁坐下。妇女拿着碗盛饭,不一会她就将盛好的饭递到他面前。
“来,吃吧。”
“谢谢。”
“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一个人来到这里?”妇女问。
“为了梦想。”吴昊军脸上无不透露着自豪。
“有志气,现在像你这样的年轻人越来越多了。唉,年轻真好啊。”
妇女煮的饭菜虽然称不上美味,但却非常可口,让吴昊军忍不住多吃了几碗。
“吃多点,现在你们这正是在长身体的时候。”她微笑着说。
“嗯···嗯,谢谢。”他把正在嘴里咀嚼的饭咽下。
“你以后就叫我梅姐好了。”
“好的,梅姐。”
“真是好孩子。”梅姐说。
吃完饭后吴昊军回到客厅里休息,他感觉吃得有些撑了。他在沙发上寻找着使他感到舒服的姿势,梅姐在厨房清洗碗筷的声音时不时传入到他的耳朵里。
吴昊军卧在沙发上扫视着客厅,他看到电视机下的柜台上有一个相框。吴昊军起身走过去拿起来观看。照片上有三个人,一个中年男人穿着西装站在中间,站着他左边的是梅姐,而他右边的是一个看上去同吴昊军年级相仿的男生。那个男生对着镜头笑着,是那种中国男孩特有的、很阳光的笑。
这时梅姐洗好碗筷从厨房里出来。
“这是你丈夫吗,梅姐?”吴昊军看到梅姐说。
“嗯。”梅姐轻声应了一下。
“那旁边的一定是你儿子了,他们现在在哪呢?”
“丈夫在外地做生意,儿子也在外读书。”梅姐说,她的表情显得很复杂。
“哦。”吴昊军识趣的没有再问下去。
吴昊军抬头看了看钟表,快到七点钟了。
“梅姐,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谢谢您的招待,饭菜很好吃。”他笑着说。
“没事的,下次再来啊。”
“好的,我走了。”吴昊军向梅姐挥了挥手,走出了门。
吴昊军准备去之前托人帮忙约好的那个酒吧做酒吧乐队的鼓手。不知道会同那个酒吧的乐队相处的怎么样,他想。
这个叫“青忆”的酒吧就在他住的地方附近,大概要走差不多十分钟的路程。吴昊军其实就是以这个酒吧为中心来寻找出租房的。
舞台在酒吧的中央,周边环绕着皮革沙发与木桌。酒吧的墙上贴得有着各式各样的海报和乱七八糟的涂鸦。他推门而入,一阵蓝调爵士乐由空气搭载传入他的耳畔。酒吧的吧台就在进门三步远。
“我是陈希宇推荐来的。”吴昊军说。
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在吧台后坐在椅子上玩弄着手机。
“哦,等他们来了去打就可以了。”男人头也不抬地说,眼睛一直盯着那闪闪发光的窄小屏幕。
吴昊军没有接话,他随即找了张空座位坐下来听歌。这时酒吧里还没有来一个客人。
时针指向八点左右,酒吧里早已喧闹不堪,啤酒杯的碰撞声,划拳的叫喊声络绎不绝。这时酒吧里只剩下了两张空位子,包括吴昊军正坐的这张。
酒吧的大门被推开,走进三个高低不齐的男人,都大概二十多岁。他们其中一个被坐吧台的那个男人叫住,挥手示意让他过来,然后贴着耳朵窃窃私语。
被叫住的那个男人对坐吧台的那个男人点点头,带着其他两个人走向吴昊军。
“你就是新来的鼓手?”领头的男人说。
吴昊军点了点头。
“别在这坐着了,让给客人,准备上台了。”
“好的。”吴昊军说
吴昊军同那三人走到了舞台中央,音乐随之响起,酒吧内一片沸腾。吴昊军在那挥舞着鼓棒。他一直都尽力地紧跟着那三人的节奏,还好他功底比较厚,虽然偶尔会漏掉一两个节拍,但若不是专业的音乐人,一般是听不出什么误差的。
打完十首歌后,乐队下台休息。
酒吧里有一个专门为乐队准备的位子,吴昊军同那三人坐在一起喝着啤酒。虽说是一起,但那三人在对面谈笑风生,而吴昊军则被冷落在一旁,似乎那三人的眼中从来都没有他存在的地方。
“哥,我敬你们一杯。”吴昊军举着酒杯对那三人说。
他们三人面面相觑,但还是一起举着杯子与吴昊军形式的碰了一下。
“以后我还有很多要你们帮忙的地方,还请多包含。”吴昊军说。
“不用,”之前带头的那个人说,“你只要打好你的鼓就可以了。”
吴昊军没有说话,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到了十二点,乐队表演结束。那三人同坐吧台的男人打了声招呼便走了。
吴昊军一个人坐在乐队专属的位子上喝着啤酒。他很爱喝酒,虽然还没有达到无酒不欢的地步,但喝酒能让他的感觉很舒服。不过相对啤酒来说,他更钟情于白酒。他喜欢同他在原来那个地方的一个至交一起喝,他们以前经常约出来吃饭,每次都会叫一斤或两斤白酒来喝,聊聊天、互相倾吐心事。
但那样的日子只能封存在记忆中。他的至交知道,他自己也知道。
就在吴昊军刚准备回去的时候,一个香烟缭绕、衣着略显暴露的女人朝他走来。
“小帅哥,一个人喝酒啊。”女人在他对面坐下,她的声音让人一听到就感到一阵酥麻。
“一个人嘛。”他说。
“姐姐陪你一起喝好不好?”
