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冬日,楚瑶蹲在门口百无聊赖地用树枝戳石板间的缝隙,阿娘怕她冷,还没落雪就给她穿了厚厚的冬衣和斗篷,她蹲着,远远瞧着跟个球一样。
她自是不知道有人已经观察她许久,还自顾自地在那小声抱怨方行然这个家伙真是越来越过分,来的时间越来越晚,下次她再也不提前等着了。
“便是她吗?”
“是。”
那天楚瑶没有等到方行然,听说方家举家搬离徐州也已经是翻了年后的事。
“阿娘,女儿哪里做错了吗?”
“傻阿瑶,便是你做错了又如何?”
阿娘这么一说她便明白了,方行然大抵不怎么喜欢她,才会一声不吭地就离开。徐州城的人都在说她巴巴地凑到人方家大少爷身边,方家看不上她所以举家搬迁……
楚瑶倒是不在乎这些的,阿爹说人生在世不过求个心安,旁人的眼光不该是限制自己的枷锁。她以为方行然是不一样的,毕竟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该是和别人不同的。
开春的时候阿娘给她说阿爹临去前给她定过一门亲事。
“阿瑶,若是那人来了,你随他去便是。”
“好。”
她想,嫁给谁又不是嫁呢。没过多久阿娘离开了她,这世上真的只余她一人,偌大一个徐州城,竞没有人愿意帮她一把。
阿爹只是个小小的生意人,不像城里那些勋贵世家根基深厚,阿爹去世之后楚家没落,阿娘身体不好,她年纪尚小,只能眼睁睁看着旁人将阿爹的心血蚕食干净。
好在阿爹早就给她们娘俩留了一些后路不至日子太难,方行然也暗中帮过她们很多,她以为自己以后会嫁给他来着。可他不过是顾着从前的情面才对她好,她倒是白白付出了一颗真心。
母亲的葬礼上来了一位陌生男子,他在灵堂前行完礼走到她的面前。
“我来接你。”
她不解,他同她解释了许久,楚瑶才知道这便是和自己有婚约的男子。他帮她料理了家里的事,然后带着她离开徐州。
“我……”
“我知道。”
楚瑶并不想深究他知道什么,只是那样跟他去了洛阳。
叶衍很照顾她,对婚事却是只字未提。
她在一方院子里住得很是惬意,可心头疑虑难消,终还是忍不住问了他:“为何不带我去见你的父母?”
他看了她一眼不曾多言,第二日就被他带到了一处清净的山里,叶衍的父母早些年便已经离世。
“父亲临去前同我说我在徐州有一个要娶的女子,断不可相负。”
“若是我负了你呢?”
“楚姑娘,你若不愿,这亲事便当不曾有过,姑娘既愿意同叶某来到洛阳,想来也是不愿再回到徐州,要是姑娘还有别的考量倒也无妨,毕竟来日方长。”
楚瑶眉头皱得紧,他怎么就笃定自己非他不可。
楚瑶拒绝了叶衍派给她的侍女和随从,一个人在洛阳城里转了一整天,天快黑的时候进了家酒楼,寻着个靠窗的位置看街上人来人往。
说来也怪,她是第一次来洛阳,不似徐州惬意悠然,多了几分热闹繁华,她向来怕生却并不排斥这样的热情。
“姑娘,门外有位公子让我把这个给你。”
一个小姑娘将信递给她便匆匆离开,她看向四周,并没有发现叶衍的踪迹。楚瑶打开信,前面是她自己的字迹,在无非就是不好再叨扰人家,从此天涯路远,就此别过。信的最后是苍劲的字体,写着两个字:“不可”。
她看着不禁笑出来,有何不可的,他们又没有什么情分,也没真的成亲。今晨出门的时候留了信,她想过不如就这样走吧,世间辽阔,何处不能重新开始。
走出客栈叶衍站在不远处,见她出来走近她,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走在她身侧。
街上热闹,两人就这么安静地走了许久。
“叶公子非我不可吗?”
“嗯。”
“嗯?”
“楚瑶,我在徐州生活了半年。”
后来叶衍告诉她,叶家双亲去世之后他心里想着婚约的事,就算不打算娶她也该同人当面说清楚才是。
到徐州之后见到她和她的母亲,也见到她在等人的样子,本来想靠近却没找到时机。
他一直就住在附近,看着她们母女互相依靠着过日子,看着她每日等待心上人的样子,他觉得自己是魔怔了喜欢上喜欢着别人的女子,可是她喜欢的人没有露过面便举家搬离了徐州,他去找过那个人。
“阿瑶很好,但她于我方家并无任何帮助。”
叶衍揍了他一顿,心想楚瑶眼光也太差了,这种人有什么好的,可是紧接着楚瑶的母亲去世,他没有时间多想就把她带到了洛阳。
楚瑶笑他:“这样便轻易喜欢上一个人,叶公子的喜欢也太容易了些。”
叶衍张开双手环住她,把她闷在自己怀里,然后小声嘟囔:“喜欢上自己的妻子有什么问题吗?”
楚瑶回抱他,心中只觉熨帖,能有什么问题呢,她时常觉得自己很幸运很幸运,才能有和他一起走下去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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