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哥哥嫂子聊完之后,田权接受了现实,没有去当兵。田老太太高兴坏了,偷偷地找弟弟王宝,给田权留意对象,有合适的,赶紧订婚,结婚,这样心就安定下来了,不会再想东想西,不安分了。田权虽然接受现实,但是每天还是闷闷不乐的,很少跟人说话。田柱子怕田权一直这样,憋出病来,所以每次干什么活,就叫上田权,一起去干。田权虽然已经是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了,但是这么多年一直在读书,家里哥哥、姐姐又这么多,啥活都不会找他,所以到现在回家务农,却大部分农活都不会,都要从零开始学。田柱子第一次带田权去割草,半天时间,田柱子割了二三十捆,田权割的草还不到田柱子的一半,并且手磨出了血泡。中午回家后,田老太太给田权包扎,心疼了半天。下午田权躺炕上哼哼唧唧的,觉得身上哪都疼。
“老叔,老叔,我们去吧。”田小子过来找田权。自打田权答应不去当兵,李荣经常叫家里几个孩子,要是玩的时候,可以叫上田权一起。田权其实比大孩儿没大几岁,所以几个孩子并没有把他当成长辈,玩的时候,经常叫着田权。
“我都多大了,我才不去呢。”田权说。
“走吧,老叔,你不想玩,给我们当裁判,有谁耍赖的,你来裁决,你肯定最公正。”
“我不去,我今天快累死了,骨头架子都快散了。”
“打草累的?”
“是啊,考不上学,就是这个下场。”田权想用自己的例子教育一下小侄子。
“你放心,我肯定能考上,我一上学就一直学的好,你上学的时候,成绩一直很一般,考不上很正常。”田小子人小鬼大,说话也很气人。
“小崽子,敢这么跟你老叔说话,小心我揍你。”
“瞧瞧你那手,还是等你伤好了再想着怎么打人吧。”说完,田小子一转身跑了。李荣在隔壁听了这叔侄俩人的对话,微微的笑了一下,看来自己的小叔子,慢慢开始接受现在的生活了,起码可以和别人吵架斗嘴了。
“哥,我老叔不和我们玩,我们叫上我二姐、三姐还有老姐,一起玩扇啪叽吧。”田小子说。
“‘啪叽’?还‘咣当’呢。”梁爽显然不知道“啪叽”为何物。
“你这叫什么话,‘啪叽’都不知道,孤陋寡闻。”田小子说。
“来来,我让你看看我的宝贝。”说着,田小子拿出许多圆型硬纸板,直径大小不一,小的有两厘米多,大的有三四厘米。有的硬纸板上有图案,大部分图案都是人物形象。有《西游记》系列的,比如唐僧、孙悟空、猪八戒等,有《水浒传》系列的,比如武松、鲁智深、林冲等。有的硬纸板没有图案,应该就是用礼品盒比着样子自己剪的。
“哥,你来看看,我这个孙悟空最牛逼。”田小子拿出一个印有孙悟空图案的硬纸板,硬纸板有点发黑,人物形象已经看的不是很清楚了,这个纸板硬硬的,滑滑的,应该是涂上用蜡油子,在火上烤过,做过特殊处理。
“小子,这个‘啪叽’怎么玩?”梁爽好奇地问道。
“来,你跟我来。”说着田小子带梁爽到了院子,找了一块有细沙的地方。田小子用手攒起来一小堆土,之后用脚在上面一转,出现一个小沙坑,他把“啪叽”放到小沙坑的内侧,接着拿起了另一个“啪叽”,高高抬起胳膊,使劲的一扇,只见沙坑里的“啪叽”翻了过来。
“哥,如果啪叽翻个了,你就可以赢得这个啪叽,如果钻到对方啪叽下面,也算是赢。知道为什么我的“孙悟空啪叽”特别厉害吗?是因为它被用蜡油子烤过,比较硬,非常容易钻。”田小子说。
“那什么情况下是输呢?”梁爽问。
“如果你的“啪叽”压到对方‘啪叽’上了,那你就得把‘啪叽’给人家,你就输了,如果没有翻,没有钻,根本没碰到对方啪叽上,就不输不赢,换对方来进攻了。”田小子说。
“这个有意思,我们来玩一局,怎么样。你借我几个‘啪叽’。”梁爽有点跃跃欲试。田小子随便挑了几个“啪叽”给了梁爽。
“来,石头剪子布。你赢了,你先来。”说着田小子把“啪叽”放到小沙坑内侧,让梁爽来进攻。
梁爽毕竟没有玩过,两个人你来我往,没扇半个小时,梁爽分到的“啪叽”就都输光了。梁爽不服气,又跟田小子借了十个,可是这次由于急于赢回来,反而输的更快,不一会儿,又都输光了。
