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摘 - 《余光中谈翻译》

作者: 吴和平vip | 来源:发表于2019-06-12 14:22 被阅读7次

    推荐理由:不论是写作者还是译者,此书都值得反复看。它名义上是谈翻译,实际上是在谈如何从外语翻译中汲取营养,革除白话文的弊病。我们要学习:“措词简洁、语法对称、句式灵活、声调铿锵,这些都是中文生命的常态。”

    译者

    译者未必有学者的权威,或是作家的声誉,但其影响未必较小,甚或更大。译者与伟大的心灵为伍,见贤思齐,当其意会笔到,每能超凡入圣,成为神之巫师,天才之代言人。此乃寂寞之译者独享之特权。——余光中

    书摘 - 《余光中谈翻译》

    名家点评

    余兄说的话无不中肯,如译者要他说的条件,就必须是学者。他本人中西学都扎实,不是空头文学家。(看他谈中西文学,尤其是诗,多么在行!)他连德、法、西(班牙)、意文都知道不少。他的英文修养很深,中文不用说,这种人才能翻译。外文理解有问题,中文表达情意不高明,就不必翻译了。
    —— 思果,《翻译研究》、《翻译新究》的作者

    书摘 - 《余光中谈翻译》

    翻译是一种很苦的工作,也是一种很难的艺术。大翻译家都是高明的“文字的媒婆”,他得具有一种能力,将两种并非一见钟情甚至是冤家的文字,配成情投意合的一对佳偶。

    翻译原是一种“必要之恶”,一种无可奈何的代用品。好的翻译已经不能充分表现原作,坏的翻译在曲解原作之余,往往还会腐蚀本国文学的文体。三流以下的作家,或是初习创作的青年,对于那些生硬、拙劣,甚至不通的“翻译体”,往往没有抗拒的能力,濡染既久,自己的“创作”就会像这种翻译体看齐。

    什么才是现代中文呢?所谓现代中文,应该是写给现代中国人看的一种文字。这种文字必须干净,因为不干净就不可能客观,同时必须平易,因为不平易就不可能普及。一篇报道的文字,既不客观,又不普及,怎能忠实反映现代人的生活?

    译者介于神人之间,既要通天意,又得说人话,真是“左右为巫难”。读者只能面对译者,透过译者的口吻,去想象原作者的意境。翻译,实在是一种信不信由你的“一面之词”。

    不纯的中文,在文白夹杂的大难之外,更面临西化的浩劫。西化的原因有二,一为直接,一为间接,其间的界限已难于划分。直接的原因,是读英文。英文愈读愈多,中文愈读愈少,表现的方式甚至思考的方式,都不免渐受英文意识的侵略。

    如果六十年来的新文学,在排除文言之余,只能向现代的口语、地方的戏曲歌谣、古典的白话小说之中,去吸收语言的养分——如果只能这样,而不曾同时向西方借镜,则今日的白话文面貌一定大不相同,说不定文体仍近于《老残游记》。

    我想,未来白话文的发展,一方面是少数人的“善性西化”愈演愈精进,一方面却是多数人的“恶性西化”愈演愈堕落,势不可遏。颇有不少人认为,语言是活的,大势所趋,可以积非成是,习惯成自然,一士谔谔,怎么抵得过万口嗫嗫,不如算了吧。一个人抱持这种观念,自然比较省力,但是我并不甘心。一个民族的语言自然要变,但是不可以变得太快,太多,太不自然,尤其不可以变得失尽了原有的特性与美质。我们的教育界、文化界、和各种传播机构,必须及时警惕,预为良谋。否则有一天“恶性西化”的狂潮真的吞没了白话文,则不但好作品再无知音,连整个民族的文化生命都面临威胁了。

    大学教师申请升等,规定不得提交翻译。这规定当然有理,可是千万教师里面,对本行真有创见的人并不很多,结果所提论文往往东抄西袭,或改头换面,或移植器官,对作者和审查者真是一大浪费。其实踏踏实实地翻译远胜于拼拼凑凑的创作。如果玄奘、鸠摩罗什、圣吉洛姆、马丁﹒路德等译家来求教授之职,我会毫不犹豫地优先录用,而把可疑的二流学者压在后面。我甚至主张:助教升讲师,不妨径以翻译代替创作。

    (...)这些当然都是可羡的罕例,不过翻译这一行也不是没有风险的。例如印度小说家拉什迪的《撒旦诗篇》引起轩然大波,其日文版的译者竟遭杀害,而意大利文版的译者亦遭殴打。“翻译即叛逆”之说,遂有了新的诠释。

    我一直认为,一个国家的文化要有进展,得靠一群专业读者来领导广大的普通读者。

    其中译者之为专业读者,意义尤为重大。译者对待自己要译的书,读法当然有异于学者或教师,但由译者读来,一字一句,甚至一个标点也不能放松,应该是再彻底不过的了。我们可以说,读一本书最彻底的办法,便是翻译。

    成就一位称职的译者,该有三个条件。首先当然是对于“施语”(source language)的体贴入微,还包括了解施语所属的文化与社会。同样必要的,是对于“受语”(target language)的运用自如,还得包括各种文体的掌握。这题一个条件近于学者,而第二个条件便近于作家了。至于第三个条件,则是在一般常识之外,对于“施语”原文所涉的学问,要有相当的熟悉,至少不能外行。这就更近于学者了。

    翻译,对于作家是绝对有益的锻炼:它不仅是最彻底的精读方式,也是最直接的“临帖”功夫。我出身外文系,英美诗读了一辈子,也教了半生,对我写诗当然大有启发,可是从自己译过的三百首诗中,短兵相接学来的各派招式,恐怕才是更扎实更管用的功夫。

    在“作者、学者、译者”一文中,我曾经指出:“译者其实是不写论文的学者,没有创作的作家。也就是说,译者必定相当饱学,也必定擅于运用语文,并且不止一种,而是两种以上:其一要能尽窥其妙,其二要能运用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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