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申明:本文参加“423简书故事节”,本人承诺文章内容为原创!
苍茫霁月楼,浮沉风沙谷。
每逢秋风凋零草木之际,总能见到六名少年携带令牌聚集于此,尽管已历尽重重严格筛选,然对于即将面临那场终极考验,之前无数生死攸关仿佛皆不足提及。
“泽漆,石斛,杜衡,白芷,蝉衣,茯苓。”领主玄鸷将新制名符亲手递予面前少年们,目光偶尔打量其面容神情,语音冷漠毫无温度,全如寻常布置指令。
灵珑望向手中墨玉,表面镌嵌“白芷”字迹刻板,仿佛拘束如此刻处境,久久渴望释然逃离。
此刻,即将踏入存亡莫料之途,从不贪图攀获权位,只想借此尽早查明往事真相,继而离去重获新生。
江湖中总隐藏着神秘组织,任凭江山风雨王权更迭,兀自盘桓绵延亘古不绝,霁月楼即属于此类。
流离孤儿们从小被带入其中,年年淘汰筛选,被选中者可前往楼中各部司职,最终六名被送往周围险境中进行数月磨炼,能够存活者将进入霁月楼核心瑶光阁,成为楼中掌事者。
风沙谷位于楼兰国境之外,介于王国与北漠之间,地貌崎岖,川泽诡异,很久以前某位流亡将军于此建邦立国,外称“碎叶”。伴随岁月与流沙侵袭,国土日渐萧条缩减,如今仅余小小城池毗邻北漠,城主仍系将军子裔,却已无征战之心,只顾趁商贸繁荣牟利。
然,近年流言盛传碎叶城王宫内隐藏密道,可通往神秘墓葬地宫,其中蕴藏财宝及兵器甲胄无数,取之可以此夺取权位统治北漠诸域。
霁月楼已与楼兰君王武灵夙达成暗约,故将此番历炼终极目标设为寻找秘藏入口。
“启禀王主,”黑衣侍卫呈递手中密函,“瑶光阁传信,已进入行动。”
武灵夙闲闲阅览,语若无意:“去盯紧。”旋即望向侍卫们离去方向,唇角浮动幽微冷笑。
取宝藏,统北漠,岂容江湖之辈捷足先登?
楼兰王廷,早已不满足于僻居偏隅。
风沙谷外,秋意萧瑟。
少年们远远遥望北漠方向,默默盘算如何穿越面前崎险地域。
之前霁月楼内淘汰训练,大半与露宿无关,何况如今几乎毫无准备,唯可向前辗转求存。步入其中那刻,即已无法回头。
沿落叶小径步行须臾即见岔路,中间被裂谷隔断,水脉缓缓奔流,表面清澈,若直视片刻即可察觉深处映泛暗红光芒,隐隐透显无容侵扰之象。
“据闻此间川流源头为赤水支脉地涌,尽头通向酆城。”泽漆微微凝望前方,“如此,水流荒芜方位应指向碎叶城。”
“确信吗?”茯苓软语浅问,声音轻柔温婉,与恬静容颜交映,无端引动听者爱怜情怀。
“之前亦耳闻如此。”杜衡加以确认,“应该无误。”
石斛与蝉衣偶然触及彼此目光,对此毫无异议。
灵珑脑海中浮现瑶光阁秘密指令提及此番行动结束仅容两人存活,纵然警惕,却知行走风沙谷需守望互助,搏杀伊始大约需抵达碎叶城,故尔大家心照不宣,只如常探路前行。
待日色渐昏,寻觅山肴野蔌作餐食,又趁夜幕四合停步山谷避风处倚树休憩。
茯苓轻枕手臂,由于微染风寒略觉咳喘,杜衡将披风递予,令其裹住防止再着凉。茯苓纵然感激却连连推诿:“之前密室训练已承蒙关照,如今断不能再拖累你。”
“无需争执。”泽漆离近,将怀中斗篷轻轻覆盖茯苓,“风寒虽微,明日还需继续行路,莫若早早休息。”
蝉衣坐于篝火旁取暖,目光略含不屑,神情格外清冷。月白色衣衫于夜光中浮现薄薄寒意,仿佛可以疏离隔绝任何情愫。
石斛离近,思量很久终于找到合适搭讪言语:“你从前属于玄武堂,对吗?”
