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诗情愈痴愈妙
二十一、卢谟之《上渤海公》
【原文】卢抱孙先生转运扬州，名流毕集，极东南坛坫之盛。己卯十月，余饮署中，见其少子谟，年甫十五六，玉雪可念。后三十年，家籍没矣。公子虽举孝廉，而飘泊无归。《上渤海公》二首，云：“城旦馀生剩藐孤，十年飘泊到江湖。桐花久堕怀中羽，香饭谁抛屋上乌？踽踽葛衣留冻骨，栖栖蹇足耐征途。年来鸡鹜同争食，不是当年小凤雏。”“拂拭知谁眼独青？褵褷弱鸟许梳翎。量来碧海输愁浅，嗅到黄粱感涕零。将母谁怜栖逆旅？忍饥犹勉诵残经。箫声吹彻吴门市，敢望山阳旧雨听？”
［译文］卢抱孙先生在扬州任转运使，当时的名流都荟集于此，极尽东南坛坫之盛况。
己卯十月，我在官署之中饮酒，见他的小儿子卢谟，年纪才十五六岁，粉雕玉琢般，十分可爱。后来过了三十年，家庭没落。公子虽然举了孝廉然而却漂泊不定，没有归处。曾经作过《上渤海公》诗两首，说：“城中只剩下我孤单一人，漂泊十年，浪迹天涯。桐花堕落满地，怀中的鸟雀早已无踪迹。又有谁再似当年向屋瓦上的鸟儿抛洒香饭呢！孤单一人身穿着粗布衣服，常受饥寒之苦，忙忙碌碌没有安顿之时，蹒跚着双足艰难地走着漫漫长途。这些年来同鸡鸭争食，不再是当年的小凤凰了。”“拂拭双目又知谁来赏识垂青于我？羽毛濡湿粘去的弱鸟愿让梳理羽翎。浩瀚碧海细细量来还比不上忧愁深广，闻到黄粱香味感伤得涕零。谁养老母谁来怜悯远客他乡的凄楚，忍着饥饿勉强拿起残经破卷来诵读。想起当年伍子胥于吴市吹箫乞食，如我今日一介书生穷困潦倒，又何敢想望像向秀痛伤嵇康那样来伤逝旧事呢！”
［笔记］袁枚老先生在这里，记录了“ 卢谟之《上渤海公》”两首诗的故事，也感叹着人世之无常，以及卢谟之处在困顿中的努力。
《上渤海公》二首，其一云：“城旦馀生剩藐孤，十年飘泊到江湖。桐花久堕怀中羽，香饭谁抛屋上乌？踽踽葛衣留冻骨，栖栖蹇足耐征途。年来鸡鹜同争食，不是当年小凤雏。”
其二云：“拂拭知谁眼独青？褵褷弱鸟许梳翎。量来碧海输愁浅，嗅到黄粱感涕零。将母谁怜栖逆旅？忍饥犹勉诵残经。箫声吹彻吴门市，敢望山阳旧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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