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在县城里开出租车有十多年了。近年来，由于上了年纪，他逐渐开始变得老眼昏花，特别是一到晚上，前方就看得不是很清楚。可是一双儿女都在上大学，每年学费加上生活费要好几万呢。没办法，老李晚上只能坚持出车。
这天晚上，月黑风高，路灯都黯淡无光。老李本来不打算出车了，可是快大学毕业的儿子打电话回来，说同学们好多都在考研，他不甘心落后，也打算读研究生。老李叹了口气，开着出租车出了门。
可能是因为天气不好，所以大街上行人寂寂寥寥。老李转了两圈也没拉到客人，他打算再转一圈看看。如果后面还是没有客人打车，他就打道回府。这时，路边有一对母子招手了。老李嘴角微微上扬，把车停在了路边。老李摇下车窗，一问才知道对方要回距离县城七八公里的一个小镇子。要是往常，老李肯定一口答应，毕竟对于出租车司机来说，跑长途要比跑短途挣得多一些。只是晚上天气不好，路上会比较黑，老李隐隐约约有些担心。可一想到儿子要读研，女儿才上大一，老李便说:“上车吧。”
这天晚上真是很少见的鬼天气，天色昏暗不说，还阴风阵阵，连鸟的叫声都显得有些凄惨。开了大约15分钟，老李把客人送到了。把客人付的车费装进钱包里，老李总算觉得没白跑一趟。
客人下了车，关好车门，老李就驱车回城。一路上老李哼着小曲儿解闷，心情好了一些。可就在距离县城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只听得“嘭”的一声，车子好像撞上了什么东西。老李大惊失色，急忙刹车，然后趴在副驾驶座位上透过车窗往外面看。天色昏暗，那个路口附近的路灯又不亮，外面实在黑灯瞎火的看不清楚。老李隐隐约约看到车体的右前侧有个小小的黑影，只见花花绿绿的像是一件衣服。再仔细一看，车子的前挡风玻璃上有溅上来的血迹。老李的脑袋里瞬间“嗡”的一声:看来十有八九是撞到小孩子了！老李惊慌失措，心脏狂跳不已，后悔不迭——早知道出事儿，今晚绝对不出来跑车。
老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定了定神，看到四处无人，赶紧开车走了。一路上，老李心惊肉跳，恐惧不已。他走人比较少的环城路去了河边，从车子的后备箱里面取出来一只小桶，舀了几桶水把车身右前侧的血迹冲洗干净。冲洗车子的时候，借着手机上的“手电筒”，老李在车身上发现了一撮棕色的毛，好像不太像人的头发，可是老李当时心慌意乱，也没多想。老李又蹲在河边抽了几根烟，想着那个地方没有路灯，没有监控，也没有人看到，应该不会有事的。然后，老李才开车回了家。
一到家，老李倒头就睡。老婆跟他说话，他也不予理睬。老婆感觉很奇怪，就问他怎么了。老李紧闭双眼，一晚无话。这一晚，老李仿佛熬了半个多世纪。
第二天，为了不被人看出什么破绽来，老李一如既往地出车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老李一看见公安或者交警就心慌意乱。有个乘客打车要去县公安局，老李心里顿时就一个激灵，忙说:“不顺路，不顺路……”乘客一脸疑惑，嘴里嘀咕着:“出租车又不是私家车，有什么顺路不顺路的！真是奇怪！”老李顾不得这些，一踩油门就走了，生怕被对方看出什么来。
这天晚上，老李也不敢出车了，待在家里，一边抽烟，一边发呆。客厅里烟雾缭绕，一动不动的老李活脱脱一尊木头雕像。这时，门开了。原来老李的老婆去超市买菜回来了。她一看老李没出车，就生气地说:“你倒是悠闲啊，也不想想两个孩子明年的学费从哪里来……”话没说完，老李就声色俱厉地打断了她:“你能不能把嘴闭上？整天唠叨烦不烦啊？”老李的老婆一看这阵势，也没敢再说话，把东西放下，拿起拖把拖地去了。
“咚咚咚！”有人敲门。老李心头一惊，双拳紧握，双脚也不由自主地往后缩。老李的老婆开了门，原来是隔壁老刘的爱人。老李长出了一口气，有惊无险。两个家庭主妇一凑到一起，各种话题就唠叨个不断。老李觉得吵，便走到阳台上继续抽烟。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听到老刘的爱人说:“唉，我家那只泰迪狗昨天下午跑丢了，昨天晚上一晚上也没见回家。我今天白天一整天到处寻找。你猜怎么着？在距离县城一公里左右的一个路口找着了，可惜不知道被哪个没心肝的司机给撞死了。可怜我家狗狗，死的时候还穿着我给它亲手织的那件花毛衣……”
老李手里的烟掉到了地上，他赶紧走过去问:“大妹子，你家泰迪啥颜色？”老刘爱人疑惑地说:“棕色。怎么了？”老李联想起车子上的棕色毛发，大喜过望，不顾老婆充满醋意的眼神，拉起老刘爱人的手，连声说:“大妹子，谢谢你！谢谢！”老刘爱人非常诧异:“谢啥啊？莫名其妙。”老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唉，实不相瞒，撞死你家泰迪的那个司机就是我啊。我还以为撞到人了呢，我这心里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担惊受怕的。方才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悬着的石头才终于落了地。不过你放心，回头我一定给你重新买一只泰迪回来，算是给你赔罪了！”老刘爱人楞了一下，笑着说:“原来如此啊！也罢也罢，没啥大不了的。可是，你以后开车可得小心啊！”老李连连点头:“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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