蝉衣颔首确认,又微微转眸打量道:“你呢?仿佛之前从未见面。”
“朱雀堂。”石斛回答,目光浅掠树畔,“你与他们之前熟识?”
“偶尔照面罢了。”蝉衣对此懒于提及,微微环顾四周,“传闻风沙谷凶险可怖,由今观之也无非较为荒凉。希望能尽早抵达碎叶城。”
石斛微微锁眉:“不可掉以轻心。”
语音方落,几支冷箭伴风声横空飞掠,射中树木枝干。大家瞬息进入戒备,纷纷拿稳武器。须臾只见六名黑衣杀手逼近,躲避无路,唯可迎战。
茯苓虽被风寒困扰,也只能强打精神极力应对,泽漆见状连忙想施以援助,奈何亦被另外那名黑衣杀手紧追不舍,被迫先全力应付试图退敌。
灵珑紧握手中短剑唯恐丝毫松懈,只觉黑衣杀手招数纵非狠戾,却诡谲怪诞,导致与之交手异常费神。
杜衡、蝉衣、石斛亦极力应战,渐渐向周围分散。
泽漆由杀手逼向树林深处,渐渐无力招架,眼见利刃抵于项前。
杀手忽然开口:“你可想弃暗投明?”
“此言何意?”泽漆异常惊诧。
“你若今后肯为楼兰君王廷效力,楼兰王主必将予以厚待。”杀手沉沉道,“抵达碎叶城之际希望你能答复。”
泽漆只觉森森寒意蔓延,若为楼兰君王效劳,则意味背叛霁月楼,若被领主知晓,恐怕将被秘密处决。可如今楼兰君王又已伏设杀机,若直接拒绝,恐怕无法走出风沙谷。
惶然思量间,面前杀手已携刃离去。回神连忙去寻茯苓。
杜衡娴熟躲避杀手袭击,听闻楼兰君王纳贤之意,微微舒缓,只想先借力走出风沙谷,遂直接答应。
“你果然识趣。”杀手赠与锦囊,旋即消失于暗夜中。
杀手招式渐渐松懈,灵珑趁势投掷暗器,见杀手撤离,只觉乏倦纷涌。
“白芷。”循音望去,只见蝉衣走近,“你无恙吗?”
灵珑微微摇首,又担忧道:“也不知他们如何?”
“还是先回之前休憩之处罢。”蝉衣提议。
回到篝火处,正见石斛横抱茯苓:“她昏倒了。”
灵珑与蝉衣近前查视,见无中毒或被伤迹象:“大概体力透支。”
杜衡与泽漆回归,泽漆见茯苓昏厥,忧虑不已,屈膝抱住茯苓,喂水服药。
“你们无恙罢?”灵珑关怀问道。
“无恙。”杜衡暗握锦囊,倏然提及,“杀手离去前可向你们提及楼兰?”
灵珑与蝉衣疑惑摇头,唯独石斛颔首回答:“他提及楼兰君王。”
杜衡见其坦诚,亦作爽朗道:“你也回绝了?”
