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雅》(原创长篇连载146)

作者: 何来雍雅 | 来源:发表于2017-06-29 11:34 被阅读0次
    《雍.雅》(原创长篇连载146)

    第一百四十六章      遗世红颜落深山,积善人家结奇缘。感恩慈悲泪若雨,洗去往事恨如山。

    上回说到晏如爷爷家破人亡,一大家子四分五裂身不由己地散落在别人家。

    只有那个年纪最小的五太太,心气儿高,受尽了百般凌辱和折磨竟然还是宁死不从,还守着差不多被瓜分得精光之后所剩下的这间原来堆放柴薪的破屋子里,不愿意背叛那已经破碎了的家和她那个被枪毙了的恶霸坏丈夫。虽然她没有能力为别人做什么,但她却知道不做什么,就算死了也不做。

    虽然她不能肯定自己的丈夫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不明白拥有太多的财富是否真的有罪,但她却是清楚地知道他没有故意害人性命,那个人的死亡与他无关,那纯粹是个意外。

    当然,她也并没有想要为这个实际上已经不存在的家而耗尽一生,只是这一切都来得那么迅速而猛烈,她还没有想好要何去何从。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她宁愿死也不会心甘情愿地屈从那些自私野蛮、没有良善悲悯之心的莽夫粗人,还不如死了干净。

    但是,她真的很凄惨,那些原来见了她点头哈腰奴颜媚骨的长工们,象捉小鸡似的揪着她的头发,把她来来去去地批斗游街示众。

    可是,似乎这样仍然不能解气,后来还把她一头娟秀的头发剪得长长短短象狗啃过似的,漂亮的脸蛋被抹上锅底炭黑,甚至还曾经没有人性地剥光她的衣服,让她一身的细皮嫩肉一丝不挂地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中,说要让劳苦大众看清地主恶霸的女人腐朽的本来面目。

    还好她当时怀有身孕好歹勉强保得一命,最后在邻居的一个位贫苦但依然善良的老妈妈的劝慰帮助下,悄悄地给她做了可以吃七天的干粮,叫她连夜逃命去。

    于是,她就拼命地奔着秦岭深处而来,不知道走了几天,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程,记不清走过了多少村村寨寨。道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看到的房屋也越来越稀,山越来越大,林子越来越浓密。

    她可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啊,出阁前虽然已经家庭没落了,但毕竟是书香门第的大小姐,哪里有过这等慌不择路山茅野道地乱奔乱走过呢?真不知是什么伟大的力量支撑着她还在一路向前。但是,当她吃完了干粮,恐惧和饥饿还是让她晕倒在深山古道,那已经是秦岭深处的柞水地界的某个地方了。

    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温暖的被子,一位慈目善眉的老妈妈守在床前,望着自己微微笑着:“总算醒了,可伶的孩子,罪过呀,千万别再作贱自己了,你是两条人命啊。”

    她没有说什么,就只是哭,没有声音的那种哭,一个劲儿地流眼泪,她的苦难和悲伤委屈只有眼泪能容纳,天地间已经没有任何语言可以表达。

    原来,这是一户张姓的人家,家中只有老妈妈和一个年近四十岁的单身汉儿子,娘儿俩相依为命守着岁月,在这般偏远山区要讨一门媳妇儿是很困难的。他们凭着几亩瘦地种些庄稼度日,空闲时儿子进山弄些山珍野货拿到集镇上去换钱买些油盐酱醋等其它生活用品。

    那天他从集镇上回来,在半道里发现了晕倒在路边的五姨太,看看还有气儿,就被他捡回了家。天下总会有善良人家,菩萨也会眷顾护佑到所有的生灵,苦藤结着苦瓜的苦命女人得救了。

    张家这娘儿俩常年累月与大山为邻,和森林为伴,颇有些实用的治愈伤痛疾病的土法子,再加上那五姨太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病,只是精神恐慌和过于饥饿所致的晕厥,他们只是宰了一只老母鸡炖了一锅香菇天麻汤,就把五姨太给救活了。

    但是救活了又如何呢?现在,她已经是一个地不要、天不收、到阴曹地府连阎王爷都嫌她去得早了而不肯容纳的人,这个世界真是没有她的去处了。再者,老妈妈娘儿俩真心实意地在挽留她,以她的身世处境,普天之下也难有她好的归宿。

    聪明的她当然明白这对好心母子的心意,自己的内心也确实感谢他们救命收留的恩德,为他们的好心善举所感动,就答应了留下来,只是答应得有些蹊跷奇怪。一是请他们永远都不要问她从哪里来和肚子里的孩子的家事,第二就是她愿意在以后为他们家生儿育女延续香火,但不能强迫她嫁给他天天做他的女人。这个说起来有点绕不大容易明白,咱们也懒得得去深想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然而,让人想不到的是这种怪异的生命状态在这里竟然轻而易举就成立了。老天爷送这么个戏人儿似的漂亮女人来到深山,投奔到他们家,母子两打心眼儿里高兴,笑得嘴都难得合上,不知道要多少修行才能遇见这等的珍贵奇妙的缘分,哪有那么多的心思去聆听那么明白,去分辨那么清楚,只是满心欢喜地答应了就是。

