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如果套用鲁迅先生的一句话,就是过年无非是那样,吃吃喝喝玩玩。有时候会每每忆起自己做小孩的时候,还在上世纪八十年代。那时生活水平等等比现在是大大不如,但也正如周作人先生所说小时候吃的东西,味道未必甚佳,过后思量每有佳趣,往往不能忘记。不光吃的,其他也是一样。
那时每年到了放假时候,心情就莫名激动起来,板着指头一天天数着,家里大人一天天忙碌起来,家里忙着掸尘,洗被褥,炒什锦菜,贴春联。我喜欢跟着父亲、叔叔出去置办年货,买瓜子花生,寸金糖,交切片,炒炒米等等。买爆竹我是最爱的,俗语说的好:过年啦,姑娘要花,小子要炮!六朝萧梁宗懔《荆楚岁时记》里就有:“正月初一,鸡鸣而起,爆竹于庭,以除魈鬼”的记载,其实爆竹在中国的历史更为悠久。
做为小孩子的我喜欢看放爆竹,可是最喜欢的自然是烟花了,爆竹摊子上五花八门,我挑的眼花缭乱,抓着这个,看着那个,整个一个猴子掰玉米,想买的都是好看为主,除了拿在手上的窜天猴,多半是放在地上的,有动物造型的,有戏文的等等。有一年买了个财神造型的,回去大人都笑说财神请回来了,放在桌上高处,直到大年初五迎财神那天才念念不舍的放掉。
盼望着盼望着,三十晚上来到了。父亲早早的放了爆竹,据说这时比人家早放新的一年会更纳福。其时外面也是噼噼啪啪,此起彼伏,响成了一片,正是爆竹一声一岁除。在迎春的爆竹声中大家围坐吃着年夜饭,我却不时看着那些烟花。赶紧吃完,奶奶问吃饱啦,我拍拍肚子:饱了,眼睛偷瞄着桌上的烟花,说“爸爸、爸爸放烟花了”,哈哈……一桌人都笑起来。
“原来急着放烟火,”奶奶笑着。我去给爸爸点了一根烟,催促着父亲,“快点吗、快点吗”。说来惭愧的很,小时候胆小不敢自己放。我去拿烟花放在院子里,父亲拿着烟,不一下,引信吱吱的冒烟,随即五颜六色的烟花喷出来,我和两个妹妹拍着手,“好呀、好呀”,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开心呀!一会烟花在一阵浓烈的火药味中不动了,随后又是一阵阵五颜六色,直到父亲说明天再放。那时觉得拿压岁钱都没有放烟花开心,晚上睡觉把压岁钱放在枕头下,想着明天拿着去买烟花,大年初一直到初五,接财神的日子,天际里鞭炮又是噼噼啪啪,跟着父亲、叔叔放了鞭炮,又放了一阵烟花,我也就意兴阑珊了。
好在又到了玩花灯的时候了,南京习俗初八和十三都是“上灯”。正月十五元宵节,南京习俗是小年,更是热闹,所谓“士女杂沓”。明代南京灯市主要在笪桥,评事街一带,到了清代更是盛况空前,清代文人、藏书家甘熙《 白下琐言》记载“笪桥灯市由来已久,正月初,鱼龙杂沓,有银花火树之观,然皆剪纸为之。若彩帛灯则在评事街迤南一带,五光十色,尤为冠绝”。民国时已移至夫子庙,民国文人夏仁虎《岁华忆语》里记载灯市“旧聚于评事街,迤北至笪桥市。近年则夫子庙为多”。
儿时的年味|要花炮要花灯的童年上世纪八十年代夫子庙重修后,春节时候灯会也有了,灯没有如今这么多,人也没有现在动不动几十万人,像钱塘江潮水一样。钱塘潮还有回头潮,而现在夫子庙灯会特别是十五那天想回头都难。灯会除了有活动的时候舞的龙灯,一般都是大型的灯,这也是有着悠久历史的,《水浒传》里就有宋江夜看鳌山的情节。明代永乐年间南京曾以数万盏灯叠成鳌山灯,中间显出“皇帝万岁”四个字,灯光一射,大放光明,朱棣观之大悦。夫子庙沿街的商家都张挂大红的灯笼,漂亮喜气的走马灯。花灯市场也恢复了,花灯也渐渐越来越多。小时候去夫子庙最开心,可以买各式各样吃的玩的,还可以买花灯。花灯花样不算多,举在手里的,像狮子灯,前面一个绣球可以上下的动,真好玩。飞机灯,前面螺旋桨是个风车可以转,经常用力前后或左右摆让它转,要不干脆用嘴吹。在地上拖的就是兔子灯了,每一个兔子下巴还有胡须,真有意思。手提的最多是荷花灯,它是古老的花灯了,小一点的有彩纸的蛤蟆灯,兔子灯,兔子灯是在地上拖的兔子的缩小版。如今花灯好像还是这一些,也有一些新品种,不过人们还是喜欢这些传统的花灯。这回晚饭时候我又故伎重演,缠着爸爸要点烟,桌上立刻一片笑声,我落个了大红脸。
“娃娃嗳,出来玩灯喽”,奶奶说着这个南京的童谣,不知道这童谣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有了,可想来古今一理,小孩们都喜欢花灯。我拿起狮子灯,两个妹妹一个拖兔子灯,一个拿荷花灯,跟在我后面,在院子里来回走着。像那时经常看的游行队伍,一排排,我好像带的不是两个妹妹,是一整队人。又好像戏台上的大将军,奶奶喜欢看戏,经常带着我,台上大将军就跟着四个或八个兵,问奶奶,奶奶说那就是许多人呀,小时候当然不懂戏剧的写意,什么七八人,千军万马。不过觉得自己像大将军了。
天上暗淡的月光,地上微弱的烛光,照着大人们的笑脸,照着两个妹妹欢乐的神情。我当然是最开心的,这记忆如一帧帧画,时常回忆起,就会像电影或者连环画在脑海里连成一片,动了起来。渐渐长大以后,对别的兴趣大了,花炮呀,花灯呀只存在记忆里了。
现在南京过年禁放,儿子在外公家看着放烟花那高兴欢乐的神情不正是小时候的我吗?夫子庙灯会每年也都去,儿子还小,不知道玩灯。去年买了一个荷花灯,挂在家里,抬头看,还会忆起小时候的情景,儿子指着荷花灯,说:要要。
我忽然发现自己还是小孩,奶奶还在我身边,父母、叔婶也不苍老了,他们那么年轻。大家都开心的看着我们玩鞭炮,玩花灯。两个妹妹仍然是小孩,她们开心的拍着手。
过年啦,姑娘要花,小子要炮!
娃娃嗳,出来玩灯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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