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殊途同归 （第五十二章 看病）
好不容易熬到一个没课的下午，高宁把班上的事情安排好，便匆匆出了校园。
他挂了个专家号，在肠胃科门口候着。诊室的门虚掩着，门口摆着一张小方桌，上面排满了一摞厚厚的病例。过一会儿，会有一个助理医师探出头来，拿着病例叫下一个人的名字，待那人进去后，门又合上。常有焦急的病人在门口探头探脑，里面便会传来一阵不耐烦的声音“叫到你再来！”门便被重重关上。外面的病人们于是又像恭候圣旨一般，战战兢兢地等着。
高宁见无处可坐，便站着等着。他想：“医生和老师这两种职业其实有相通之处。医生医治身体，老师塑造灵魂。所以两个职业都责任重大，又劳神费力。当久了，也都会有职业病，医生对待病人总有些冷冰冰的，对再可怕的疾病也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老师对学生也总是摆一副冷面孔，让人觉得很威严的样子。有经验的老师对再顽劣的孩子，也有办法让他服服帖帖。难怪病人不愿意去医院，调皮孩子也不愿上学。庸医能将人医死，庸师也可能让人灵魂扭曲。说到底，这两个职业都是良心活！”
这样想着，门前的人陆陆续续进去又出来，高宁又发了一会呆。这时，助理医师的声音响起：“下一个，高宁！”
高宁赶紧走上前去，进了那扇门。
过一会儿，高宁出来了，又匆忙走向B超室。从B超室出来，高宁的神色有点凝重，B超单上显示胃部有个瘤子，还有待进一步检查。当高宁追问检查的医生时，医生冷冷地说：“具体去问大夫，下一个！”
高宁只能知趣而退，检查单那两个醒目的字“肿物”让他直冒冷汗。他心跳地慌，父亲那临走前痉挛的痛苦模样又浮现在他面前，他几乎是跌撞着进了诊室。大夫看着检查单，眉头紧锁，说：“高宁，你有必要做一个胃镜检查确诊，但今天不能做了。你今天预约，下周才能做。最好带一个家人过来。”
高宁忙问：“大夫，这是患癌的意思吗？”
大夫说： “现在还不好说，都要做完胃镜活检后才能确诊。你先要放宽心态，不要给自己压力。好了，你先回去吧，记得先请一个星期假。”
高宁不再多问，谢过大夫，走出了诊室。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只觉得越走眼前越黑，路上有熟人向他打招呼，他也像木偶一般视若未睹。好不容易走回宿舍，他倒头睡下，晚自习也没去教室。
正处于浑浑噩噩之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他，伴随着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高宁，快开门啊！我是徐璐！”
高宁默声不语，更深地将自己的头埋在枕头间。
敲门声停止了。一切又变得寂静无声。等了片刻，高宁忍不住打开门，没想到迎面却看见徐璐笑靥如花的脸，她调皮地抬着眉毛说：“我就知道你在里面！”便自顾走进了房间，一边说着：“这么闷你也不知道开窗！”说着，她打开了一扇窗子透气。
高宁在徐璐身后站着，静静地看着她。像往常，高宁一定会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徐璐，深深呼吸着她头发的芬芳。
徐璐很快觉得不对劲，她转身面向高宁，走上前去，手摸向高宁的额头，轻声说：“宁，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脸色不好。听主任说你下午请假了，晚自习又没去班上，刚才跟你妈打了电话，她说你没回家。我想你一定在宿舍，便赶紧来找你。”
高宁挤出一丝笑，说：“璐，我没事，就是胃有点不舒服，下午去了趟医院。”
徐璐忙问道：“医生怎么说？没事吧？”
高宁答：“没什么事，医生开了点药，说继续观察。”
徐璐粲然一笑，说：“没事就好！刚才你不开门，我还吓了一跳，心想你再不开我就要请教师公寓的李师傅来开门了。”
她将手臂环住高宁的脖子，说：“宁，你脸色不太好，我去给你烧点水。”
说着，徐璐麻利地拿起水壶接水去了。看着徐璐的身影，高宁心里一阵心酸，他默默祈祷着：“千万别有什么大问题，不然我太对不起她！”
徐璐小心地端过温水，拉着高宁坐下来，一口口喂给他。高宁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要你喂！”
徐璐一脸笑意，说：“宁宁乖，生病了就要多喝水！”
高宁心下一暖，将水一口口喝掉。心酸一阵阵涌起，他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徐璐看高宁将水喝完，又搂住高宁的脖子，深深地看着他，说：“宁，你今天不舒服，我就不走了，好吗？”
说着，将头埋下，去吻高宁的唇。高宁难抗这温柔的诱惑，他搂住徐璐的腰，慢慢倒下。一场缱绻之后，徐璐还缠绕着高宁，不肯松开。高宁在徐璐的耳边柔声说：“璐，你说，如果我哪一天离开你了，你怎么办？”
徐璐忙用手堵住高宁的嘴，说：“别瞎说，要说也应该是我先离开你啊！”
高宁的脸色沉下来，说：“璐，我是当真的！”
徐璐沉思片刻，说：“那我就等着死神快点把我带走，让我快去见你。”
高宁心头一热，抱紧了徐璐，眼泪却不自禁地掉了下来。徐璐将他脸上的泪吻去，一边脸贴着高宁的脸，说：“宁，你今天怎么多愁善感起来了，不像你的风格啊？放心，我马上都要嫁给你了，我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呢！快去洗个澡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听着高宁洗澡的水声，徐璐轻声下床，在写字台抽屉里找到了病历和里面夹着的检查单。徐璐呆了，双手开始颤抖。她赶紧将抽屉合上，重新躺回床上。她的心狂跳不止，大脑里嗡嗡作响，“肿块”那两字在眼前不断交替重叠着，双眼有些肿胀发酸。卫生间传来哗哗的水流声，徐璐的思绪也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她瞬间理解了高宁今天的异常。一个声音在心中回荡着：“高宁，不会有事的！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抵挡就好！”
高宁出来了，徐璐立马露出笑脸，说：“快睡吧，我去洗！”她跳下床，进了卫生间，当水流响起的时候，她让自己的泪随着水一起流淌。最后，她蹲下来，捂住脸，让水哗哗地在头上，身上流着，任凭这喷头里洒出来的水，淹没她的悲伤。
徐璐从卫生间出来，看着高宁如孩子般酣眠的神情，忍不住又抱紧他吻起来。一滴泪洒落在他的眼。高宁睁开眼，吃惊地问道：“璐，你哭了？”徐璐没有做声。高宁又问：“你知道了？”徐璐说：“不要多问。”便吻住了他的唇。高宁心知肚明，为之动情，也不自禁地流下眼泪。两人的眼泪溶在一起，又被吻进对方的嘴里。徐璐翻身上去，纵情地吻着，一边喃喃地说：“宁，你要我吧！”
高宁压上去，进入了徐璐的身体。两人疯狂地缠绵在一起，在泪水中登上了快乐的巅峰。既然命运戏弄，那就让快乐更猛烈，更长久一些吧。
他们俩累极，相拥而眠。世间悲欢离合总无常，人生苦短，不如尽情享受当下的爱和欢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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