    有时候,生命的孕育就是那般奇妙而又顽强,它真的能在一切艰难困苦、厄运连连的缝隙中怪异而又幸运地生长存活。但在有些娇贵的人身上却又脆弱不堪,虽然千方百计地安胎保胎,总还是那么容易流产滑落。

    后来五姨太顺利地生下晏如的父亲索性就跟了她自己的姓氏:晏。

    她虽然身为女子,但也是言而有信的,她信守承诺与恩人圆房,但只要发现有身孕了便不再和他亲近,他们的一生也就那么记得清楚的几次。

    虽然很少很少却让张家大哥觉得一辈子都是那样的幸福满足,他从来都没有强迫过五姨太,这是非常了不起的。尽管他在这个世界上看起来是平常卑微的,但他的心性却是个真真切切的伟丈夫。

    几年间,晏如的奶奶为恩人家添得一儿一女,在外人面前她为妻为媳守持本分,哺儿育女恪尽天职。但背地里却不同他行男女之事,视他为长兄,相敬如宾。

    这本是一个不大容易成立的关系,但他们却这样相处了整整一生,这位纯朴善良的男人居然一辈子都把她当成宝贝一样护着,直到最后卧病在床他都还在千叮咛万嘱咐,恨不得把自己一切一切有一丁点儿用处的东西都留给她。

    晏如的奶奶当然还是一个会读书写字的女人,逃命的时候也没有忘记偷偷在包袱里放了几本书:《医学三字经》、《药性赋》、《汤头歌诀》、《濒湖脉决》。

    晏如的父亲出生后起名叫晏积善,自小受母亲教诲读书认字,十来岁时就已经把母亲偷偷带出来的那几本书背熟了,还经常跟随养父去山里采摘山珍药材。养父有一门远房亲戚是个中医先生,在他十二岁那年,母亲和养父便去求情让他拜了师父,学习医道治病救人。后来,他和师父一起加入了乡里的卫生院,成年后娶妻生子,便有了晏如,晏秋月,晏新旸姐妹三人。

    再说晏如她奶奶,与那姓张的男子一直生活在那偏远的山里,哺育着张姓的一儿一女,在她的操持下,一家人也其乐融融,家也越来越有模有样了。在她为张家生下一双儿女后,没两年老妈妈就含笑离开了人世。他们的两个孩子都读了书,长大后都走出了偏远深山,奔到外面的世界找寻他们想要的生活去了。

    只是,待孩子们都长大成人时,这位善良质朴宽厚仁慈的张先生也就老了,没过几年他便匆匆地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但他是带着满足的笑意闭上双眼的,他说自己本来以为会孤独终老的,没想到还能有娇妻相伴,儿女双全,人生一世,该有的他都有了,该享受的也都享受到了,他认为自己是一个无比幸运幸福的男人,没有遗憾。

    是的,他本来就很幸福,善良的人对幸福的认知有自己的立场和层面,不同心性的人幸福的味道绝不相同。

    这个世界的女人男人们因为有了彼此的遇见和陪伴,让生命知道了什么是温暖,让生活知道了什么是情趣。内心丰富了什么都不会缺,心灵贫瘠的人拥有再多也不会够。

    为灵魂搭建一个小小的温馨花园胜过豪宅广厦千万间。算计挣扎地苟活于世远不如心安理得地撒手人间。所以,晏如张姓的爷爷说自己很幸福,其实那是一种内心的笃定和安详。

    但是,晏如的奶奶却哭得很是伤心,她一直都没有真正想要做他的妻子,但漫长的岁月可以消磨任何有棱有角坚硬的心,她的心被磨圆滑了,磨出了温度,也磨出了亲情。当他要永远地离开自己的时候,才觉得心里是那样地舍不得,同时又觉得亏欠他的竟是那么那么的多,所以她哭得肝肠寸断。

    晏如的张姓爷爷去世后,她父亲就想法把奶奶接到了小镇上和他们一起生活,晏如的母亲就是镇子旁边村里的人,父亲在镇上行医治病,他们结婚后就在母亲的村子里安了家,一直都住在镇子上。

    山里那孤零零的几间简陋屋子,在热闹了几十年后又归于宁静沉寂,也归于自然荒芜,老屋正在慢慢地朽去,几座坟莹渐渐隐没在山草杂树之中,张姓人家在这个偏远深山的故事也该人散曲终了。

    只是有一年,张姓的叔叔和姑姑相约回来了一次,也只有落脚在晏如他们家里,兄妹三人一起进山去看过,他们心里永远温暖如摇篮一般的大山和老屋,现在连一点人间烟火的味道都闻不到了,故乡还在,青山依旧,但家却永远地走进了梦里,醒着的时候就再也回不去了,兄妹几人只是含泪唏嘘,带着无法弥补惆怅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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