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小城,住在这里的人都简称“南城”。南城有大量的工厂,每天浓烟从高高的烟囱中飘出,形状各不相同,但都一样的丑陋。丑陋的烟让天空都在哭泣,蒙上一层阴影。
杨易川自小就是大人眼中的捣蛋王,孩子眼中的小霸王,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在他的眼里,南城就是整个世界。
每天傍晚放学,杨易川都要和自己的伙伴玩好久的弹弹珠,打纸牌。其中李铭和王强是杨易川最铁的两个朋友,三人像糖果一样每天黏在一起,关系好的差点想学电视上的桃园结义,不同生,但同死,因为怕疼所以都约着长大后在结义。
夕阳的余辉拉伸着三个稚嫩孩童的背影,顺着大地拖了很远,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久,直到阿铭的“离开”!
阿铭最近总以各种理由提前回家,见到杨易川和王强招呼都不打,急匆匆的跑过去,仿佛前方有兄弟情义更重要的东西。
某天,杨易川看到了阿铭和一个女生走在了一起,女生叫石瑶,是三人隔壁班的。女生梳着两个双马尾,大大的眼睛,显得如此通彻,仿佛能看到你的内心。夕阳的余光挂在她的脸上,勾勒出她的鼻子和下巴,小巧的嘴,绽放的笑容深深打动着杨易川,此时他终于知道阿铭的秘密。
石瑶就像雪花一样,落在他的心底融化了!
杨易川自从喜欢上了石瑶,变得比以前更加活跃了,他总是故意在石瑶班级门口大声喧哗,皮闹,他想吸引石瑶的注意,就像人形蝈蝈,不停叫唤着,惹得同学特别反感,但杨易川毫不在意,此时石瑶就是他的全部。
石瑶平时不怎么爱说话,脸上的表情始终那么平静。上帝偷工减料,给了她精致的五官,却忘记给她印上丰富的表情。石瑶喜欢写诗,也喜欢听歌,这都是杨易川偷窥知道的。
石瑶的容貌住在了杨易川的脑海中,24小时都会反复出现,但那个年纪很难承受住这种喜欢的分量。杨易川趁着中午大家回去吃饭的时间,翻窗户进到教室,坐在石瑶的位置上,他翻着石瑶的书包,找到了一本封面是大海的笔记本,兴奋的像找到宝藏,本子上记着石瑶的秘密。她喜欢张爱玲的故事,写喜欢周杰伦的歌词,本子上的这些秘密,给杨易川一种安全感,仿佛自己拥有着全世界。
“如果有人以后敢和自己抢石瑶,自己一定要像武侠小说里一样,和他来一场生死战!”这个想法如种子一样,默默地在杨易川的心中种下。
“李铭,听说隔壁班的李文对石瑶写情书,他家那么有钱,这下你压力大了。”这句话,也正巧被路过的杨易川听见,他的心敏锐地颤了一下,又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但假装没有听到。李铭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性格也很随和,但唯独对石瑶的事情,不够冷静,加上大家都知道李铭正在追石瑶,还有人公开叫板,让李铭很是气愤。
青春期的躁动,稍有不慎,爱的代价就让人坍塌,这件小事的发展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那天下午,杨易川正在教室上课,突然听见教室外面一阵巨响,有东西从楼上掉下来,坐在窗旁的同学,大喊起来,“有人跳楼了!”教室里面一片哗然,完全不顾老师的反应,一溜烟都跑出去围观。杨易川看到一个男孩就这样静静地躺在自己前方几米的地方,地面凹下去一块,血液从地面渗透出来,流向四周,杨易川一眼就认出这是和李铭叫板的李文。
“这人是谁?有人认识吗”
“有点像隔壁班的李文!”
“对!就是他!他不会死了吧!”