“当然。”石斛只以为理当如此,更无分毫措意挂怀。
灵珑纵然莫知其中缘故亦无意细想,只隐隐担忧处境危险。
茯苓苏醒,当知晓被石斛救回,哽咽落泪:“如此恩情恐怕今生无法还清。”
蝉衣冷诮:“欠惯恩情大约业已形成习惯。”
石斛神色微微踟蹰,向蝉衣解释搭救茯苓纯属偶然,见蝉衣不大理睬,愈觉木讷微微窘迫。泽漆稍稍舒缓,只顾抚慰茯苓。杜衡察觉端倪,静观不语。灵珑宛若置于局外,轻轻蹙眉思考风沙谷及碎叶城。
夜色愈寒,风声呼啸,六名少年思怀各异,倚树慢慢入寐。
黎明破晓,杜衡梦醒,见其他少年犹沉睡,遂取怀中锦囊,察视其内盛放地图、臂环与骨埙。
臂环外观与寻常无异,坠饰黑宝石,按触之刻外缘刹那呈现锋利尖刃,复拨动黑宝石则尖刃归位如初。
骨埙形状异常小巧,恰能握于掌中。据之前从书中见闻获知远古往往以此调遣鸢鹯及召唤猛兽。
地图为手绘风沙谷地势路径图,其中前往碎叶城途中险峻之处特意标注,以噬力渊潭与摄魂涧尤为明显。
杜衡将臂环仔细佩戴,熟记内容复将地图与骨埙放回锦囊。环顾旁侧,见泽漆睡醒,遂与之共去附近寻觅食物作早餐。
“茯苓似乎很感激你。”泽漆试探询问,“之前……茯苓欠你什么恩情?”
“年前堂内训练,偶尔帮小忙罢了。”杜衡微微笑答,全然不值提及,“茯苓太重情谊,凡恩惠总铭记于内。”
泽漆若含叹息:“可惜帮不到什么,否则茯苓大概也能记住我了。”
杜衡仿佛察觉:“你喜欢茯苓?”
泽漆微觉赧然:“何敢谈喜欢呢。”
杜衡见微知著,宽慰道:“如何不敢,茯苓大约也喜欢你。”
泽漆难以置信:“何以见得?”
杜衡道:“茯苓童年处境凄凉,故尔总念及他人恩惠,她对我只想报答,窃以为茯苓对你则属真正恋慕。”
泽漆闻言暗暗惊欣,顿觉摆脱疲惫。
待寻回食物,大家俱已睡醒整理装容。早餐顺带商议当日行程路线,准备先穿越树林。
枝荫蓊郁,根脉盘虬,垂条交错蔓延,纵然日光正盛,置于其间亦觉森森幽翳。
如此景象莫名熟悉,以致触动无数记忆碎片纷繁涌现于脑际。
幼年被杀手送入无名树林,茫然步入附近荒野,惶惶恐惧之际邂逅境况类似者,携手流浪艰辛生存,直到被霁月楼中管事带入玄武堂。
数年间,彼此偶尔照面,却始终无任何交集,孰料此番竟共入风沙谷。
呼唤声中断思绪,灵珑转目:“何事?”
杜衡伸手:“当心。”
灵珑方注意足前带刺毒藤,遂移步绕行:“谢谢。”
“久闻风沙谷中草木诡异,果然如此。”茯苓正感慨,耳际倏尔传入石斛焦虑呼声:“蝉衣!”
