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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过语文老师的人都知道,散文是所有文学体裁中最有难度的一类,也是考试频率较高的一类。
记得在第一次作文课上,我曾和我的学生们讨论:“阅读散文和阅读小说,你们觉得哪个更容易?”
学生们异口同声地对我说:“散文!读不懂啊!”
我继续问他们:那为什么到写作文的时候,你们不写故事,反倒刻意去追求文采,写一些在抒情散文里才有的句子?
学生们有点被我问蒙住了。
这时,课代表站起来对我说:“老师,我写作文的时候总觉得写散文才能为文章增色,因为很考验一个人的文采。”
我紧接着问她:“写的句子有文采就是一篇好的散文了吗?”
她面露愧色地答道:“我感觉散文就是由一些优美句子组成的,不用构思故事,只是抒情,写起来要容易一点。”
我这才知道,学生们理解的散文是多么狭隘和错误!正因为散文形式是“散”的,所以写起来很容易,怎么写都成,任凭天马行空;也正因为散文形式是“散”的,所以十几岁的孩子在读散文大家的作品时,会找不到主线,容易“迷路”,看得云里雾里的!
我想,我真的有必要来好好整理一下我对于散文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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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四大文学体裁中,我一直偏爱散文。我也是从散文成长起来的。年少时,写下“因为幸福满溢,所以怕的悲伤”的台湾作家三毛曾陪伴我度过一个又一个孤寂的夜,我也读遍了她所有的作品,《撒哈拉的故事》、《雨季不再来》等,陶醉在她纯真美好的爱情中,陶醉在她向往自由、说走就走的个性魅力中,陶醉在她沙漠中置办的稀奇古怪的物品中。我就像在读游记一样读她的作品,从她的作品中,我对散文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散文不是在讲述一个完整的故事,不像小说那样有“开端、发展、高潮、结局”,而是围绕着一个主线在叙述、抒情、议论、描写一些事和物,让读者有了一种对人生新的体会和感悟。
如今,三毛的作品集一直都放在我的床头,未曾离开过。
我的三毛全集上了大学后,喜欢读一些张爱玲、鲁迅、汪曾祺等散文大家的文章,当然也读安妮宝贝、张悦然、韩寒、郭敬明等青年作家的散文。散文大家的文章读来有着明显的时代印记,语言极其精到老练,措辞得当。印象最深的要属那篇《爱》的经典句子:
于千万人之中遇到你所要遇到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中,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好说,唯有轻轻的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爱玲小姐的小说写得自然没的说,散文也是惊世骇俗、一语中的!在恋爱的季节里,一见钟情是可遇不可求的,而她把一见钟情这无比强烈美好的缘分用这样轻轻淡淡的语气、这样自然的说话表现出来,让人觉得本是陌生的两个人心早已连在了一起,早已无比熟悉,像是前世约好了一般。写到这,又让我想起《红楼梦》中黛玉和宝玉相见的场景。爱玲小姐如此喜欢《红楼梦》,不知这篇小文是不是看到“宝黛相会”的场景后有感而发的。所以在我看来,散文绝非仅仅只是写景叙事那么简单,要想写出精湛的文字,对于文字的锤炼是十分精细而必要的,思想一定是深刻的,是要引起人们对于生命,对于爱的思考的。
后来,大学期间读了很多安妮宝贝的文章。直到前几年,看到她有一段文字:
一些年之后,我要跟你去山下人迹稀少的小镇生活。清晨爬到高山巅顶,下山去集市买蔬菜水果。烹煮打扫。午后读一本书。晚上在杏花树下喝酒,聊天,直到月色和露水清凉。在梦中,行至岩凤尾蕨茂盛的空空山谷,鸟声清脆,一起在树下疲累而眠。醒来时,我尚年少,你未老。
这才是我喜欢的风格,这才是我要写的文字!清澈、灵秀、雅致、舒服,意蕴直逼人的内心。而这些美好的呈现,都是散文给我的。这不仅是文笔的提高,更是人生态度的改变,由此,我也爱上了“森女范儿”,追求简单、舒服、温暖、精致的装扮自己的人生。散文甚至变成了我人生的标签,一种与文字许下的诺言,一种超越所有情感的内心寄托。它已不仅仅是一种文学体裁。
慢慢地,在读前辈的作品中,我也在慢慢找寻着自己的风格。我发现我更适合写散文,喜欢描述美景、讲述人生感悟、品读经典等等。闲暇时候,写写文学随笔。在我看来,随笔也是散文的一种,只不过更随性,按照俗话来讲,“有些拿不到台面上来”,所以每每记点随笔,就增大篇幅,整理成一篇正式的散文。
也曾写过小说,在那段最艰苦的岁月里,小说一度令我恐惧,因为小说是讲述一个完整的故事,在构思情节的时候,总会有一个魔咒在打断我:总会编故事,那么自己的故事怎么就是讲不好?在挫败的同时,也放弃了小说的创作。
散文就像是流淌在心底的清泉,让我欲罢不能。它就像是我一生的爱人,没有轰轰烈烈的大起大落,我也不曾怨过它、恨过它,或是强烈的爱过它。但它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不离不弃,在我最难的时光里,倾听我的心事,帮助我反思,让我头脑清醒地分析问题,走出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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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悦然曾说:文学是我的情人,所有的男人都是第三者。这句话让我印象深刻。如果爱好写作的人,都能够拿出谈恋爱的姿态来在乎、坚持、琢磨,那么就算没有文学天赋,也会小有成就的。
我现在在做着喜欢的事业,天天接触着散文,传播着散文,研究着散文,心中有着无限快意,每天上班的心情都是喜于言表的。回到和学生讨论的那个问题上来,为什么散文觉得好写,但读起来难?
就像是欣赏一幅大师的画作,一定要用合理、舒服的色调来让人产生美感,而作品深层次地主题则是需要人细细体悟的,所以有些画作和书法,在不懂的人看来,是看不出好坏的;好质量的散文也是一样,一定要用优美的文学性语言、恰当新奇的修辞手法和得当的写作技巧来包装外形,而主题是作者精心隐藏在文字背后的“密码”,需要你层层抽丝剥茧地琢磨,才会把那条线抓住,进而找到那个通往作家内心深处的钥匙,产生强烈的共鸣。好的作品,理应如此对待。
很幸运,我能够从事语文教师这个行业,教孩子们阅读散文、写散文,我会给她们讲述我跟散文的点点滴滴,并能通过我的故事来对散文有全新的认识,甚至爱上散文。我要教他们的不仅仅是一种对文学体裁的认识和写法,更是要从中悟到对生命、对爱的那一份真挚与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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