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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有热爱的东西吗?
你说,什么是热爱?
我说,那种可以忘了吃饭、忘了睡觉,为了它可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那种可以忘了时间,忘了自己,它在,天地无一物,陶然共忘机。
你说,有,和姑娘约会,和朋友喝酒。
最近我有一个想法,这个想法让我兴奋了好几天。产生这个想法要从我的三个喜好说起。
有人喜茶,有人喜酒,有人喜笔,有人喜花,当然,还有人喜包。我的喜好有三,本子,杯子,玉。
喜欢本子是因为我笃定地认为,只有一个超凡脱俗的本子才能配得上我优美的文字,深邃的思想(哈哈,让我吹下牛)。
对于本子我是比较挑剔,图案要韵致典雅,质地要温润丝滑。观之,如山巅之岚,触之,如美人之肌。可能是要求比较变态,心仪的甚少。
杯子更是可遇不可求的,说不好喜欢的具体样子,可以玲珑精致、也可以粗布麻衣,只要动心即可。
至于玉,一般就只能是欣赏了。好的玉石,如渊深静,如水欲滴,如脂凝厚,如光温和,带着时光凝练的沉稳,岁月赋予的风华。观玉之悦,如观美人。
那日突发奇想,本子和玉,一个不好遇,一个买不起,可是,杯子……杯子是不是可以自己做呢?
想想那些来自大地深处的泥土,在自己手中慢慢琢磨成器,自己仿佛变成了造物主,拥有了女娲娘娘造人时的幸福和欣喜。好美妙啊!
可是,对于陶艺的知识,只限于几年前参加过的一次陶艺活动。那次转泥巴瓶(拉坯)的时候,手一抖,把瓶口居然弄出了荷叶边缘流线的弧度,老师说是难得的好作品,但是我也没有交会员费。
既然想了,就行动起来,先找本书看看吧!于是,我就遇到了《陶艺美学录》。
这不是一本教如何做陶器的书,而是一本诠释了热爱与追求的书。我想,这是让我知道在所有技艺之上,还有更高级的一种东西,那是一种神之向往,心之契合。
书里的陶艺大师们,大多最初只是从热爱开始,远离人群,烧窑起火。那种向往,似是冥冥中的召唤,又像是心底蠢蠢欲动的火光,牵引着他们走上这条看似唯美却漫长的路。
他们像蝉一样,在黑暗中摸索,但是,我想,他们并不苦,因为他们把所有的心事和情感,都融入这杯壶之中。天宽地阔,万物纷然。
他们可以将山河寂寥、古松枯木,雨后初霁、樱瓣翻飞都融入自己的作品中,这该是如何的动彻心扉,快意人生。
在他们的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山的清远,地的豁达,花叶的绚烂,枯木的孤寂,以及作者心中的宁静和敬畏。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作者和他们的作品合而为一,他把自己的心事和钟爱赋予给器物,在它们诞生的那一刻,作者便完成了与自己的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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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图中这位笑得如此灿烂的老人叫蔡晓芳。“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第一次知道天青色是在周杰伦的《青花瓷》中。
如果是宋徽宗的执拗让天青色横空出世,那么蔡晓芳的执着则让它经历浮沉,重现人间。重现人间啊!
蔡老师年轻时读的是电机专业,本来应该和我一样成为一名工程师。然而,人家24岁的时候就能不顾父母反对,毅然决然投身于当时前途未卜的陶艺事业。
正是因为他这份听从我心的坚持,才让汝窑的天青、钧窑的绚烂、郎窑的红韵、青花的流转再现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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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顶级技艺的背后都是心性的高洁。
刚从日本学习归来的小蔡老师已经名声大噪。他毫无保留地将技术传授给工厂合伙人,然而,兔死狗烹,被逼出厂。
我在想啊,如果工厂合伙人知道后来老爷子能研究出绝世配方,是不是能后悔死。命运真棒,总是用很多东西去试探人心的善恶,然后好的升华,坏的出局。
他一心研究釉药,对自己的知识也是毫无保留地传授。可能正是因为这样通明的心境才让他的技艺改变了一个时代。
他先后研制出汝窑、钧窑、郎窑的釉药配方。更是被业界评价,工艺和美感甚至超过汝窑。
荷兰女王请他修复家族所传的罕见冰裂纹青花瓷盘,台北故宫博物院更是破例从玻璃柜中取出红釉观音瓶,让蔡晓芳近距离观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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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真的可以堪称国宝级人物,但是,他的生活依然简朴、低调。不参加比赛,不举办展览,几乎不接受媒体采访,也极少进行宣传。对于这些不菲的成就,老爷子只是微微一笑,自称运气好。
他每天的生活只有两点一线——工厂和住处。生活在外人看来可能是单调,可是,我想,有些快乐和满足只有自己知道,真实的快乐都是源于自心的。
当他看到在自己手中,汝窑的天青变作龙泉窑的梅子青,青花的蓝化为郎窑的红,每个时代的光影都在瓷器中流转,许多失传已久的技艺都在他手中复活,这该是如何的满足啊!满山渐绿,次第花开。