“嗯···嗯···”
“你真可爱。”女人笑着说。
吴昊军听到这句话,脸不禁红了起来。
“抽烟吗?”女人递一根香烟给他。
“我不抽烟的。”
“居然不抽烟,还真是少见。”女人感到一丝惊讶。
女人再要了一打酒同他一起喝。在喝酒的过程中,女人一直在那喋喋不休,吴昊军有时也会应和几声。
“诶哟,姐姐有点醉了。”将最后一杯酒饮尽后,女人手肘撑着桌子,抱着头说着。
“没事吧?”吴昊军小心翼翼的问。
“没事没事,”女人对他摆手说道。
“要不我送你回去?”
“好好,你送我回去。”
女人想站起来,或许是她今天穿的高跟鞋的鞋跟太高,使她一站起来就立刻倒下去。
吴昊军看到后,立刻过去扶着她。
“还说没事,走吧,我扶你。”
“谢谢弟弟了。”女人的眼神此时显得有些迷离。
吴昊军扶着女人走出了酒吧。在出到门前时,他感觉到坐吧台的那个男人看他的眼神好像有些怪异,不过他这时可没空去多想。
“你家在哪啊?”他问。
“我家,不知道。”女人的声音很缓慢。
“那这可怎么办。”
“我不行了,走不动了,要不就在附近开间房吧。”女人将身体紧贴着他。
“那——好吧。”
吴昊军扶着女人走进一家离酒吧最近的宾馆开了一间房。他没有带身份证,是用女人的身份证开的。
他将女人扶到床上后就在床边坐下,女人虽然不算重,但扶了一她路的吴昊军也有些招架不住。
吴昊军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快到两点了。
他看着女人躺着洁白的床单上。她睡着了,除了鞋她身上的东西一样不少,就连她脸上厚重的粉底都没来得及卸。
吴昊军心想着什么时候走。就在这时,他感觉一双手从背后将他抱住,接着在他身上一阵乱摸,其中还有一只手在混乱中伸入了他的衣服里。
他转过头看,不知什么时候女人脱光了衣服,把头贴在他的后背上。
“你干什么!?”吴昊军拨开女人的手,立刻站起来。
“你问我干什么,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呢。”女子半立着身子,似笑非笑的说。
“我什么也没有干。”他背对着她说。
“还说没有,都把人家的衣服脱了。”女人的声音此时变得更加酥软。
他打了一个寒颤,他的手脚不知怎么,一直都在颤抖。
“是你自己脱的。”他说。
“那我可就不知道咯。”
“我要走了。”
“还没开始就要走啊,真没劲。”
他此刻非常想走,却不能移动脚一步,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死死的钉在地板上一样。
“你还是处男吧?”女人问。
他没有回答。
“默认了吧,真有意思,我猜的果然没错。”女人笑着说。
她伸出手去拉着他的手,吴昊军感到一阵触感从手上,他的手立刻向后缩了缩。
“人生难得有几次黄金机会啊,还不快过来牢牢把握它。”女人说。
“不,不可以。”他摇头说。
女人站了起来,从背后伸手去解开他的皮带。皮带被打开了。
就在他的裤子刚要从腰间滑落的时候,他抓住了她的手。
“停!我有我的原则。”
“原则?”女人笑了,“原则值几个钱啊,能当饭吃吗?”
吴昊军听到这句话后,再也忍受不住了。
“这就是你与我存在差别的地方!”
他一把甩开女人的手,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吴昊军一个人沿着路灯低着头慢慢走着,他拿出手机翻了翻通讯录。他现在很想找一个人说话,是谁都可以。但在这三更半夜又有谁来同他说话呢。
他在街边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罐啤酒,边走边喝。
他路过青忆,里面传出一阵阵慢摇音乐。
他走到出租房楼下,抬头看着梅姐的房间,那里一片漆黑。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摸着黑走到床边,把耳机塞入耳朵里,将音乐开到最大。
他做梦了,他经常做梦,他这次梦见他在聚光灯照耀的舞台上,台下的人们挥舞着荧光棒。
他睡着了,在黎明赶来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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