大家近前查视,只见蝉衣手臂被划破,伤口周围已呈乌青色,唯独莫知具体为何毒,杜衡将携带解毒药丸递予两粒,蝉衣服用稍稍缓解,却仍觉晕眩,石斛索性背蝉衣继续前行。
由于怀抱顾虑愈加谨小慎微,步伐宛若临深履薄,直到树林尽头。
光线晅盛,地壳凹陷处熔岩翻滚,热浪裹挟炎意袭卷,丝丝拍打周围山崖峭壁,仿佛刻意宣告此处可吞噬万物。
面对噬力渊潭内汹涌岩浆,除借树木垂条荡向彼岸外再无他法。
少年们择高树,彼此扶携攀及树冠,取数根合适藤条编织,其中穿以绳索加固,藤共两环,大家可分三组荡向彼岸。
蝉衣与石斛率先将藤条缠系腰部及手臂处,抓紧携手向彼岸荡去,落地之刻松手脱离,又协力将藤条抛回对岸。
灵珑仔细缠系树藤,与杜衡迈步向前,对视确认完毕亦荡向彼岸。
炽意稍纵即逝,悬空之刹情绪须臾绷紧又顷刻落地归于舒缓。
解去藤索,杜衡扣动黑宝石,臂环现刃,两根藤条无声断裂,继而若无其事扔向对岸,回首转步如探前路,双手凑近唇瓣,暗吹骨埙,目光闪现丝丝悲悯。
彼岸,茯苓犹觉担忧,泽漆连声抚慰,共将树藤收提。
埙声哀哀如唤,与林风融汇交织。原本几只巨猿正栖息于树冠,闻此音瞬息苏醒,焦躁中突然锁定异类,遂敏捷扑向猎物。
泽漆察觉危险,又见藤条左环断裂,巨猿正步步紧逼,无奈中遂令茯苓系紧抓牢右环,旋即推向彼岸,回首拔剑应对巨猿。
茯苓慌乱中落地,被灵珑、蝉衣及石斛接住,转目只见泽漆被巨猿袭击跌落,坠入渊潭,顷刻被熔岩吞噬。
“泽漆!”大家陡然目睹惨象,胸中震惊无法言表。
茯苓怔楞片刻,泪水蜿蜒滑落,伏地哀哀啜泣。
蝉衣厌烦移步,杜衡与灵珑近前勉强宽慰。
石斛紧追几步,微微迟疑问道:“你讨厌茯苓?”
蝉衣亦不掩饰:“每每害死旁人便忏悔,再继续害人。”
石斛闻之无言以对,见白芷与杜衡已将茯苓搀起,遂打破沉默:“你还晕眩吗?我继续背你罢。”
“不必。”蝉衣神情中冷意稍融,“谢谢你。”
胸怀郁郁继续前行,渐渐感觉风声愈加尖锐,抬眸偶见游隼盘桓兀鹫低旋,周围山岩俱为陡峭石壁,玄翳中轻泛诡异血色,任何草木皆无法生存,全然枯败凋零之态。
杜衡忆及地图内容:“想必此处即为摄魂涧。”
茯苓神色浮现惧意,言语怯怯:“传闻此处夜间鬼魅横行,莫若及早走完。”
摄魂涧由于风沙侵蚀,其中水脉已近枯竭之势。赤色水光与红壤交映,常常隐露枯骨。传闻冤魂野鬼当道,专索行者魂魄以祭轮回。
蝉衣不以为然,只听石斛道:“此间布满瘴疠之毒,务必当心。”
绕避具具白骨,耳畔风声呼啸,空际冥暗昏沉,大家竭力默默赶路以图日暮之前走出摄魂涧。
然,路程却异常漫长,眼见日色渐薄犹无丝毫穷尽之象,仿佛永无止境。
正疑惑迷途与否,视线中倏现杨树与茅屋,少年们若见希望,及走近果然前方可见豁朗荒野。
“终于走完了。”茯苓已觉双足生疼,“今夜往何处休息?”
石斛环顾四周,忽见茅屋门外老妪步履蹒跚:“或者可以借宿。”
蝉衣却隐隐担忧:“恐怕非易。”
大家前往茅屋,孰料那老妪耳聩又毫无交流之意,无奈只能离去。
夜幕已然四合,摄魂涧尽头荒漠连野,狂风大作,处处流沙鸣啸,显然无法接近,少年们向周围寻觅,唯见某处山岩洞穴可避风沙暂栖歇息。
怀带乏倦谨慎走近,借微弱光线察视其内,确认无危险迹象方携枯藤衰蔓步入,燃火围坐勉强取暖。
“明日若能顺利穿越沙漠,应该可以抵达碎叶城。”杜衡试图构建希望抵消饥饿与疲惫,“抵达城中即无需如此艰辛。”
石斛颔首:“霁月楼设于碎叶城内驿馆可容休憩。”
茯苓道:“希望驿馆容易寻找。”
杜衡见蝉衣面容微显苍白,遂取药丸关怀询问:“感觉如何?可还需服用?”