“技术固然很重要,但还是要靠心。做出来的东西,不管是造型还是颜色,都是你内在的反应。所以,你内在是什么样子,做出来的东西,就会是什么样子。”
这话说得真好,说这话的大哥叫陈正川,下图是他在陶艺坊的照片,是不是仙风道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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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做陶艺之前是一名职业乐手,玩过摇滚和爵士乐。他说那个行业太闹了,需要和人打交道,还要刻意地迎合别人。而他的性格内向,不善于交际,这样的生活让他内心拧巴,特别痛苦。
偶然的一次机会,去到朋友的陶艺室。他说,那一刻他的内心特别激动,是那种内在的激动。然后他就做了这一生最重要的决定,去做陶器。
然后他就凭着热爱,一举成名?不不不,故事没有这么简单。答案是,他穷得不行,又回去做琴师,又受不了那种痛苦,又回来做陶艺。这样往复了两三次。这兄弟,这让我想起了袁枚。
袁枚33岁就辞职了,他说,我不适合做官,不会拍马,还没空读书,不想委屈自己的心灵。后来因为实在混不下去了,就又回去做官。做了一阵子之后,说,就算穷死,也不做官了。
我们多少人不是这样,在苟且与远方之间来回拉扯。苟且损害心灵,去远方又没有那个资本。
所以呢?所以,我们要在苟且中找一个自己的热爱,热爱就会专注,专注就会脱俗,脱俗就会变现,哈哈。但是,注意,次序不能乱。
如果为了一个结果去追求,基本没戏,因为你的心就是你的作品,你的作品会充满现金的味道,骗不了人的。其实,这样真不亏,如果热爱变成资本,那皆大欢喜,如果没有,至少你因为热爱开心了,多划算的买卖啊!
然后陈正川后来实在受不了心灵的苟且,就定下来了做陶器。他这个过程中,作品随着心态不断变化,从热烈到内敛,最后呈现出来的作品自然、古雅、恬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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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这样一个不断向内找的过程,让我把和人之间的关系,转到与物之间的关系上,这是与自己的和解。
这个和解,说得多好啊!每一种热爱的终极,都是我们与心灵的共处,心在热爱中,领悟、充实、宽阔、滋养。在这其中,那些曾经的伤痛,困惑就会被一一圆融,最后圆满一个完整的自己。
制陶除了具有造物主的快乐,还有一种抽盲盒的惊喜。因为不同的釉药你不知道会烧出来个什么东西。不仅釉药会决定结果,窑的温度,器物摆放的位置,以及烧窑的材料都会影响。每一次开窑,都会带着一种不确定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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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图中的大哥叫田承泰,老田大哥特别逗,每次封窑后,妻子都会带着他出去旅游,不是为了放松,是为了防止他提前拆盲盒。因为,开始做的时候,每次他都忍不住,没到时间就偷偷去窑里,冒着高温,勾出一个陶器来看看。
结果好多次因为没有完全冷却,一窑的陶器突然炸裂。于是妻子便只能带他躲得远远的,即便这样,花甲之年的老田大哥依然每次都像个孩子一样猴急地赶回家,想看看盲盒带来的惊喜。
这多好啊,年过花甲,仍然有一颗赤子之心,这便是他能成为陶艺大师的原因吧!一腔纯真。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就会创造什么东西,无论是绘画、书法、音乐、各行各业,无不出其外。在道上修,术自然有,远方也自然会有。
老田大哥原来是一个木石雕刻师。这大哥人缘好,总有朋友去他那喝酒。边喝边劝,这个行业苦啊,多少人后来都被迫转行了。他不,就是做。
然后,他就一直扮演着这些朋友乌鸦嘴中的失败者,朋友说,哥啊,都七年了,一般人也都能做出来个凑合事的东西了,可他始终没有一件。真的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老田大哥用的是柴烧,这个需要极高的技术,柴烧不如瓦斯和电烧的地方是,它温度不定,需要不断续柴火,而且,最要命的是它有灰。落的灰会让瓷器看起来不那么纯洁。后来,老田大哥一琢磨,既然落灰,就让它尽情的落吧,最后竟然落出了一种独特的沧桑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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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为他高兴。为所有坚持自己梦想的人高兴。其实,梦想用坚持我觉得并不合适。那应该不是一种坚持,而是一种心的力量。很多时候,我们愿意用大脑分析利弊,计算得失,规划未来,但是,其实,更多的时候,我们要问自己的心。
心不会分析,心只有感觉,一种强烈的冲动,一种不知来自何方的坚定,一种自己都无法解释的执着。
看完这本书,我问问自己的心,还学吗?我的心告诉我,学啊!做一个喜欢的杯子犒劳自己,做一个喜欢的杯子送给别人。做一个喜欢的杯子,感受泥土在手中的流转。让心中之美,眼中之光,融入其中,将过往所有的沮丧、激动和欣喜流入釉色里,安静淡雅,灼灼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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