“真没意思,我不想玩了。我找你二姐去。”梁爽非常泄气,回屋去找二丫头,二丫头不在屋里。“你二姐呢?”梁爽问。
“我二姐去前面大坑放鹅去了。我带你去?”老丫说。
“不用,不用,我之前冬天去那滑过冰,我能找到,我自己去。”梁爽说完,先去自己的包里拿了一个精美的小日记本,放到兜里,接着就出门了。
从田柱子家大门出来,走过门前的马路,再穿过粪坑和柴火垛,前面就是之前他们滑过冰的大坑了,大坑里的水非常清,有几群鸭子和大鹅在里面游泳。梁爽朝大坑周围张望了半天,发现二丫头正坐在大坑西面的两棵大柳树下,拿着鞭子,在那发呆呢。梁爽悄悄的转到大柳树后面,藏起来,二丫头根本没有察觉。
“有贴树皮。”梁爽突然喊道。贴树皮是这里常见的一种毛毛虫。二丫头特别害怕这种虫子。
“啊……在哪呢,在哪呢?”二丫头一听,尖叫一声,蹭一下从地上跳起来,丢掉鞭子,用手到处拍打。
“瞧你吓这样,没有啊。”梁爽说着从树背后转了过来,坐在了地上。
“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我魂都快被你吓飞了。”二丫头瞪了一眼梁爽。
“下次不敢了,我就看你在那发呆,想跟你开个玩笑。”梁爽赶紧赔不是。二丫头没有做声,也坐了下来。
“你想啥呢,想得那么出神?”梁爽望着二丫头问。“啥也没想,看大鹅游泳呢。”二丫头依旧眼睛盯着大坑里的几只大白鹅。“其实,做个白鹅挺好,饿了,渴了,有人喂,一天啥也不用想,没有烦恼。”二丫头好像在跟梁爽说,也好像在自言自语。“做大白鹅也有不好的时候,它随时可能变成你盘里的菜呢。它没有自主权,人有自主权。”梁爽说。“人有的时候也身不由己。”二丫头依旧没有表情的说着。
“二姐,你是不是想去县里读书,如果你想去,你不好意思说,我替你跟我田叔说。”
“我爸打算开学就把我学籍转到另一个村小学。我表舅给找的人,那个村小学之后可以直接升学进我们乡里的重点初中。到时候就不用再费劲找人上初中了。”二丫头默默地说。二丫头嘴里的重点初中,也就是目前大孩儿上的初中,说是重点,只是比另一个初中稍微好一点而已,二丫头所在的乡一共就两个初中,教学质量在全县都属于最后几名,每年能考上高中的人,凤毛麟角。
“你老叔不就是那个初中毕业的吗?读了两年都没考上高中,教学质量肯定很差,还算什么重点。”
“我大姐说,每年这个初中,学习好的基本就是考县里师范,稍微次一点的,会考虑考中专,没几个想着考高中,上大学。农村的家长都着急让孩子早点读完书,早点挣钱。”
“你爸不是那样的人,你爸肯定希望你们多读书。”
“我觉得我爸可能想的也是让我们考个中师,走出农村,有个正经的工作,就成了。这么些孩子,他供不过来。”
“你不是想考清华吗?不会就这么放弃了吧。”梁爽突然感觉特别失落,二丫头没有吱声。其实,梁爽跟她提起要去县里更好的初中读书,二丫头心动了,有好几次她都想跟田柱子说,但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如何张口。没想到这几天,田柱子说要给她转学籍,为读初中做准备,她更张不开口说了。因为她如果说出来,田柱子肯定会答应。他不会拒绝孩子在学习方面的任何要求。他之所以没有想着让孩子去县城读书,因为在他的头脑里,从来没想过还有另外一条路,现在村里所有人上学,基本都是从乡小学——乡初中,这么一路走来的。
“二姐,我明天就要回县里了,下学期上六年级了,寒假我爸肯定不会让我过来玩了。”梁爽继续说到。
“嗯。”二丫头答应了一声。
“我这有一个礼物,送给你。”说着,梁爽从兜里掏出了一个跟大人手掌差不多大非常漂亮的日记本,还带着一个密码锁。“密码是你生日。你留着,有什么秘密可以记到日记本里。”二丫头看了看,没有接,梁爽硬把日记本塞到二丫头手里,之后,站起身来,捡起一个小土块,斜着身子,朝着水面使劲扔去,小土块擦着水面,弹跳着三四次,最后落入了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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