蝉衣只倍感困倦:“无碍。”石斛已向杜衡道谢拈拿两粒,又从怀中取水递予:“以备万全。明日还需穿越沙漠。”
灵珑为眼前温馨感染,原本绷紧神志由此微觉舒缓。
蝉衣服药轻偎石斛睡去。灵珑亦觉困倦,只听杜衡道:“白芷,你们也睡罢,我先守夜。”遂与茯苓互倚入眠。
偏隅内隔却风沙喧嚣,浅寐中盈盈浮现梦境。
恍然还绕于母亲膝前,望向那慈爱容颜间永含温柔微笑。
须臾又曝露荒野,茕茕孑立、孤弱无助。
阴霾中蓦然呈现光芒,指尖触碰另一双稚手,彼此牵携,共同前行。
温暖光阴稍纵即逝,终然化作霁月楼内静夜思绪中蕴藏既往回忆。
“醒醒,危险!”被呼声唤醒,面前火光悠悠跳跃轻轻晃动。
大家睁目起立,只见鬼魅正伴随诡异怪叫飘拂逼近。
灵珑佩戴短剑迅速离鞘,杜衡长剑蓄指前方,蝉衣握紧云藤长鞭,石斛手中埃兰弯刀霍霍以对,茯苓右侧手执精钢刺,左手暗暗抓紧暗器,神情极度紧张。
三只鬼魅久久盘桓却无攻击之态,沾血衣袍外裸露森森白骨格外刺目。
茯苓脑际莫名浮现噬力渊潭,瞬觉恐惧,颤声低语:“莫非是泽漆……”
杜衡闻言亦微觉虚疑委顿,然望向灵珑沉静面容,顿生勇毅驱散惧意。
蝉衣清冷道:“胡言妄语,泽漆何致如此潦倒?”言毕挥鞭向前打去。
石斛手中埃兰弯刀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斫向鬼魅,击中刹那只听凄厉惨叫,旋即衣袍委地,白骨零落,其内掩藏躯体缓缓瘫倒,血色蜿蜒流淌。另外两只“鬼魅”见状纷纷向岩穴外逃散。
“居然装神弄鬼。”茯苓怔怔回神,暗觉松懈。
杜衡与石斛近前,用武器将衣袍拨掉,借火光望去,赫然认出竟为茅屋前老妪!
“竟然趁夜假扮鬼怪。”蝉衣惊诧又疑惑,“她想做什么?”
“他们莫非是匪徒?”茯苓另生惴惴,“刚刚逃走那两人倘若去聚集匪众该如何应付?”
“应该不可能。”杜衡冷静分析,“此处荒蛮更无其他行者,他们扮鬼打劫必然倾付全员行动。既已失败,逃走将彻去无返。”
灵珑静静望向老妪亡躯,隐隐若觉怜悯,以致想提议将其葬于附近。然终究理智控制住情感,神志再度进入警惕戒备状态。
长夜漫漫,厉风呼啸,少年们已毫无睡意,唯可尽量远离枯骨,于火炬旁寂寂拥坐,努力忘却咫尺外生死之隔,默默渴盼破晓黎明。
曦光照耀荒野,大家辨清方向继续迈入新行程。
沙漠中温度渐升,及值正午已觉酷热难耐,本缺乏饮食,如今难免体力透支,奈何连水也无处寻觅,唯可竭力隐忍向前。
灵珑感觉体内能量已几乎消耗殆尽,视野中遥遥若见迷离草木清泉:“那里可是绿洲?”
蝉衣与石斛细观却无任何踪迹:“何处可见绿洲?”