………………
人群中你一言我一句,变的骚动起来,但都没有向前去确认。杨易川的脑子一片空白,他第一次感觉死亡原来是这么近,他也大概猜到事情的起因,这种猜想就像电流一样钻入到脑中,刺痛,刺痛着神经,准确说这个电流还是持续通电,痛的让自己直哆嗦,停不下来!不敢去证实其真实性。人群中,杨易川无意瞥到了石瑶,表情不再单一,脸被吓的青白,不像是惊吓,更倾向于是惊恐,手直哆嗦,眼神迷离,呆呆地看着前方的尸体,就像一个随风就会刮跑的小草,杨易川好像上去保护她。
跳楼本来就很轰动,几天以后的事情更加让大家错愕。
“因李铭同学与李文同学在前天发生冲突,李铭同学错失将李文同学推出楼道,致使李文同学不幸去世,特对此事进行严肃处理,现将李铭同学开除学籍,以此为戒!”这是校方给出的回答。
这通知一瞬间在学校炸开了锅,雪花般的议论让大家乐此不疲,好像为枯燥的学业注射了一缕阳光。有的说为了插卡游戏打的,有的说李文欠李铭的钱没有还,也有人说是为了哪个女生,说啥的都有。
杨易川得知此事,怀着忐忑的心情,飞跑着前往李铭的家中,但只看到大门死死的关闭,听邻居说,已经被警察带走了。几天以后,杨易川得知石瑶转学了,询问了好几个她的同学,大家不知道具体情况,都在关心李铭的事情,对石瑶的离开显得很冷淡。
杨易川也非不顾身的跑向石瑶的住处,他站在门口停留了几分钟,多次举手扣门,但都没有勇气的放下,在举措不定时,石瑶的妙容再一次出现在脑海中,终于下定决心。他敲了敲门,清脆的敲门声回荡在走廊里,紧张到自己都不会呼吸,心跳加快也使血液在加快流动,他的内心既充满渴望又惧怕着,然而敲了好久门都没有开,那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也感到前所未有的失望。
南城的天,还是灰蒙蒙的,阳光投不进来,就像此时杨易川的心情。那一年他失去了好友与自己喜欢的人。
杨易川不在像以前一样顽皮,骄躁,他收敛了,爸妈,邻居,老师为他的改变感到很高兴,都在夸他长大了,变懂事了,只是杨易川自己知道,这成长的代价太大了。
生活归于稳定后,人心也会逐渐被时间给麻痹。从初中毕业到高中毕业,杨易川的生活过的很平静,很枯燥,很充实,偶尔也会想起石瑶,好像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在自己身边。自己每天的任务只有学习,几年后不负众望,杨易川成功的考上了本省重点大学。
结束紧张压抑的高中生活,杨易川想出去走走,去哪里玩?杨易川躺在床上思考着,刚闭上眼,一本淡蓝色,封面是海的笔记本从脑海中浮现出来,石瑶再一次悄无声息的闯进了自己的世界。决定了那就去海边城市!去体会海的味道,杨易川在征得父母同意和资金的赞助下,杨易川开启了自己短暂的旅途。
这是杨易川第一次出远门,没有啥经验,但是他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做了充足的攻略,把每个景点都大致浏览过了,细到每天的计划行程,他都用分这个时间单位作为误差。
马失前蹄,几个小时路程,杨易川就差点熬不住了。出站的时候,杨易川感觉自己的腿都是软的,如同橡皮人一样站不直,走路也是飘的,他之前做的攻略,早就被他抛在了脑后。出站口到处都是出租车,他现在就想找个好点宾馆去睡觉,顾不上钱多钱少,直接让司机去最近的快捷酒店。
行李安排妥当以后,第一天来的时候太累了,所以就想好好休息一下,“顺理成章”顺延了一天的计划。饱暖思淫欲,经过一天的调整,杨易川元气恢复,想着该好好的去“淫欲”一下。
世界的大小,杨易川自小就以为只有南城那么大,进入高中以后,他知道世界远比南城大的多,这里是南城以外,他第一次接触的其他地方。
南城的天始终保持着灰色,无形中给人一种压抑。在这里杨易川第一次看的湛蓝湛蓝的天空,就像出自画家手中的油画,阳光更是毫无阻碍的照在自己身上,惬意得很。
海边的人很多,一潮一潮的浪花拍向沙滩,冲刷人们的身体,带来了许多贝壳,也带来了海的气息。海的气息给人一种透彻心扉的凉爽,刺激鼻腔,毫不吝啬的让你吸入。海水触碰着双脚,由下而上,一瞬间传入中枢神经,再由大脑支配着整个细胞,从而让躁动的血液都变缓了很多,沉浸在海的慈润下,人的困乏一扫而过,进行着形体与灵魂双层洗礼。但是比较遗憾的是没电影情节中那些长腿比基尼,连年轻的女孩子都比较少,更没有淫欲可言。
8月的海,浪很大,夏季的炎热还在炙烤杨易川,陌生的街道,陌生的城市,他看着前方。一个女孩静静地向他走来,杨易川整个人呆站在那里,心跳漏了半拍,女孩离自己越来越近,轮廓越来越清晰,那是一张自己无数次幻想石瑶长大后的脸庞。当我们彼此看清对方,世界在这一瞬间定格成一张照片。
“你是杨易川?”石瑶的声音不如以前一样稚嫩,但字字让他心麻。
“恩恩额!你是石瑶?你怎么在这里?”杨易川脱口而出,大脑一片空白
“我高考才结束,来这里旅游,你呢?”
“和你一样,出来散散心。”
气氛如此的压抑,尴尬的让两个人凝固在那里,虽然只有几秒,但在杨易川的心里感觉长达几十年的漫长。
“我们互相留个联系方式,有时间一起出来玩!”石瑶打破了这份尴尬。
“恩恩额!”
“那回头再见啦!”石瑶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但却像披着一层面具。
……
杨易川曾经无数次幻想过与石瑶的相遇,会以怎样的方式开始,可当这段尘封的历史被打开,当两人再相遇时,尽然这么陌生,曾经像雪花一样融化在心中的女孩,现在也如同雪花一样化作水蒸气无形消失了,自始至终都没说过爱。
小时候没有说,是因为没有勇气,长大了没有说,只能是因为没有缘分!
时间过了好久,男孩长大了,杨易川毕业,工作,相亲,结婚。
如今杨易川的妻子是相亲认识的,两人都是剩男剩女的组合,妻子现在是杂志编辑,平时有啥好的文章,趣事,都会和自己分享,生活没有那么多惊喜,但活的很舒适,不能说彼此多么喜欢,但至少两个人相处的很安逸。
毕竟时间会让人麻痹!国家提倡环保,南城也关闭了很多工厂,但还是和以前一样,天还是灰的。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