杜衡由于熟记地图,格外清楚:“你弄错了,沙漠中常易呈现幻象。”
灵珑意识微觉模糊,闻言异常失落,步履踉跄几乎摔倒。
杜衡近前搀住,目光相视:“莫再去想。记住,那仅为幻象。”
灵珑勉强颔首,努力令神志清醒。
茯苓唇色苍白:“若日落之前能抵达碎叶城,可否先稍作休憩?”
杜衡心中忧虑,环顾四周沙尘,以理智维系冷静:“荒漠中休憩危险,莫若大家搀扶协力继续行走,尽可能及早抵达碎叶城。”
少年们双臂互搭于彼此肩头,努力迈步共向前方。
莫知许久,前方隐隐可见城池轮廓。
“碎叶城。”目标明确令原本极端疲惫中涌入希冀,步伐微微加速,直到城门外方彼此分离,排队入城。
霁月楼设于碎叶城中驿馆位于王宫附近,与碎叶城城主达成合约,专供富商及各邦官员寄宿。少年们入内通报完即由掌事者带向客房休憩。
灵珑倍觉乏倦,餐毕即沐浴睡去,由夜半沉沉寐向清晨。见案头放置信笺,其中提及令往掌事阁中议事,梳洗罢遂遵循指令前往。
驿馆中掌事名为苍术,已居碎叶城数载,对城中诸事了如指掌:“城主段琰为宠姬生辰诏令全城庆贺三昼夜,明日你们可随往入宫殿朝贺,顺带探寻密道。”言毕令仆从端呈礼服递予,复告知详尽计划。
城主段琰宠姬本为舞女,由于姿色超群、舞技卓越,数月前被段琰纳入宫闱,封为蕊姬,深获宠爱。为贺其生辰,段琰无惜靡费巨额赏赐诏令全城共庆,更向北漠诸邦及楼兰送达邀请函,然各国大半无意于为舞姬生辰周折费神,又碍于段琰情面,只寥寥派遣朝臣携贺礼前往应酬。唯独江湖中各组织跃跃欲动,企图与碎叶城加强联系。霁月楼即欲趁此节探寻碎叶城王宫中隐秘。
少年们获知其中情形,联想此番行动,倒也周全合宜。
从苍术阁中离去,大家偶获半日浮闲,遂出驿馆往城内游逛。
由于城主恩典,碎叶城居民俱获赏赐,无论男女老幼皆喜盈于腮。街市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无尽繁荣景象。
酒肆内,异域客商们正观赏舞蹈。
“她们似乎很欢悦。”蝉衣静望妖娆舞姿,“仿佛毫无烦恼。”
“舞女们跳舞只能含笑对众,”石斛道,“否则如何吸引宾客。”
杜衡微微颔首:“舞女们表面风光无限,谁知其中谋生辛酸?”
灵珑蓦然忆及幼年流浪岁月,风餐露宿中那仅存温暖如今似乎已无处可寻,故尔思绪悒悒,沉默无言。
茯苓倏尔微微轻晃,手中杯盏倒于案间。
杜衡见状诧异,连忙询问妨碍与否。
“忽然感觉晕眩。”茯苓以手扶额, “可以先陪我回驿馆吗?”
杜衡答应,伸手搀扶,与之离去。
灵珑莫名微感失落,连舞蹈亦觉乏味,见石斛与蝉衣意兴正高,愈添孤独寂寥,遂任意借故离席。
慢慢走回驿馆,茯苓房外,却闻其内密谈声。
“蝉衣针对你,莫非只为其姊之死?”杜衡语含抚慰。
茯苓声音仍无限委屈:“你也知道当日情形,用暗器的确属于情势迫不得已,可蝉衣总认为我以此激怒劫匪害死了她姐姐。”
灵珑闻此纵然惊异,却无意窥探其隐私,遂移步继续回己处居室。
桌案中间礼服静置,绮罗艳丽,绣工细致,令记忆中模糊印象再度浮现——年纪还很小,萦绕母亲膝前,着装亦如此精致繁复。
可惜既往无忧烂漫已如烟云飘散,历尽流离漂泊,霁月楼中磨炼成长,如今仅余手腕处那串珊瑚珠手链犹伴己辗转往复。
早已决意待霁月楼中诸事结束即离去归隐,可究竟去向何处,茫茫四海犹无目标,或者仍需漂泊阅识方可抉择。
碎叶城王宫坐北朝南,其内殿宇楼阁建造精致,虽已近百年却毫无岁月沧桑痕迹。建筑周围遍植花木,清泉潆洄流淌,与宫外景象殊异,故尔宾客乍进此处皆倍感奇特。
宴厅位于正殿左侧,各邦宾客齐聚于此,肴馔茶酒任意取用,丝竹歌舞尽娱视听,闲适纵情颇无拘束。
苍术请迎宾官员代为向城主及宠姬转达致礼,旋即与灵珑、杜衡、茯苓、蝉衣、石斛寻座位进入宴饮。
“碎叶城主手笔当真阔绰。”蝉衣轻诮,“只管宴请,竟不露面。”
杜衡笑道:“何必如此坦率,咱们领略其盛情即可。”
茯苓举杯向石斛道:“风沙谷那夜承蒙搭救,既无可为谢,先以酒为敬罢。”石斛只道“无需客套”,亦举杯饮尽琼浆。
苍术抬眸望向歌舞处,忽见迎宾官员近前:“大王与蕊姬夫人诏请几位移驾韶春阁中见面。”
大家面对突然邀约倍感意外,随之前往。
韶春阁位于内宫朝晖殿中,陈设精致,兰麝馥郁,由官员引见向城主及那位宠姬蕊夫人见礼,遂赐坐闲叙。
城主段琰道:“蕊姬非常喜爱霁月楼赠礼,故尔必要亲见几位。”
苍术道:“蕊姬夫人垂青乃霁月楼殊荣,望大王与蕊姬夫人琴瑟和鸣、白首偕老。”
蕊姬正从旁侧仆从手中水晶托盘内拈花挑选,闻言流盼回眸,樱唇轻启:“采蕊只希望借此吉言与大王长长久久。”
段琰亦开怀:“那是当然。”
蕊姬又望向少年们道:“几位少侠观之脱俗,今夜王宫烟火盛典还望各位能参与其中。”
段琰闻之亦赞成:“既然蕊姬喜欢,本王亦想请各位应邀。”
苍术恭敬道:“谢大王盛情。”
及返回宴厅,丝竹歌舞仍绮艳旖旎,宾客络绎盈门,仆从呈递肴馔,偶尔各邦官员或江湖组织之间互通消息,亦大半属于客套应酬。
大家久坐乏味,正想去外面逛逛,忽见驿馆中仆从传信,附耳片刻,苍术告知少年们需回去处理事务,又交待入夜探查密道任务即匆匆离去。
“枯坐无聊,莫若先去王宫内其他地方走走,”蝉衣对宴厅歌舞意兴阑珊, “或者还可以探知消息。”
杜衡赞成:“此间的确无趣,若可探知消息,夜晚行动也便利。”
茯苓含笑向石斛道:“当日你们朱雀堂打探消息最敏捷,今晚恐怕劳烦你了。”
灵珑无意听其谐谑,径直走向宴厅外。
大家闲逛中暗暗巡察,然直到黄昏仍毫无收获。
夜幕降临,王宫内烟火璀璨,正瞩目观赏,却见仆从通传:“蕊姬夫人请各位前往内宫小聚。”
灵珑、杜衡、茯苓、蝉衣、石斛随之前往,及入内宫,却不似白日进正殿或高阁,只走偏殿回廊路径愈加幽僻。
大家略生疑窦,问及仆从蕊姬夫人究竟约往何处,所获回答仅为继续向前。
待抵达某室,入内异香扑鼻,片刻即觉晕眩,旋即倒地陷入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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